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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

时间:2024-06-15 20:10:02  状态:完结  作者:猫败

  看着占彪的车出了大门门禁,谭啸龙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开始忙乱地拍着身上的口袋,抽出一根香烟,戳到了嘴里。

  他习惯了把人当作工具,没想到被当作工具也会有一种轻浮的愉快。他又没有什么损失。本来是常规请占彪吃饭,知道他老婆要来,就没叫几个姑娘过来了。没成想,今天晚上被招待的人是他自己。

  谭啸龙被烟熏了眼睛,撇嘴朝面前吹了一下。

  可惜时间有限,什么也没看清,穿得又多,还不给摸。装得挺正经,结果他一动,她反应那么大……弄得他很是受不了,要不是最后被她挣脱了,他还要狠狠地彻彻底底地……

  妈的,老子好久都没这么……

  他点着了烟,狠狠吸了起来。

  “我到小区门口把你放下。” 占彪看着道路对妻子说。她上了车后一直很安静。

  “你先回家,把我收拾好的几件衣服都带上,再去局里。家里这几套制服我都给你洗干净了,也一起带上。”

  “不用,”占彪刚想推辞,楼越就带着情绪问他:“你就这么急?这一会儿工夫能耽误你什么事儿吗?”

  占彪有些不耐烦地点点头:“好好好……” 然后他像下了决心一样,补上了早就想好的话:“过两天我们要接着迎接检查,也忙。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到下周再回来了。”

  楼越咬紧嘴唇,“嗯”了一声。一股酸意忽然充盈了她的鼻腔,她这才意识到,憋了很久的眼泪透过泪管下行,流窜到了鼻尖。压抑住的情绪连她自己也视而不见,还得靠纯粹的生理反应提示。

  占彪一进了家门就踢掉鞋子,着急忙慌地去卧室收拾东西。

  楼越站到他旁边,把床上叠好的衣服递给他。占彪接过衣服往包里一件一件地塞。她开始观察他,一本正经之下,那张脸斑驳陆离地交错着:谎言得逞的得意,和即将解脱、奔向自由的兴奋。

  楼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用自己也理解不了的卑微,从占彪身后抱住他的腰。她的丈夫还残存在这个人身上吗?

  占彪僵着身体问楼越:“干嘛呢?”

  楼越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浑身上下的抗拒。她无言以对。她怎么会这么犯贱呢?但这还不够。她抱得更紧了。别走,她心里说。别走得这么迫不及待。她的手摸索着丈夫的腹肌,沿着肌肉的轮廓往下走。

  占彪一把抓住她的手。“别闹,我没时间在这跟你……”

  “这点时间都没有吗?” 楼越脱掉了裙子,拽着占彪的衬衣,然后自己倒在了床上。

  占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好像敢怒不敢言。出于某种古怪的义务感,或是出于对效率的计算,他决定不如服从她的指令。

  进去的时候,他有些惊讶。“你已经……”

  她直盯着他,想着他会发现异常吗?这可是谭啸龙干的好事。连大腿根都是湿的。

  然而,罪证逃过了刑警队长的眼睛,就在他眼皮底下。这个心猿意马的男人一心只想着,不带感情地,速战速决地,交了公粮,换取通行证出去寻欢。

  “我好想你,今晚我一直都在想你。” 她眼神迷离地,借着酒意用最动情的语气说最讽刺的话语。她想哭,想通过身体的连接传递电波给丈夫,提醒他一点什么。但是他们已经不在一个频道。

  他很快交了差。

  看着占彪出门的背影,楼越想,我们的婚姻算是完了。

  痛苦忽然消失了。没有愤怒,没有嫉恨,没有绝望,没有忧伤。这个状态是如此适合冥想。她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盘腿合眼,双手相扣放在腿上。呼——吸——呼。吸。很快,她驶入了久违的物我两忘。没有自恋,没有幻想,没有执着,没有羞愧。她的眼皮颤动着,嘴角微微上扬。她那来自「超我」的道德自律,和占彪源于「本我」的罪行,都在今夜完成了清算。


第7章 上瘾

  占彪在市局门口停了车,拎着行李袋进了门口的值班室,热情地喊着坐在里面的人。

  “老费,今天你在啊。看的什么电视剧?我把这东西放你这儿,回头来拿。我走了……”占彪边走边乐呵呵地指着桌上说:“这茶叶喝着怎么样,好的话下次还给你拿两盒来!”

  回到车上,浮夸的笑容从占彪脸上逐渐收敛。他拨了电话,对着电话那端温柔地说:“我来了,等着吧,” 他嘬了下嘴唇:“我吃过了,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来。”

  占彪的手还没敲上门,等在猫眼后的李秋伊便把门打开了。

  “其实你们宿舍条件算好的了,不比你这里差,何况还不要钱。” 占彪背着手,对着房间巡视了一番。

  “我出来住,不是方便你嘛。”

  占彪笑了笑,张开双臂说:“过来抱抱。房租我给你报销得了。”

  李秋伊投入占彪的怀抱,撒娇地说:“我真不想在这儿干了,虽然不用做巡控经常上夜班,但是我天天要管纪律,安抚那帮人的情绪,这个闹完那个闹,我就像是她们的保姆。”

  “你要不在这儿干,我怎么会碰到你呢?” 占彪埋头在女孩的脖颈间说。

  那次他来看守所提人,被这个女孩拦着要查验各种证件材料。他板着脸逗着女孩:“你新来的吧?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呀?”女孩认真地看着他。

  占彪一愣,被这清澈见底的注视弄得心里发紧。这眼神似曾相识,只是那个女人现在已经不再这么看他了。

  “这位是市局刑警队队长,亲自来提人,你也不放?” 一旁的同事大刘跟着起哄。

  “那也得有提讯提解证呀。”女孩的口气缓和了一点。

  这丫头太死板。占彪想起来,过去有些个老同事就这样。但她长得可爱多了。“我的面子也不给吗?我让人传真过来行不行?”他说着软话,发觉自己和以前相比,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和这种年纪的女孩子说话了。

  “我想调去派出所,最好是河东片区的,离家近点,”女孩打断占彪的思绪,轻声说:“离你也近。”

  占彪漫不经心地抚弄着她的头发说:“河东他们所长我倒是熟。你工作满一年了吗?迟一点再申请比较好。”

  “我也要走申请流程吗?你的面子不管用吗?” 女孩撅着嘴对占彪说,身子在他身上磨蹭着,手往下摸——

  “我把你教坏了,是吧!” 占彪低下头去堵住了女孩的嘴,心情复杂地发出一声轻叹。

  这样的偷欢注定是要走向终点的,他以为可以自然消亡。她应该知道,他是个已婚男人,而且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她在期待什么呢?到目前她一直很配合,从不过问他什么。叫她发自拍,她就会拍一张发过来。她太年轻了,他只能跟她聊点轻松愉快的话题,不得不说,这让他自己也感到轻松愉快。

  当然,他占彪肯定是不会因此破坏家庭的。他确信。这一点他还是把握得住。

  坐在茶楼深处的包间里,谭啸龙感觉自己的头嗡嗡作响。有可能,是空调在嗡嗡作响。但是他的头很痛,浑身有一股无名怒火,怎么也出不尽。

  这一上午,他都在斥骂手下这帮人。他把运营地下赌场的手下一顿恶骂,又把几个要账的打手批的狗血淋头,叫他们互扇耳光,看了半天还不解气,又往办公室里一坐,翻着账本一条条查看。这会儿,他们吓得膝盖发软站在墙角等候发落。

  他得对他们无情,他们才能对他有信。别看这会儿他们哆哆嗦嗦的样子,但凡他今天比昨天手软一点,温和一点,有些人就要皮痒。这里放松一点,那里好说话一点,明天队伍就不好带了。他们是不是以为他龙哥老了,平时拜拜佛烧烧香,就变得心慈手软了?

  龙哥必须让人闻风丧胆。否则这个名号就是一个笑话。

  “这三个客人,放的数都写到一张纸上,为什么?”

  “刘老板拿了二十万的码,也没跟我说清楚,我就写在一起了。龙哥,我没想到这点钱他给他几个朋友分了玩。最后也输完了,咱们也没有损失……” 茶楼的经理佝偻着腰对谭啸龙解释着。他比谭啸龙高得多,身型又魁梧壮实,但在龙哥面前,他就像一条性格温和的家犬,而龙哥像一只随时会把他撕碎的野狼。

  “规矩就是规矩,你听得懂吗?干这行这么久了,这点觉悟还没有?你在干什么?” 谭啸龙拍着桌子说:“还有,这笔帐为什么拖了快半年?” 他用手指着账本上一条账目,上面写了用红字写了又划划了又写。

  “他是老朋友了,以前从不拖欠,今年他准备扩张做大,租了一整层写字楼,还没装修完,一船货被海关扣了,所以现在资金周转有点困难,但是缓一缓很快就能……”

  “你管那么多?!那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你账上不能有呆帐,更不能有死账。他公司在哪?”

  经理说了一个商务写字楼。谭啸龙想了想:“我亲自去会一会。” 他起身离去,一群人立即列队跟在了他身后。

  这家贸易公司装修了一半,毛坯的一半里堆着些建筑材料。地方不小,但公司里只有几个员工在工作。看见谭啸龙带着一帮人马来的时候,有人赶紧拨电话给老板。很快,整个办公区已经被谭啸龙的人打砸得一片狼藉,电脑和打印机的碎片堆叠在地下,桌子也推的东倒西歪,员工站在角落里不知所措。

  谭啸龙站在玻璃被砸得爆裂成蛛网一般的玻璃门,环顾四周,又走到门外,在走廊看了看墙上贴的广告海报。“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手下面面相觑,然后一起退下,心中只能揣测,龙哥还留了什么一手连他们都不能见到的狠招。

  人都走了以后,谭啸龙站到电梯口,在墙上的导视牌里追溯着一个名字。对,34 楼,3402——“楼越心理工作室”。

  谭啸龙找到地方的时候,门是开的,里面好像没人。他掏出一根烟塞到嘴里。墙上挂着大小不一的一排相框,中英文的资历证书,和一些他不认识的要人的合影,已出版书籍的封面海报和介绍。

  谭啸龙扫了一眼。心理学本硕连读。新海理工学院副教授,名字很长的某某协会的理事,某机构的资深讲师。

  这女的好像真有点东西。有一张大合影里,黑压压的三排人中,谭啸龙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女人。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玻璃下那个女人的脸,比他手指头还小。她是故意的。摆这张合影无非就是突出自己。她看上去显然比在场的那些男的年轻,比其他女的都漂亮。还穿着个大红色的裙子。她以为她可以随便玩男人,像男人玩女人一样吗?占彪知道他娘们儿什么德性吗?

  谭啸龙走到下一张照片前。走访福利院,为孩子们带来礼物和故事。她怀中抱着一个兔唇黑肤的小女孩,笑得很好看。要不是那个孩子跟她毫无相似之处,她几乎像个母亲。占彪跟她好像没有孩子吧。这张照片拍的真不错。他自己的母亲很早就因为癌症去世了,家里根本治不起。母亲没享过一天福。爹走前又没管过他们。虽然谭啸龙经常说,自己对弟弟小时候一度当爹又当妈,可正常的爹妈是什么样,他也只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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