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儿是满肚愁绪,而他只关心垃圾跟做清洁。 算了,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吧。现在告诉他的话,还要前因后果地解释一番,跟他做个交代,一定会把心情搞得更差,那她就没有精力收拾眼下的活计了。 第二条信息发过来,【看到了吗?】 烦人,还在催她收拾垃圾,【看到了看到了。】她糊弄着回复他。 【没意见吧?】又来第三条信息。 【嗯嗯。】额呵呵,她才不收拾,行李箱都带走了,等你回家自己收拾吧! 把地扫干净了,不用的杂物都放在黑色塑料袋里,待会儿出门扔了,好赖把一间卧室收拾出了样子,待会儿再去把床单洗完烘干,晚上就有地方睡了。 家瑜不在,阿武出了不少力气,他拿拖把把地面拖了一遍,屋子顿时焕发新气象,有了点锃光瓦亮的意思。 完事儿后,他们坐下一起喝点碳酸饮料。 阿武把吸管插在罐装可乐里,斯斯文文地吸着喝喝,他瞅着拔了拉环就往嘴里灌的孟惟:“你知道不,朋友圈文章说,可乐不能对嘴喝,可能有老鼠蟑螂爬过瓶口。” “噗”地一声,吓得她刚喝进嘴的可乐喷出来了,鼻子里也流出来点儿,手边没有餐巾纸,就用袖子擦擦嘴,冷静地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点讲?” 阿武笑得很憨厚:“嗨,我这不是才想起来嘛。”他瞧着用袖子擦嘴擦鼻子的孟惟,若有所思地说:“我得告诉你一个事儿,你不难看。” 她看看袖子沾了点褐色,就放下了,反正今天穿的邋遢,也不打紧,“谢谢谢谢,这大概是你们同性恋夸人最真心的一句话了,就‘你不难看’。” 阿武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看你今天就穿大号紫色冲锋衣,跟要去南极科考半年似的,让我怎么夸嘛,也不能昧着良心夸吧。” “那你也可以不夸啊,等我哪天打扮好了,你说一句,你真美!可不可以馁?” “我是想说,你长得不难看,好好打扮的话,算好看的。”阿武认真解释,“我知道有人说你不好看,那是罔顾事实的说法,他们那些人里,比你难看的多了去了。” “停停停,‘比我难看’是几个意思?”孟惟摇摇食指,感慨道:“我发现从你们gay嘴里,套一句对相貌的褒义词可真难啊。” 孟惟以为阿武提起这个话头,只是日常开涮,他们几个在一起讲话,就是互相挤兑,说着好玩儿。 “不是,我经历过跟你一样的事儿。你遇到的,我都遇到过,被人排挤,被人说难看,倒贴,疯疯癫癫,死缠烂打。我比你还多一点,就是,我真心喜欢那个人,所以被拒绝后,也更伤心。” 看着他眼睛里的光都沉下去了,孟惟揽过他的脑袋,告诉他:“被你喜欢是幸运的事,那个人不喜欢你,是他瞎了。”阿武是一个轮廓分明的高鼻梁男孩,皮肤被加州的海滩阳光晒成均匀的小麦色,让他看起来俊秀中多了一些英气,或许在以白为美的亚洲人眼里,会觉得这个颜色显脏不好看…… 他们俩都好惨啊,阿武跟小惟,不说能比肩金城武跟汤唯,怎么一个两个都被人说成丑男丑女,唉,她摸摸他的大脑袋叹口气。 阿武幽幽说道:“他不是瞎,他是离不开集体,跟我暗地里玩玩可以,不能被人知道,他怕被人笑。这人你也认识。” 沉默了一阵子,孟惟还真想出一个人名字,那个人长年斥巨资投入在时尚穿搭领域,离开小团体如同鱼儿离开溪水般喘不上气,热衷梳小油头,力图做到闪亮出场每一天,年纪轻轻也不怕梳秃了头,看起来好像……确实不是那么直。 “侯子诚啊?”她试探性问问。 获得阿武的白眼,“侯子诚直得跟墙边那条拖把一样笔直,看到长腿妹妹就走不动道儿,你是没见过他的把妹开场白吗。” “我说的那个人,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他先招惹我的,之前我甚至不相信自己喜欢男人,我还谈过女朋友呢。遇到他,我才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而且我只喜欢男的。” “所以,他把你撩了,泡了,又跑了,这太过分了啊……”会是谁呢,她苦思冥想那伙人里还有谁可能是个深柜。 阿武倒不在意自己被人诱导着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开就开了呗,省得耽误人家女孩子,“家瑜说我这个人犟起来跟驴一样,那时候他把我甩了,没有原因,把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再也不见我。 我就拼了命想找他一次,当面问个清楚,不恋爱也行,做普通朋友也好啊,为什么要跟我绝交。他以为我还要缠着他,觉得我死心不改,我们本来,也曾是朋友,为什么要从此一刀两断呢?我太天真了。 后来他对我做了很多很残酷的事,准确地说,是‘他们’,在共同朋友面前散布专门污蔑我的流言蜚语,死同性恋,疯子,娘娘腔,卖屁股,变态之类的话。所以我说,你经历的事,我都经历过了。” 她知道是谁了,“是杜宽宇,对不对?” 阿武点点头,他小时候,一年中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室外度过,整个少年时代被世界各地的阳光浸得透透的,从小就是个皮肤黑黑的小男孩。父母不便照顾他的时候,就辗转住在亲戚家,伯伯姑姑家在美国有农场,所以他与动物打交道多,对人情世故只懂二三,等回到亚洲的学校上学,在人群中总是感觉自己很笨拙。 “他啊,是个空壳子。那时候他告诉我,他觉得一切都很无聊,人生没有意义。他虽然有钱,但家庭不幸福,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我就跟他说我小时候在农场照顾小马的故事,我那时真是傻得过头…… 这个人自大又自卑,把精神上的空虚理解成自己的早慧,过早看透世事就会觉得人生乏味。明明喜欢男人,却不敢放胆子去谈恋爱,他碰我的时候,也许想的只是排解欲望,清醒后又倍感恶心,所以很快就把我推开了。 我猜测他接近你跟接近我是差不多的理由,为什么是我跟你? 因为我跟你看起来最‘虚弱’,我们都有一种浮萍的气质,我不用说了,我一直对自己的性向很迷茫,而你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穷学生。他认为虚弱的人最容易被捕获,我们会把他当成救命稻草,或是说‘拯救者’来对待。他在我身上成功过一次,但在你这里失败了。 很无聊是不是?他想要的就是这种东西。” 阿武现在可以自在地说出这些事,看起来他已经对过去毫无阴影了。他们面对面地笑了起来,想到自己被人认定成弱者,这笑里带着点尴尬。 杜宽宇想要的是爱跟喜欢吗?肯定不是,他只愿意在丝毫不损耗自己的情况下,获得别人无条件的情感。就像先天不足的植物,靠吸取别人作为养料,他才是虚弱的人,正是虚弱,才离不得集体。 他单独搞出来的事并不足为惧,可他有伊莲他们的“支持”。 以友情为旗帜,视自己为正义的一方,反之,与他们对立的人即是恶人。 杜宽宇对阿武的伤害被群体放大成了一次惨烈的轰炸。他们一齐毁坏别人的名声,给他造成所谓的“社会性死亡”。 人们能从群体狩猎中感受到自己是多么富有力量,因为群体最大的特点,就是赋予个体拥有强大力量的幻觉。 从那以后,阿武身边的普通朋友渐渐疏远了他,只要他不彻底否定自己同性恋的身份,那些变态混乱的传闻总让不熟悉他的人觉得,说不定有部分是真的呢? 最后他的身边只剩下了家瑜。 混圈抱团的人作为个体,他们的力气是有限的。一旦聚集成团就有了碾压别人的力量, 其中又有几个人能在群体狂欢中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作恶呢, “我们真的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我们在帮好朋友的忙,是这个人先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他欠教训。” “真正伤害他的不是我,是他,她,他们,我不是带头的人,干嘛怪我。” “aratkingisacollectionofratswhosetailsareintertwinedandboundtogether.(鼠王是尾巴纠缠捆绑在一起的多只老鼠的集合体)。”孟惟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他们形容自己是高贵的上流圈子,但按照所作所为,不过是一群尾巴缠在一起,抱团聚成一团的恶心老鼠。”
第32章 保护 天色将晚,快到吃饭的时间,门被人大力推开,家瑜火急火燎地闯进这间小公寓,在厨房找到阿武跟孟惟,锅里咕嘟咕嘟正煮着东西,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臭味。 家瑜当场就被孟惟的当日穿搭给震慑住了,不禁疑问:“小惟,你在干嘛呀?” 孟惟正低着头,用长快子搅和那锅不明食物,穿得要多土气有多土气,紫色冲锋衣配红色围裙,拿手帕把头发包成一团,这样打扫卫生的时候可以避免灰跟蜘蛛网落在头发上。 “煮螺蛳粉啊,快手上的吃播博主老爱嗦这个粉,我早想吃了,正好中国超市有卖,”阿武理直气壮地无视这股臭味,对此不做额外解释,还企图横向对比一番:“装啥外宾呢您,在北京又不是没带我喝过豆汁儿,连那个都喝得下去,还嫌这个臭??” “我是说,你怎么在这儿!丹尼尔买了两张音乐会的票,要跟你一起去看呢,你不去化妆打扮,在这儿给阿武煮什么怪味粉啊!”家瑜双手抱头,急得走来走去,“啊,现在收拾,还来得及吧,快快快,你赶紧去化妆,我帮你卷头发。” 孟惟被家瑜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停下手上的活儿,什么票,她怎么不知道? 从家瑜的口中得知,原来丹虎今天真的买了票,今晚七点半,地区大教堂里会有一场古典乐现场演出。两张票,一张给孟惟,一张给他自己。 之前在信息里,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看到啦?”,“同意吗”是他在别别扭扭地问孟惟要不要一起去。 两个人没有去成的剧院,用这种方式弥补给她,是这个意思吗? “他想跟你去剧院来着,但是今晚的票几个月前就开卖了,临时买根本买不到,所以他问我你还喜欢什么,让我帮忙挑挑。这是惊喜,我得保密,才晚说这么半天,你竟然就跟他掰了。”家瑜已经知道,孟惟搬出来住了,可她还想劝劝:“你现在去也来得及,他对你真是是很上心的,以前没见过他这样……”一向只顾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阿武,今天突然机灵起来,飞快地在桌子底下踩了家瑜一脚,不让她具体描绘丹尼尔到底以前啥样了。他们都知道他啥德行,真要具体说了,就不会有正常姑娘喜欢他了。 阿武回忆起这个大家都认识的人:“怎么讲呢,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是东西,但是他……嗯……很特别,比如,他从来不做随大流的事,是个小众行为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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