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刚才并没有动怒,也并没有发火。 “抱歉,是我的疏忽。” 这几年李姨照顾他还算尽心,所以他没有预料到她对黎婳会这样怠慢。 当然,根本原因还是出在他身上。 归根结底还是他在领证之后没有送她回来,离开十天也不曾问过一句,让李姨觉得他不重视这个妻子,或许还在心里还编排了别的什么。 比如,妻子是假,情人是真。 “合约意味着我们是平等的关系,你帮了我,在这段关系里,不用你受委屈。” 黎婳咬唇,点了点头,“明白。” 盛庭霑从头到尾没有轻视过她,这一点她不曾怀疑。 盛庭霑淡声:“你没有明白。” 黎婳疑惑,不解地看他:“嗯?” “我的意思是。”盛庭霑俯视着她,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长睫勾勒的浓密眼线,像动物幼崽一样懵懂的眼神,“以后再有这些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处理好。” 黎婳捏紧手里的书,“明白了,小叔叔。” 盛庭霑点头,脸色放缓,“继续……” 盛老夫人的电话打断他的话。 李姨毕竟是家里的老人,盛老夫人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后,当即就打了电话过来,不过不是给李姨求情开脱。 她眼明心亮,知道李姨是看黎婳年纪小,性子又绵,想拿捏她,好让自己以后自己的工作做得轻松。 盛庭霑对黎婳做了个手势,走到一边接电话,“妈?” 黎婳重新翻开书,翻腾的思绪交织,过了一会儿,盛庭霑再次靠近的脚步声让她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看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 “过来的人已经安排好了,我妈把忠伯和吴妈叫过来了,下午到。” 黎婳应道:“好的。” 算是熟悉的人。 “本来是想让你先住客卧适应一下,但忠伯他们来了就不行了,分房睡会传到我妈那里。我已经叫了人过来整理。” 他的话让黎婳肯定自己的猜测,这场戏是为了盛老夫人。 “今晚……”盛庭霑顿了顿,“你和我住一起。” 黎婳只是惊了一会,很快镇定下来:“好的。” 一开始就说明了,住在一起这件事她心里有准备。 盛庭霑觉得这姑娘的性格确实是让人省心的乖。 原来一开始让她住客房的原因是想让她适应。 想到什么,黎婳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开口问道:“小叔叔,您……” 在盛庭霑的眼神下,她飞快改了口:“你的书房,我可以用吗?” “当然可以。”
第33章 一起 很快便有人上门,将黎婳的东西整理出来,把客卧恢复到原状。 有了盛庭霑的允许,她的书都放进了书房。 主卧的另一半空间被挤占,盛庭霑和黎婳看着冷暖交融的色调,都有些微妙的感受。 大部分东西归纳完毕,整理师提着琴过来问:“夫人,您的琴放哪儿呢?” 黎婳一时间没反应,被盛庭霑拍了拍肩膀提醒才意识到那声夫人是叫自己。 “啊,放……”这里没有琴房,她的琴一直放在卧室里,但显然不适宜放在盛庭霑的卧室。 盛庭霑脑中出现一个画面,开口道:“放北面的落地窗那里。” “好的先生。” 更显然的是,盛庭霑的床不可能放毛绒公仔这一类东西,黎婳半人高的泰迪熊套上防尘袋,收到了收纳柜里。 整理师训练有素,高效完成工作后离开。 房门关合,盛庭霑料想她肯定没有参观过这里,于是带黎婳把房子逛了一圈。 楼顶是个花园,三楼有健身房和影音室,盛庭霑告诉她这些她都可以随意使用。 当然,黎婳的兴趣只在超大屏的影音室,健身房就在门口t看了眼,兴致缺缺,连进去的意向都没有。 四处转完,黎婳坐在沙发上休息。 盛庭霑给她倒了杯水,“这周周六有空吗?” 黎婳接过:“有的。” 她已经有点习惯这人自然又顺手地做起这些贴心的小事。 虽然还不知道关键原因,黎婳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她从他的态度中知道,他的目的不在于用一段假的婚姻关系应付盛老夫人,而是想让她看到自己婚姻幸福的样子,所以才这样大费周章。 身旁下陷,盛庭霑隔了半个人的距离坐到她身侧。 他的分寸感拿捏得很好,表达亲近之余又给了她适应的空间,不至于让她手足无措。 黎婳想,有一种人是天生的高手,在任何场景里都游刃有余,而盛庭霑就是这样的人。 “那和我一起回老宅。”领证后该带她见盛老夫人了。 “好。”黎婳喝了半杯水后,盛庭霑自然接过,帮她把杯子放到面前的茶几上。 他侧过头问:“你弟弟叫黎遂?” “嗯。” “哪个遂?” 黎婳温声:“平安顺遂的遂。” 盛庭霑点头,又问:“他下一次可以探望的时间在哪天?” 黎婳一愣,看着他冷棕的眼睛,语气有些飘忽:“您,你要去看他吗?” 盛庭霑锋利的眉眼仍带着冷意,但说出口的话却很温和:“不是应该的么?” 黎婳眼底难以自控地涌现出酸意,眼睫微颤,她眨下眼,低头去找手机,“我看下。” 答案在她心里,日日记着。 眼睛里雾蒙蒙一片,她用力压下奔涌的泪意,点开日历装模作样数日子。 黎遂是个被很多人遗忘在角落的人,苏阑也已经有近三个多月没有去探望过他。 她没想到盛庭霑会想去看他。 黎婳抬头:“时间在下周周四。” 盛庭霑看向她微红的眼角和鼻尖,浓睫微垂,语气低缓两分:“好,周四我和你一起去。” 黎婳捏着手机,咬了咬唇道:“去锦康很远,来回的路程要花五个小时,而且我都是早上六点出发,晚上八点才回来……你的时间可以吗?” 知道她在忧心什么,盛庭霑声调平缓,带着抚慰人心的平静:“盛世不是白白给人开工资,不至于离开我一天就转不下去了。” 一纸合约,他也同样用了心。黎婳抿了抿唇,很深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小叔叔。”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没有喜欢错人。 下午四点,忠伯和吴妈带着自己的行李上门。 安顿好自己的行李后,忠伯敬业地开始履行职责,把房子里里外外转完。 准备按照盛老夫人的嘱咐,要给盛庭霑这个毫无格调的样板房添置些小姑娘喜欢的物件。 一番询问,黎婳的答案是都行。 忠伯笑眯眯的,说话不疾不徐:“那我先看着添置,您再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咱们就换,要是您看到了喜欢的,再告诉我也不迟。” 黎婳:“好的,麻烦您了。” 虽然有专人送菜上门,但吴妈觉得有些菜要自己亲自挑出来的才香,这一片没有农贸市场,她就去超市看菜了,准备晚餐的时候大展身手。 忠伯替她来问黎婳的口味:“太太,您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还有什么忌口不吃的?” 黎婳:“我不能吃紫甘蓝,对这个过敏,不太能吃辣,其他的菜都行,我不挑食。” 忠伯眼带笑意:“好的,您不挑食。您只是不喜欢吃鱼,鸭肉,芹菜,玉米,南瓜,荷兰豆,莴笋的叶子,小麦菜,冬瓜,黄花,还有动物的肝脏,动物的脚,动物的头,动物的皮……” 盛庭霑本来还看着文件,没有过多关注这边,随着忠伯的名单越念越长,不由得看向那个说自己不挑食的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挑食能挑到这种程度。 黎婳咬紧牙,脚趾蜷缩,听到身旁的人一声轻笑,更是尴尬得脸上起了一层薄红。 忠伯最后结尾:“……和豆芽上的豆,对吗?” 黎婳强颜欢笑:“您问过张妈了呀?” 忠伯颔首:“是的,来之前我们先找张妈了解了一点信息。” 小姑娘性子好,刚嫁过来,对人也不熟悉,哪里会张口提什么要求。 就是这样才被欺负了十天,要不是盛庭霑回来了察觉到,不知道还要受多少气。 老太太就是怕她委屈自己,又觉得盛庭霑经验不足,有些方面思虑不周全,才把他和吴妈派过来。 短短的几个小时,忠伯细心到这样,黎婳有些感动:“谢谢您。” 她承诺:“我会慢慢改掉的。” 忠伯说这些只是为了让她知道盛家对她上心,不会委屈她。 和蔼地说:“您不用改。” “我家老婆子手艺好,各种菜系都会做,除了这些菜之外,她会做的还多着呢,不影响她发挥。” “待会儿您好好尝尝。” 黎婳笑眼弯弯:“好。” 晚饭的时候,黎婳特意多吃了半碗饭,和忠伯一唱一和,夸起吴妈的好厨艺。 盛庭霑看着和乐的三人,心想,这样应该能养胖一点。
第34章 守法 夜至深处,万籁俱寂,盛庭霑将收尾的工作处理完,走出书房。 卧室的房门留了一线,一屋昏黄的灯光流淌至走廊,像在光洁的原木地板浇上了一层晶莹的蜜糖。 进屋后,卧室灯亮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盛庭霑扫了眼床头并排的两个枕头,俯身从床头柜里拿出打火机和烟盒走到外间到露台。 一支烟的时间太短暂,回房之后水声还在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婳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 盛庭霑坐在床尾对着的单人沙发上,长腿支着,拿着一份晚报翻阅,听到开门声,抬眼看过去。 阅读灯亮度在最柔和的一档,暖橘调的灯影柔和了男人冷厉的五官,但并不能冲淡他身上的锋芒。 黎婳看他似乎等久的样子,有几分无所适从:“你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我下次洗快一点。” “没有。”盛庭霑合上报纸,否认,“刚抽完烟进来。” 又问她:“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黎婳裹着浴袍,白嫩的脸上带着一抹被热气蒸出来的浅色晕红,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发尾还挂着水珠,站姿很规矩,“没找到吹风机。” 盛庭霑起身,把过期了半月的报纸随手丢在一边,几步就走到她身边,“我给你拿。” 走近之后,一股湿润润的甜香袭来,让他的呼吸跟着乱了一瞬。 黎婳跟着他回到浴室,在镜子旁边的暗格找出吹风机。 她仰头看向身边的人,“谢谢。” 盛庭霑点点头,垂眸看她,随口说道:“你先吹头发,我去洗澡。” 黎婳僵住,轻轻“啊”了声。 两人站得近,盛庭霑能感知到她身上的湿意,也能清晰地看见她剔透干净的眼底藏着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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