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这个年是怎么过的。 周佳延在旁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数了无数遍“活该活该”。 …… 曾莹莹的葬礼规格极高。 医院的各级领导、同事,相关政府单位的负责干部都前去观礼。 孟乔鸢也撑着身子,坐在了轮椅上,被沈牧识和孟乔崇一路推着过去。 葬礼庄严肃穆。 其实都是给活人看的。 热搜撤了三十多个小时,热度一直居高不下,最后还是周黎川找人在娱乐园曝出了一名当红偶像婚内出轨的事情。才算是转移了大众的视线,让这场医闹带来的风波渐渐平息下去。 孟乔鸢脸色惨白,她的伤还没有恢复,能够坐上轮椅来到这里,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气。 被推到遗体旁边。 孟乔鸢看着那张熟悉的年轻面颊,她安详得仿佛睡着了一般。 脖子上的伤痕已经被高领的羊毛衫遮挡住,又有许多专业的入殓师化妆处理过。若是不提前说明,谁都不会知道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是死于那样的意外之中。 丧乐催动着人的神经,一波波吊唁的人走了进来。 孟乔鸢的视线落在了佝偻着身体的两位父母身上。 他们的旁边还站着个高中模样的男孩子。 “那就是曾莹莹的父母,和她的弟弟。她弟弟今年上高三,成绩非常优秀,已经保送了京州医大。她母亲也是护士,在妇产医院上班,爸爸开了个诊所。全家都在医务系统里面。” 孟乔鸢轻轻点头。 曾莹莹是一名十分优秀的护士。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并不知道,原来这样的优秀背后是这样的家庭氛围。 她第一次有了给人开后门的想法。 曾家父母看到孟乔鸢,纷纷走了过来。 “您就是孟医生吧。” 孟乔鸢虚弱地点头:“是。叔叔阿姨,我来送送莹莹,我在急诊值班的时候经常和莹莹配合,这次若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孟乔鸢的眼泪就控制不住落下。 曾莹莹的父亲摆了摆手:“哎,你也不用这么在意,这都是命。莹莹她心地善良,也不会愿意看见你这么难过。” 孟乔鸢低头轻轻啜泣,一遍遍地跟曾家的父母道歉:“对不起……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真的真的对不起……” 曾莹莹的母亲也哭了出来:“莹莹是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孟乔崇站在孟乔鸢的身后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日后二老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曾护士是为了救我妹妹才……这份恩情,我们孟家会一直记着的。” 曾莹莹的父亲摇了摇头:“我们家还没困难到需要用女儿的命去换前程。孟总千万不要为此为难。除了保险和医院工伤的赔付,我们家不会接受任何人、任何机构的慈善帮扶。” 孟乔崇闭上了嘴,这样的场合里,说太多对谁都不好。 “孟医生,我姐姐生前有一个笔记本,上面写了些工作的东西。我想……她应该愿意给您看看。” 曾莹莹的弟弟走过来,将一个笔记本交在了孟乔鸢的手里。 里面全部都是在急诊工作的时候,记录出的一些人生感悟。 最后一页是她在申请护士考级时候写下的宣誓内容。 孟乔鸢强撑着精神,读完了那半页的文字。 【我宣誓: 我将永远以患者的健康和生命为首要目标,坚持自己的理想; 我将严格遵守医学道德标准,尽职尽责维护每一位患者; 我将永不放弃学习与进步,忠于个人素质的提升; 我承诺医疗过程中尊重科学依据,不断坚持为患者谋福祉; 我承诺始终坚守道义,勇往直前面对危机。】 最后看了一眼棺椁之中安详的女孩,孟乔鸢拍了拍沈牧识的手,被推着离开了现场。 在那之后,孟乔鸢什么都没有说。 她本想用自己的关系,让曾莹莹的弟弟在进入京州医科大学后可以无条件保研。 可是她没有说话,更没有用这种近乎侮辱的形式,去抹黑那圣洁的灵魂。 人啊,是该带着些信念活下去的。 …… 从葬礼上回来,孟乔鸢突然开始发烧,药剂一管管下去却依旧起不到什么作用。 周佳延牵着姜早的手赶到的时候,孟乔鸢已经被推进了ICU病房。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姜早拉着沈牧识问道。 沈牧识叹了口气,说:“从葬礼上回来就开始发烧,心率和血压也出现了问题。病危通知……已经下了。” 姜早一时有些站不稳。 周佳延眼疾手快抱住了她:“姜早!姜早!你缓缓,没事的,乔鸢姐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你别激动。” 孟乔崇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那女人也听到了沈牧识的话,一时脚软,差点摔倒在地。 周佳延在姜早耳边提醒:“那个是孟乔鸢的大姐,孟乔滟。早些年联姻嫁给了一个做餐饮的顾家。婚后孟乔滟就在家打理家族琐事和基金,是典型的豪门当家太太。听说过年时候去了南海那边,估计也是为了乔鸢姐的事情回来的。” 第105章 成年人的世界好可怕 姜早见过她的照片,在孟乔鸢的手机里有他们家三个孩子的合照。 孟乔滟在艺术品收藏方面有很高的地位,孟乔鸢不止一次地提起过可以让她帮忙姜早推广画作。 却不想,她们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沈牧识扶着姜早在旁边坐下,抬头看向了孟乔崇。他签完病危通知书就去门口接找不到路的孟乔滟,如今二人面色惨白,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孟乔崇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点了下头算是交流。 这几天的忙里忙外,让这两个男人之间形成了些默契,简单的眼神交流就能够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沈牧识弯腰拍了拍姜早的肩膀:“姜早,乔鸢现在被推进了ICU不允许探视,你在这里坐着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先回去。这整件事情里面透露着诡异,犯人在审讯时候一口承认了所有的罪责,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你缓缓精神,去查查这件事好吗?孟乔鸢这里有我呢。” 姜早看向沈牧识,说:“一直都在查,就快有结果了。我没那么脆弱,让我再陪她一会儿吧。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会和你说的。” 沈牧识点头,在姜早身边站直了身体。 两个半小时后。 ICU的大门走出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的医生看了一眼沈牧识,点了点头说:“孟医生已经脱离危险了,家属们尽可放心。沈老师,您累着许多天,抽空歇歇吧。” 沈牧识谢过同事,依旧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姜早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站起身告辞。 刚走出医院大楼,身后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声。 “姜小姐请留步。” 姜早站稳,回头看去。 “孟女士,您好。” 孟乔滟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满是忧愁的脸上扯出一抹客气的微笑。 “常常听小鸢提起你,没想到初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你也不用太客气,跟小鸢一起叫我一声姐姐吧。” 姜早看向她说道:“乔滟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孟乔滟沉吟了片刻,说道:“小鸢以前和我说,她在犹豫不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就会来找你谈谈。我想……你们关系这么好,这件事情和你说应该是最合适的。” 姜早伸手向外面邀请孟乔滟一起走走:“我们一起散散心吧,乔滟姐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孟乔滟上前和姜早走在一排,说道:“我家和医院进行过一次谈判,包括如何公示这次的事件,医院和我们家在法律上能够努力的方向。” 姜早点头:“嗯,这个我大概知道,周黎川当天陪着李伯伯一起去的,回来后多少说了些。” 孟乔滟看向远处神色匆匆的行人,神思悠远地说:“可是这次的受害者不仅仅只有小鸢一个人。曾莹莹丢了一条命,那个叫做卫煦的实习生也受了伤再也没办法做手术。除了小鸢以外,我还想给他们讨要一个公平。” 姜早停下了脚步,她看见不远处周佳延拎着超市的袋子走过来。 回头和孟乔滟说:“我明白乔滟姐的意思。您可能是听到了些东西,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冲着乔鸢来的,其他人只是受到波及无缘无故被牵扯其中。所以想要尽全力弥补。” 孟乔滟点头,诚恳地说:“是的。事情错综复杂,如果我们孟家太过于明显地维护那两个人,怕是众说纷纭,对他们并不好。” 周佳延看见两个人在说话,很识趣地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等着姜早聊完。 姜早冲她一挥手,面带微笑地和孟乔滟说话。 “我知道孟家这样的家族,血液里流淌着自成一脉的道义,你放心,能做的我一定会尽力做到。可是乔滟姐,这次的事情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可怕。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交代明白的。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过多参与了比较好。” 孟乔滟的眉眼松开了一些:“谢谢你。我明白你说的。我会安排好自己家的事情,姜小姐日常行事善自珍重,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上忙的,随时开口,我绝对不会推辞。” 姜早和她道谢,径自向周佳延走去。 周佳延点头向孟乔滟示意,挽着姜早的胳膊往停车场去。 “孟乔滟和你说什么了?”她问。 姜早说:“她试探了一下这件事和周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明说,不过她估计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周佳延缩了缩脖子:“真可怕,你们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可怕。” 姜早笑道:“你才比我小一岁,怎么就‘我们成年人’,你不是参与事情的一份子吗?” 周佳延拉着姜早的手往前走:“是啊,可是我搞不了那些钩心斗角,只要我听不明白,就一直都是小朋友。” 姜早将周佳延的手扯回来:“行啦小朋友,现在是你想要躲也躲不掉了。孟乔滟托我安置一下另外两名受害者。曾莹莹已经入殓下葬,她家里一定需要帮助,还有那个实习生好像叫卫煦,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替他们解决一些问题。” 周佳延想了一会:“这个倒是不难。我现在什么都不多,就是有钱,慈善方面只要有钱,没有办不到的。这个交给我吧,你别操心了。” …… 回家后没过多久,李白岫就带着自己调查到的消息敲开了周佳延家的房门。 “哇,这个房子不错唉,多少平?是不是很贵?我也想买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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