半晌,她枯寂的眼底,泛起一丝希冀,渴求的看着医生:“我的孩子……还在?” 这么问着,她缓缓伸出手,抚摸在了小腹一处。 “还在,只是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仅是打量了乔筝的反应一眼,心底就微微一叹。 不出意外,乔筝的决定……应该不会是流产,而是强行保住这个孩子! 毕竟,她刚刚言谈之间,丈夫已经去世了的……而且,不难看得出,她又很爱她的丈夫! 这种情况下,如果两人没有孩子,这个胎儿就是她丈夫唯一的血脉,她应该宁愿受罪,也不会放弃。 “还在……竟然还在……太好了!” 蓦地,乔筝喃喃念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眼泪打落了下来。 其实,早在废弃工厂那一夜,她在受伤之后,就感受到了……有什么流出了体内。 她猜到了,那可能是血。 她的生理期,迟迟不到,以及……来生理期时,不是那种感觉。 小腹还抽疼,她猜到了是怀孕。 当时,她心痛如绞,只是情况危险,连命都可能保不住,不得不忍住了悲痛。 然而,她在内心深处,也曾一遍遍祈祷。 祈祷不是怀孕,如果是怀孕……祈祷宝宝坚强一点,千万不要离开她!!! 这份祈祷,是一种奢望,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宝宝真的这么坚强,还在她的体内……她忍不住想,这一定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如小月亮一般。 “乔女士,这个胎儿……不建议留下。” 该说的,医生还是一一说清楚。 “如果你选择保胎,妊娠期会很辛苦,需要一直打保胎针……就算这样,后期也有流产的风险,无法保证胎儿的存活率。” 医生说话时,乔筝垂下了眼帘,选择了静静聆听。 而在前方,霍北恒捂着流血的胸口,静静看着她。 纵然乔筝还没开口,他就隐隐清楚……乔筝会留下这个孩子。 霍西洲死了,这个孩子是他的血脉,她舍不得的。 “乔女士,你好好考虑,最好和家人商量一下。” 医生说完了风险,落下了这么一句。 却是乔筝的态度,坚定而又明确:“医生,不用考虑,我想……保住这个孩子。” 想起霍西洲,她心脏疼痛不止,尽量平复着情绪。 宝宝很坚强,也很脆弱……她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再一次失去。 “还有医生,我小腹刚刚有抽疼感,想做个检查……” 乔筝的声音依旧嘶哑,喉咙干涩发疼,语气则是褪去死寂,多了一点生机。 “你的丈夫,如果已经不在了,你要想好……这个孩子出生,是没有爸爸的。” 她的决定,医生早有预料,还是规劝了一语。 对此,乔筝愣了一愣,缓缓垂下了头去,久久没有说话。 见状,医生微微一叹:“你想好了,我就给你安排保胎。” 有了宝宝的存在,乔筝一下子安稳不少,连带霍北恒的存在,都被她竭力忽视。 在护士推着霍北恒出去时,她看也不看他一眼。 霍北恒回过头,就只看着……她靠坐在病床上,温柔摸着小腹,眉眼干净如初。 给霍北恒包扎胸口的,是另外一个医生。 这一次,边境的绑架案,闹得人尽皆知。 乔筝与霍北恒入住的这家医院,每天接到不少媒体的电话,说是想要进行采访……如果不是外面,有警方的人一直守着,怕是早就有人冲进来拍摄。 是而,包扎的医生,也是知道霍北恒的,见他添了新伤,还以为他又被袭击了! “你这伤口,看着只是皮外伤,那是因为捅你的人力气小……这要再深一点,你就有生命危险了!” 医生包扎完,好心的询问一声:“警察就在外面,谁伤的你?要不要报警……” 霍北恒苍白着一张脸,嗓音满是死气沉沉:“不用报警,是我自己弄伤的。” 敷衍了医生,他就躺回了病床上,再也一言不发。 脑海里面,浮现不久前一幕。 乔筝手握水果刀,一点一点刺穿他,流出了鲜血。 细细算来,除了第一次见面,是在她母亲的灵堂上……他和她的相识,也有八年了啊,从她的十六岁到现在二十三岁。 他见过她各种模样,羞涩,爱慕,眷恋居多。 不曾想,她会有这么一天,为了另一个男人,亲手刺伤了他……如果不是她受伤,使不出太重力道,她是能杀了他的! 乔筝要杀了她—— 放在过去,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谁会相信? “你要杀我……” 霍北恒缓缓闭上眼睛,手背覆在了眼帘上,过去的点点滴滴浮现。 【北恒哥哥,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北恒,我们是夫妻,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霍北恒,我不会离婚,死也是你的霍太太!】 她曾经那样爱他,满心满眼是他,把他视若珍宝。 “怎么会这样……” 她和他,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他现在竟然……只能靠着曾经和她的回忆,才能支撑起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脏! 乔筝,你为什么要变? 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为什么……你食言了? 乔筝,终究……是你骗我。 …… 接下来的半个月,乔筝一直配合着医生,努力保住胎儿。 这一过程,是辛苦的,也是受罪的。 她无论是身上,还是左耳与脑袋,都有不少大小程度的受伤。 有些药物,是孕妇禁用的,只能一点一点恢复。 期间,她也配合着警方,做了详细的笔录。 做完笔录,她压着破碎的情绪,询问关于霍西洲的尸骨在何处。 很意外的,警方的回应是……那夜,废弃工厂的爆炸,死在现场的那些人,全部都是绑匪,包括苏子豪在里面! 她口中的“霍西洲”,根本没有留下痕迹,自然也就没有尸骨。 后知后觉的,乔筝想到了宫修,就没有再追问。 她想,霍西洲的尸骨……应该是被宫修带走了。
第443章 祭奠! 如果是这样,那么算着时间,霍西洲现在可能已经……火化下葬了。 每每一想,乔筝就心如刀割,情绪几度崩溃,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快点回到桐城。 偏偏,她身子虚弱,胎儿一直有流产的征兆,只好压下了苦痛,另想其他办法。 思来想去,乔筝选择联系了沈墨,他是霍西洲的朋友,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沈墨的电话,乔筝一开始打,迟迟无人接听。 在坚持了几天后,沈墨终于接听,嗓音罕见流露出了冷漠与疏远:“乔小姐,有什么事吗?” 对此,乔筝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霍西洲的死……和她息息相关。 就算沈墨骂她,也是她应得的。 于是乔筝闭了闭眼,紧紧攥住了手机,指骨泛起了一抹青白:“沈医生,我就是想要问问,霍西洲他……” “乔小姐,关于三哥的任何事,请恕我……无可奉告!” 不待乔筝话落,沈墨就打断她,给出了强硬的回应。 这让乔筝呼吸一窒,靠坐在病床上,抚摸了一下小腹:“沈医生,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你是他的朋友,肯定也是怨着我的。” 沈墨不说话,也没有挂断。 沉默了一瞬,乔筝屏息凝神,问得小心翼翼:“可是就当求你,你就告诉我一声,他现在……下葬了吗?” 她问完,沈墨也沉默了一瞬。 “乔小姐,你这一次,实在错得太过。” 再开口,沈墨语气淡淡,听不出明显的指责,却让乔筝一阵心悸:“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还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霍西洲死了,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种代价,是她一次次想起,一次次承受不住的。 “也许,你和三哥……真的不适合,才落得了这个结局。” 沈墨若有似无一叹,没再多说什么,恢复了一开始的态度,拒绝给她一个答案:“乔小姐,就这样吧,三哥已经不在了,你关心他的身后事,没什么意义。” “你和他之间,也该到此为止了。” 寥寥几句话,乔筝听出了意思,沈墨是在断了她的念想。 “小月亮的病,我答应了三哥,就会想办法,尽量给予治疗……乔小姐,往后的日子,你自珍重,再见。” 说完这些,沈墨那边就挂断了。 和宫修不同,沈墨一直是宽容的,现在摆出了这副态度,无疑是霍西洲的死,让他产生了怨憎。 这是理所应当的,他作为霍西洲的朋友,没有恶语相向,已经是极好的素养。 他的意思,乔筝也明白,他不希望自己再去打扰霍西洲的安息。 可是…… 乔筝痛不欲生,怔怔看着手机,陷入了枯寂之中。 她屈起双腿,缓缓环住自己,显出几分孤独,寂寥,无助。 可是回到桐城以后,她总要找到霍西洲的墓,亲口告诉他。 她的肚子里面,有了他的孩子。 …… 在又过了一周后,乔筝受伤的左耳,恢复了大半听力。 其他大伤小伤,也在逐渐恢复。 胎儿一时保住,情况稳定了下来,乔筝终于能够出院,回到桐城那边。 临走前,乔筝买了一些祭奠的物品,去了废弃工厂一趟。 冬日,白色的雪花,漫天遍地都是。 地面上,落下了层层积雪,深深刺人眼帘。 经过了爆炸,废弃工厂已经坍塌,而在大火燃烧过后,在积雪覆盖下之处,呈现出了一片焦黑。 这是霍西洲,生前最后的所在处。 乔筝还没下车,就落下了眼泪,哭的不成样子。 下车后,她找了一处位置,点燃了祭奠的物品。 诚然,霍西洲的尸骨,早就不在这里,只不过……乔筝忍不住想,人死了以后,有没有灵魂的存在? 如果有,他会不会……心有怨恨,停留在此处,不愿意离去? 她不是迷信之人,却在霍西洲一事上,滋生了迷信的念头。 “霍西洲,我好像……对你说过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乔筝跪坐在地,双眼哭的通红,声音满是哭腔。 “我是个很糟糕的人,最幸运的一次就是遇见你,可是现在……我害死了你。” 说到这里,乔筝弯下了身去,双手在冰冷的地面,慢慢蜷缩成了拳头:“对不起……不要原谅我……我配不上你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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