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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中馈 走入后宅正堂，就是周淮嘴里的“后堂”。 也就是周家的祠堂。 正堂的门口正中间高高悬挂着刻有“周氏宗祠”字样的牌匾。走进去，高高的房梁顶上匾额罗列，描金绣彩，在历史的尘埃中依旧威严傲气，彰显着这个家族百多年的兴衰荣辱、单是“状元及第”“进士及第”等字样的匾额就有一面墙，更不要提许多“方正孝廉”、“世泽绵长”、“松柏同嵘”等字样的匾额，数也数不过来。 古朴威严，十分肃穆。 “害怕吗？”周黎川揽着姜早的后腰问道。 姜早看着他，轻轻说：“不怕，这些都是周家先辈们一点一滴得来的，是他们的不断经营才有了周家如今的气势，而且他们一定十分疼爱你，你才能无忧无虑，快乐长大。” 周黎川顿时苦笑一声：“可没那么容易，我小时候也经常犯错误，我爸就会把我锁在后堂里面，让我跪在祖宗牌位前面忏悔。小时候只觉得害怕，也不知道是怕我爸，还是怕这些看起来有些阴森的匾额。后来稍微大点，我爸再让我进来，我就觉得是封建迷信，除了年节必须到场的时候就没再来过。直到……” 姜早听得正起劲，连忙好奇追问：“直到什么？” 周黎川低头和姜早的视线交汇，满满的痴恋纠缠。 “直到你走了之后，我每次回来老宅都要到后堂上香磕头。我希望周家百年的先祖能够原谅我幼时的无知，保佑我的早早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姜早回抱住周黎川的腰身：“你就没有祈祷我可以早日原谅你吗？” 周黎川轻轻摩擦她的肩膀说道：“早早不原谅我是因为我错得太多，我本身就不可原谅。早早要原谅我应该是通过我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祈祷。” 姜早抬头：“我知道。” 一缕青烟飘起，帮佣点好了三根线香，姜早接过，伸出一只手，示意周黎川扶自己一下。 周黎川刚刚扶稳姜早的身体，姜早就顺势跪在了正厅的蒲团上。 她的肚子硕大，突然间的一跪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少夫人！” “早早！小心点！” 周黎川冷汗都下来了。 姜早坦然一笑，捏着手里的三支线香举在额前轻声说道：“周家宗族在上，晚辈姜早嫁入周氏为妇，绵延子嗣、经营内外，必当恪尽勤勉，不敢松懈。望承宗庙之命，佑我腹中胎儿平安降世。” 闻言，周黎川也接过一旁帮佣重新燃起的线香，跪在了姜早旁边，陪着她一起拜了三拜。 帮佣接过二人的香，插进了牌位正前方的香炉之中，周黎川才搀扶着姜早缓缓站起身。 “你身子重，怎么能说跪就跪，把祖宗们吓到了怎么办?”周黎川说着责怪的话，声音却是满满的心疼。 姜早娇嗔地拍了他一下：“哪里就那么娇气了，第一次到宗祠上香，不跪说不过去的。若是以前，我也不相信这些繁文缛节。可是姥姥去世以后，我多么希望她的灵魂安息，在另一边逍遥恣意。哪怕只是偶尔，我也想她能回来看看我，知道我给她立了牌位，不用做人世间的孤魂野鬼。” 说完，周黎川看向姜早的眼神更加柔情似水：“早早纯孝，姥姥一定会知道的。” 姜早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我肚子里毕竟是你周家的血脉，所以先祖们一定会保佑我和孩子的，对吗？” 周黎川摸了摸姜早的长发：“他也是你的血脉。” 姜早笑道：“他当然是我的血脉，只可惜我姜家没什么传承下来，不然哪里轮得到你。不知道母系传承才是最牢固的吗？” 周黎川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早早啊，结婚证都领了，你能不能稍微……心疼心疼我？” “我不心疼你吗？” “……疼……的吧……” “你犹豫什么呢，我孩子都给你生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要我怎么心疼你呢？” “……现在就很好，保持现状不要动我就心满意足。” “真乖。” 帮佣在后面听了全程，满脸尴尬。少爷平时多么睿智矜贵的一个人，遇到少夫人怎么就变成了街头的傻小子？少夫人把少爷当狗训，少爷反而乐在其中。 年轻人的世界果然很难懂。 刚回到主屋，沈萧楠就等在了门口。 “早早，你跟我过来，妈有话跟你说。” 周黎川拉着姜早的手不想放：“妈，你有什么话连我都不能听？早早还怀着孕呢。” 沈萧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她怀孕呢。妈妈在你眼里就是什么恶毒婆婆不成？跟你媳妇说两句话，你也要管？” 姜早安慰地拍了拍周黎川的手，轻轻一笑，跟着沈萧楠上楼。 二人径直走到了沈萧楠的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实际上就是一个装着沈萧楠个人物品的房间，她的嫁妆、首饰以及各种贵重物品，都被好好的锁在这间房间里面。 姜早在老宅住着的那段时间里就知道了这间房间的存在，它藏在许多房间之中，从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推开房门走进去，沈萧楠招呼姜早在窗前的位置上坐下。 “你坐好，我给你拿个东西。” 姜早听话坐了下去，不一会，沈萧楠从自己的保险柜里拿着两个盒子走了过来。 “之前那次给你的镯子一直都留着吧。” 姜早点头：“在别墅好好保存呢。” 沈萧楠坐下说道：“亭山别墅后面的宅子也扩进来了，以后改名字叫庄园吧，别叫别墅了，我会让人把庄园所有的资产都转到你的名下，包括你们一直住着的那个房子。” 姜早没有推拒，点头答应了下来。 沈萧楠将手里的盒子放在小圆桌上，推到姜早面前。 “有些基本情况你稍微了解一下。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座山就叫做亭山，整座山都是周家的产业，后山那里开垦出一片中药园，旁边做了度假山庄，部分对外经营，不过距离老宅和你们的庄园都很远，也不怎么打扰。你们住着的那一片山脚曾经对外承包过，后来开发商违约，我们打官司又拿了回来。后并入别墅的宅院原本是周黎川爷爷的老战友故居。被我们收了之后，在这座亭山上就再也没有外人的产业了。” 第131章 周夫人，新婚快乐 姜早认真听着。她知道沈萧楠在做一种类似传承的责任共享。 沈萧楠很满意姜早乖顺的模样，接着说：“山头原本有一座道观，抗日的时候就剩下了一个小道士驻守，后来有人拜山，有了衣钵传承，到现在这一代应该是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道观是他们这一支脉的根，若是来上香祭拜，你不可以阻拦。平时若有精力，偶尔派人祭扫清理一下，也是一种福报。” 姜早点头。 这件事情她听周黎川说过，那个道观一直和周家共同矗立在亭山之中，相辅相成各不打扰。早些年土地规划，道观传人经济拮据，是周家将所有的地皮一起收购，保留了道观的根基。 沈萧楠示意姜早打开那两个盒子。 姜早打开，一个是坠满蓝色宝石华彩斐然的项链，大大小小的宝石缤纷排列，设计颇为古典，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灵一个是一枚有些古朴的白玉印章，上面布满了历史留下的碎纹痕迹。 沈萧楠解释：“项链是我妈妈的外祖母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是先辈们出海时与欧洲贵族交易得来的传家之物。印章是周家的家主印章，没什么法律效益，市场价值也不高，但是只要有这枚印章在，只要是周家的子孙就要服从命令指派。” 姜早大为震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 沈萧楠抬手止住了姜早的话。 “你放心，我既然能拿给你，就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姜早坐直身体，洗耳恭听。 沈萧楠看着姜早的肚子说道：“你……是个孤女，无依无靠没有娘家，也就不用担心以后会有砍不断的裙带关系。虽然不能给周家带来什么利益，可你乖顺听话，善良有底线，人也聪明，这些东西会让你更好地辅助小川，辅助周家。虽然这话难听了些，但是姜早，你要比别的人好拿捏一些。我没有恶意，你也懂我在说什么，对吧。” 姜早看着沈萧楠的眼睛点了点头：“我懂。妈是在为整个家族考虑，为周黎川的一生考虑。周家不缺一个身世显赫的儿媳妇，但是缺一个能够稳住中馈一心经营家族的人。我没有靠山也就不会偏心。毫不客气地说，凭借我的能力心性，比短期带来的利益更值得周家去争取。” 沈萧楠微笑：“就是这个意思。” 姜早看着桌子上两份无比贵重的宝物，一字一顿地说：“同时，妈也在用这些来买断我的后路。” 沈萧楠脸上的神情不变，十分坦然地说：“就算我不拿出这些，你也已经没有后路了。小川是我儿子，我还是了解他的，你招惹了他，这辈子就逃不掉了。我愿意为了他的余生欢乐，拿出自己能够拿出的最大诚意，无条件支持你坐稳周家夫人的位置。姜早，你没有选择。” 姜早含蓄一笑，轻轻扣上面前的两个盒子：“那……谢谢妈，长辈所赐，却之不恭。我会和黎川好好过日子的。” 沈萧楠满意地点了点头。 姜早敢什么准备都不做就直接和周黎川领证，一半是来源于周黎川的爱给她的底气，另一半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是没有任何协议，周家也不会害怕姜早会通过婚姻来谋求什么。 这算是太放心，还是太轻蔑。 她一个孤女在偌大的亭山之中，也不过就是周家的一个靶子。 一个永远不会背叛、兢兢业业的工具而已。 哪有什么突破世俗芥蒂、王子迎娶贫民灰姑娘的童话故事。不过是大家族算计人心巩固根基的手段而已。 坐在豪华的车后座上，姜早看着不算向后退去的老宅，良久不能回神。 “妈跟你说什么了？你出来以后情绪一直不高。” 面对周黎川担忧的眼神，姜早浅笑一下，说了四个字。 “托付中馈。” 周黎川陡然捏住姜早的手：“早早，若是你不想……” 姜早“嘘”了一声：“周黎川，难道我就不敢拼杀出去，闯出自己的世界吗？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把我娇养起来，有周家做靠山，我也可以更高、更远、更有意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并不可耻，什么都不做，消极固执才是不值。既然逃不掉命运，就顺着命运的安排，挣自己的未来。” 周黎川温柔地笑了一下，眼底是深深的眷恋：“我的早早是全天下最好的。这份气魄，谁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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