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会宣布顾总的行程全满。” “那我先走了。” 他深深鞠躬。 而后转身离开。 阮予没再说话,带顾宥辞进了陪护病房,将胡妈带来的保温桶打开,是老宅厨师准备的三菜一汤,都很新鲜。 她将人按到沙发上。 筷子一塞。 “晚餐吃了吗?” 顾宥辞先是只看着她。 轻轻摇头。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太过于平静,阮予只继续问:“只是晚餐没吃,还是一天都没吃,你一个人在医院,爸妈刚走?” “……” “嗯。” 就一个字,不知道回答的是哪个问题,阮予见他这样,心里难受得很,往外走的时,手臂被紧紧握住,于是她又折返回来。 “那我喂你?” “不用。” 他声音低了很多。 不像平时的柔和清冽。 顾宥辞这下终于放开,自己一个人,开始吃东西。 阮予没有多问其他的,打了个电话,不久,老宅的佣人送来了各种用品,甚至床单被套,他们换洗衣服的小箱子…… 她将东西都收拾好。 阮予跪在床上,收拾完,将床品一一抚平,看着她的背影,顾宥辞没再动筷子,仍由那些精致的饭菜放冷,看着她。 一动不动。 其实是很简单的小事。 例如—— 他确实很讲究。 对于酒店和医院这样的地方,自诩全部都是细菌,他很少直接用公共场所提供的东西,结婚后才好一些,阮予却很清楚。 “奶奶的病情,要三天后才能彻底知道结果。” 安静的空气中…… 响起坦白的声音。 “半个月前,奶奶就时不时有昏睡的症状,我每天都请医生为她监测血压,这一周很突然,我是在公司接到电话,目前……是脑出血加中风的症状。” “至于电话……” 顾宥辞走到床边。 躺下,从她身后搂住阮予单薄的纤影, “我没有不接。” “只是阮阮,太巧了,你打过来的时候,都是奶奶最危险的时刻,我很难有演技去欺骗你,我比不上你,你肯定会识破。” “你不在我身边——” “我还是可以撑起一切。” “我不保证你回来……我还能如此。” “我知道。” 阮予吸了吸鼻子,“你挺了解我,如果是奶奶出事就联系我,说实话,除了脑袋一片空白,赶回来,我并不知道能帮到什么……” “阮阮?” 顾宥辞觉得她语气不对。 “没有。” 阮予转身将他抱住,“我没有生气,只是以前太多次,都是我经历这样的场面,你总是站在我前面,现在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却只能安慰……” “因为能做的很少。” “足够了。” “阮阮,除了你也没人安慰我。” 因为没必要。 顾宥辞是什么人? 安慰? 收起那点对上位者的怜悯。 就算是董事会,在得知顾宥辞鲜少出现时,都是用成套的文件和合同,试图召唤他回来管理事务……哪儿轮得到安慰。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神拥有创造力。 肯定没有怜悯之心。 顾宥辞这样神祗一般的人,仿佛自然而然地,就可以处理好一切,包括正常人的生离死别,大家都这么认为。 陈束也不能共情。 阮予心疼又好笑。 却终于松懈了许多。 在她看来,对于奶奶的事情,他们作为小辈,在伤心后……绝对是要足够冷静。 汪晴云和顾正锦年纪大了…… 处理情绪的能力难免更弱,如果没猜错的话,以顾宥辞这段时间没接电话的次数、还有直接在她身边就能睡着…… 奶奶的事情,应该都是他一人着手的。 “你已经很厉害了。” 阮予柔声道:“陈束刚才说,有些董事会那边的文件,他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要是拿过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 室内一片安静。 阮予回头。 才发现顾宥辞靠在她身边,浅寐着,她心中难受,因为一天的工作和赶航班的劳累,以及担忧情绪交错在一起…… 也十分疲倦。 她撩起头发。 轻轻印了他的眉心。 “好好睡一觉。” 给人盖好被子,阮予却出了门。 第251章 有老婆的男人像块宝 阮予走向来时的地方。 她停下来,看了许久病床上的老太太,手掌抵在玻璃上,眼中酸涩不已,不知过了多久,才走向护士站。 “顾夫人——” 刚才的护士已经认识她了,连忙起身,“您有还有什么需要吗?” “主治医生在值班吗?” “当然!” 护士立马示意,这一层中间的位置,“这是我们教授的办公室,目前对老太太一对一治疗,您进去,会有人接待的!” 阮予点头。 写下一串私人电话。 “他手机没电了。” “要是一会儿看见我先生离开,留住他,提前打我电话,告诉他我没有回家。” “好的!” 护士顿时心生羡慕。 这才对嘛! 这几天,都是顾先生独来独往的,汪晴云和顾正锦倒是能商量着,但人到中年,情绪低落难免占了上风,想这想那儿的。 大事都是顾宥辞做主。 例如这次手术。 老太太年纪大了,风险有百分之七十,很恐怖的比例,但顾宥辞只思考了不到几秒,直接签了字,而且因为决策时间短,没拖拉。 手术竟然十分顺利。 可就是每次…… 都独自一人,深夜前来为老太太商讨治疗方案,听结果。 现在身边有了阮予。 刚才护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第一次发现,顾宥辞原来也会……这么柔软。 也很脆弱。 果然有老婆的男人像块宝。 有人打理了才行。 外界传闻,顾总宠老婆……完全是离不开好不好? 护士见阮予走远,进了教授医师的办公室,叹了口气,这一层都被顾家包下来,用作清净了,半夜还真是凉飕飕的…… 真冷。 …… “呜——”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诶呦小乖,你这一哭奶奶也受不了。” 汪晴云抱着喝完奶,莫名哭闹的偏偏,眼泪也是一个劲儿掉,“乖乖的乖乖的,一会儿奶奶去医院看看太奶奶,你乖乖的……” 偏偏攥紧了小拳头抽噎。 有一下没一下的,瘪着小嘴巴,看上去伤心得很。 “夫人,我来抱吧。” 胡妈见状上前。 怕汪晴云要出门。 她想把偏偏抱过来,却见人摇头,把偏宝儿抱得更紧了些,脸蛋贴贴孩子,“我现在看小乖的时间少多了,抱会儿她。” “抱着她我就安心。” 汪晴云这话让人听了心酸。 胡妈不敢再说话。 一直到院子里响起声音,才早上七点多,不可能是有什么客人,胡妈到了院子望去,就见车上下来的人。 “夫人!” 阮予下车,面上是顾家人中,许久没有的笑意,胡妈有些害怕,以为她还不明白现在顾家的情况,想提醒一句,但自己也只是下人…… “偏偏醒了吗?” “是!” “您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偏宝儿的,带一两天的东西便好,” 阮予嘱咐完。 不等胡妈说话,直接进了客厅。 一眼就看见,沙发上汪晴云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隐隐难受,但还不忘扬起笑容,“妈。” “阮阮?” 汪晴云迅速抹了抹眼泪,“回来了?” 阮予走到跟前,发现眼睛红红的偏宝儿,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将孩子接过来,她身上的味道是偏偏熟悉的,香香的。 小孩子很快安静下来。 大人的情绪孩子很容易感知。 汪晴云不常对着偏偏哭,这一回来就被看见,难免觉得阮予心里不好受,她柔声解释一句:“最近家里……” “我知道。” 阮予轻轻将偏偏团好,腾出手,为汪晴云抹了抹眼角,“奶奶已经好多了。” “医生说今早看来数据平稳了。” “我听医生说——” “是您昨天进了监护室,对她说的话起了一些作用。” “真……真的!老太太是不是有……” “是。” 阮予深吸一口气,“今早我隔着窗子,还望见奶奶手指有动静,特意回来带偏宝儿过去,今天进去看看奶奶,您觉得怎么样?” 她眼神含笑。 完全的面不改色。 可汪晴云一时间忘了,阮予是个艺人。 也是…… 底子很好的演员。 只有阮予自己知道,就连医生也不能判断,她这些话哪些是真的,数据趋于正常是真,稳定下来也是真,所以她才有这个决定…… 带偏偏去看奶奶。 “菩萨保佑!” 汪晴云整个人都喜悦起来。 “我还想着,今天下午看完老太太,去庙里祈福,现在看来是一定得去了,我又要多多捐些香火钱,也是还愿了!” “是。” 阮予眼底都是笑意。 这才是对的情绪。 女主人对家里太重要了。 汪晴云性子敏感,医生能对顾宥辞和顾正锦说的话,却不敢对她说,说到底,怎么都是要给她好的念想,人才能振作起来。 家才像个家。 阮予想到自己不在时,婆婆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遇到了老太太重病昏迷,这样天塌了的事情,两个大男人如何能关照到她的心思。 “那我现在去医院!” “嗯,我让胡妈去收拾了,这两天,我带着偏偏胡妈和在陪护室那边。” “带着偏偏?” 汪晴云这下清醒了。 瞬间忧心起来。 “小乖才三个月,小孩子到医院,沾染了病气……” “今日不讲究这个。” 阮予安抚她,“奶奶对偏宝儿多好您也知道,几天没看见,孩子也是会哭闹的,我刚才见她还眼睛红红,佣人独自带着我也放心不下。” “况且一层楼包下了,没有其他病人,就不担心这些了。” “奶奶听到偏偏在身边……肯定会开心。” “也是。” 汪晴云瞬间被说服。 什么晦气不晦气,沾染小孩子……老太太差些撒手人寰,现在好不容易有醒来的倾向,阮予这个决定,谁都挑不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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