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宋辞决绝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神色。 为什么? 当初要杀了温如枳的人,变成了这样? 她都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他了。 …… 警局,一个多小时前。 宋辞带着温如枳去医院后,程英便拿着证物金表去了顾涛的审讯室。 她进门看着对面的顾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又闷又堵。 可既然站在了对立面,她就必须公事公办。 程英坐下后,举起了证物袋:“认识这个吗?” 顾涛看着金表明显一顿。 除了第一次拿到手他戴了一下,后来怕招摇,他就放了起来。 可放在家里,他始终觉得不得劲。 这金表让他第一次明白权利原来那么值钱,也是他升官发财的开端。 所以他偷偷藏在了办公桌里,时不时拿出来摸一摸。 这次被抓,他以为他们最后才会发现这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但那又如何? 他背后的人,谁也惹不起。 顾涛轻哼一声,脸上不带怕的:“小英,不错啊,是我小看你了。” 程英问道:“金表是谁给你的?你可别说就凭你和你老婆的工资能买得起。” 顾涛靠着凳子,一副官腔道:“小英,你到底是我带出来的人,你那一套在我身上不管用,既然你觉得是别人贿赂我的,那证据呢?否则你可是冤枉好人。” “好,那金表是怎么来的?”程英倒是想看看他怎么圆谎。 “自己存钱偷买的,否则我也不能藏起来是不是?”顾涛睁眼说瞎话。 “哪买的?地址,发票。” “地址忘了,发票早就丢了。”顾涛道。 “没关系,现在都是电子支付,都有记录。等等,你肯定要说删了对吧?没关系,只要有身份证银行就能看流水,你不会连身份证都丢了吧?那更没关系,咱们局里就能现场拍照办身份证,这流程你肯定比我还熟悉对不对?” “你……”顾涛语塞。 “你什么你?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撒谎能不能先想想能不能圆回来?这金表是奢侈品,背面都是有编号的,你拿到以后该不会只拿牙咬了一下吧?” 程英指了指金表背面浅浅的牙印。 肤浅。 顾涛沉默不语。 程英放下金表,冷笑道:“不说话?行吧,那金表的事情放一放,不如说说你那么多条香烟哪里买的?” 顾涛脸色一僵,额头明显冒出了不少汗珠。 他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所以他将收到的钱放在了局里更衣室的柜子里。 更衣室虽然人来人往,可根本没有人会把心思放在那种地方。 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程英看他表情有了起伏,继续道:“我们通过检查你这一年多的案子,发现一些案子最后都是受害人和加害人和解,所以我们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受害人都说他们不同程度上受到了你的恐吓,而那些加害人一听你被抓了,深怕被牵连,纷纷指证你在受理案件中利用职务之便要求好处费。” “胡扯!”顾涛激动道。 “物证人证俱在,你说送你金表的人还能帮你摆平吗?” 程英利用受贿后果绕回了金表这件事。 一切都是从这个金表开始,所以送金表的人才是关键。 顾涛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桌上的金表,双手反复紧握。 片刻后,他开口道:“我要打电话给律师,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再说。” “好。” 其实,程英等的就是这句话。 顾涛坐不住了,他也警察,直到受贿的后果,不仅他完了,他儿子的未来也完了。 所以他一定会找身后的靠山帮忙。 只要他拨通了号码,那他们就能追踪到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抓出他的靠山指日可待。 程英将手机还给了顾涛,本以为胜利就在眼前。 没想到,顾涛是真的打给了律师。 “王律师,帮帮我,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说。”顾涛迫不及待开口。 对面,律师声音十分冷静,安慰道:“顾先生,你不用着急,我会帮你的,我马上就过来,你稍安勿躁,从现在开始,不论他们问什么,你都不用开口。” “好。” 顾涛抬眸得意地看了一眼程英。 程英心一沉。 这个王律师什么来路? 口气居然这么大! 第285章 顾涛认罪 这个王律师来得很快,就好像早有准备似的。 一身正装,步履轻快,看上去就是标准的办公室精英。 王律师进门后,就对程英道:“我需要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聊一下,请你们回避几分钟,我会劝他好好配合的。” “啊?好好配合?”程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律师微微颔首:“来的路上,我已经基本掌握了现在的情况,从我当事人的利益出发,我觉得面对铁证,我们需要的是请求宽大处理才对。” “是。”程英觉得这律师会做事。 “那我先进去了。” “这边请。” 程英将王律师送进了审讯室。 她倒是不怕王律师作假,毕竟里面都是实时监控的,即便他们不盯着,也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审讯室内。 王律师坐在了顾涛的对面。 “顾先生,我希望你先听我说。” “好,你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有办法救我的。”顾涛直接翘起了二郎腿。 王律师不紧不慢道:“目前的证据而言,你受贿的罪名和教唆他人杀人罪是板上钉钉。” 原本还在抖腿的顾涛直接愣住了,盯着王律师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情绪激动地锤了一下桌面:“你什么意思?我打电话找你是为了救我,听懂了吗?一定要让我出去!” 顾涛警告般地瞪着对面的王律师。 这个人王律师是林老夫人介绍给他的,让他有事的时候就联系王律师。 当时顾涛还觉得林老夫人一定是替他留了后路。 没想到这律师上来就给他定罪。 受贿,他认了。 可教唆杀人,王律师心里没数吗? 假魏丽到底是谁的人! 需要他大声喊出来吗? 顾涛知道这里有监控,所以并没有把话挑明,只是强调了一遍。 他出事,林老夫人也必然出事! 谁知道王律师只是淡淡看着他,然后打开了文件。 “顾先生,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毕竟谁也不想坐牢。可警方现在已经掌握了全面证据,无罪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家人想想。” 说着,王律师拿出了他儿子的画。 “顾先生,这些话,你应该认识吧?全部都是你儿子画的一家三口,你也不想你儿子以后的家庭支离破碎,还要背负不该的骂名吧?所以好好改造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相信他会等你出来的。” “你……” “顾先生,还有你老婆,这么年轻,你忍心她失去一切吗?我相信你们的感情一定很深厚,她也会等你的。” 这次,王律师拿出了妻子和儿子的照片。 母子俩的笑容深深刺痛了顾涛的心脏。 顾涛脸色煞白,怔怔地盯着照片,又怔怔地盯着王律师。 这照片放在他老婆的床头,王律师怎么会有? 除非…… 顾涛不敢往下想,只能用力低下头。 王律师继续道:“顾涛,不要一错再错了,相信法律,相信你的同事,也请相信我们。” 最后我们两个字尤为加重。 顾涛肩头微颤,在极大的恐惧中,他点了点头。 “好,我认罪,我什么都认。” “嗯,你放心,我会为你好好争取的。” 王律师对着顾涛微微抬眉。 顾涛对着监控大声道:“程英,你过来,我认罪!” 监控器另一头的程英有些吃惊。 同事也惊奇道:“这律师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撬开了他的嘴,小英,你赶紧去。” 程英回神:“好。” 她转身去了审讯室,刚好王律师出来。 王律师道:“程警官,我当事人还是有悔过之意的,希望你们也能将这些在庭上反映出来。” 程英点头:“我们会如实说明的。” 王律师嗯了一声,让开了路。 程英进门坐下,发现对面的顾涛神色恐惧,唇色都有些发白。 “顾涛,你没事吧?” “没事,你问吧。”顾涛无神摇头。 “那就说说这只金表到底是谁给你的吧。”程英开门见山道。 顾涛回答道:“林老夫人。” 闻言,程英一惊,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你说谁?” “林老夫人,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你是说是林老夫人让你伤害温如枳的?”程英小心问道。 若是真的关系林家。 那这件事可就大了。 没想到顾涛摇摇头:“不是,其实这金表是我让林老夫人送我的,当初我知道她迫切地想要查清楚女儿的死,所以我暗示她给我好处,我就能抓住凶手,不给我,我就不会那么认真的查。” “你要的?”程英有些怀疑。 “是,我知道林家有钱,所以觉得要个金表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温如枳这件事基本上没什么悬念,抓住人不就行了?我又能拿笔大的,何乐不为呢?结果我的胃口越来越大,后面就收不住了,这次温如枳被抓,林老夫人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彻查此事,否则就告发我当初受贿的事情,我担心事情败露,就一心想让温如枳认罪,她却不肯,那我就只能找假魏丽制造畏罪自杀的假想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林家宋家只是要结果而已,我给他们不就行了,谁知道被你抓住了。” 顾涛吊儿郎当地冷笑,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程英听完,却不信。 若真的是这样,刚才顾涛到底在怕什么? 她反驳道:“不可能,你以前办案是这里最认真的人,怎么可能主动问人家要金表?” 顾涛歪着脑袋,看着她:“程英,别太天真了,这行我干了十几年,什么都没有,你看我这身上,刀疤,枪疤,骨头都断了不知道多少根,我就不能为我自己着想一下吗?” 顾涛掀起衣服,露出了自己的伤疤, 程英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低头一边记录,一边调整心态。 最后,偷偷深吸一口气。 她平静问道:“那当初你对宋太太的案子有没有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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