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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持续响起的水声暂停，时晗头顶着干毛巾，边裹着头发边吐槽自己为什么没带钥匙，从傅东身边走过的时候带着一身的热气跑去空调前，被傅东一手拽着胳膊拦住了。 他在主卧洗完澡出来很久了，时晗才从客卧出来，一出来就往空调边跑，顶着一头湿发也不怕被吹感冒。 傅东的刘海有点长，这会顺毛的头发全平整落在脸颊，遮住了他的眉头，看起来还有点可爱，只是眼睛里依然透着浓浓的不解，似乎对她顶着湿发吹空调表示十分不认可。 第一时间就拉着她远离空调，只是他拉人的动作在弄的时候也没有告诉她一声，反而害的她往后退的时候步伐踉跄间裹着头发的毛巾也掉了。 她的头发很多又很长，但是刚洗的头发都湿漉漉的堆在脖子上更难受，头发掉下来倒是遮住了她的五官。 面对她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看着傅东比划着她的头发，时晗才侧头看了眼自己的头发，恍然大悟一般比划着没事。 她是觉得没事，但是傅东还是拽着她让她站在原地，他拿了吹风机放在她手上，见到他的动作的时候，时晗不免无奈问：“可是我想回去吹。” 他的吹风机基本没办法把她头发吹干。 “ 头发太多了也是烦恼。” 时晗盘腿坐在床上，拿着毛巾低头把头发重新绑起来，还有点碎发落在肩侧。 “那一会姑姑就给你送钥匙过来吗？你要不先用这个吹风机吹半干也可以。” 时晗歪着头，看不清他比划的东西，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顿了几秒反问，“ 怎么了？” ”你看清我说的吗？“ 傅东眨着眼看着她，总觉得她在敷衍自己，他反应了好久才坐在她身边又比划了一轮。 “要不，我帮你吹头发？” 原本还在整理头发的时晗看他坐在身边的时候就停了手里的动作，等看着他比划完后，拽着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又点点头，然后起身从桌上找来她早前扔在他这的梳子递给他。 动作简直不要太顺手。 一时间也分不清她是不是能看清傅东在比划什么。 傅东接了过来，脸上表情平平。 但看耳朵红红的，又好像能看出来什么。 时晗坐在床上背对着傅东，把自己的头上的毛巾又扯了下来，头发发尾长短不一一时间全都团在一起，她很长时间没有感觉到他帮自己梳头，重新扭头看着他，被他扶着肩膀转了回去。 傅东很仔细的帮她把头发梳开，拿着毛巾帮她擦干净头发，这才拿起吹风机帮她吹着头发，等全部吹干了，时晗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转动着自己的脖子，时左时右的转动着，还忍不住伸手扶着脖颈拉伸放松，等她做完拉伸顺手要扎马尾，回头才发现傅东刚好把发圈从手上退下来递给她。 两人之间的很多动作都太自然了，但又好像保持着一种莫名的平衡状态，意识到这个她没有第一时间接下发圈。 傅东疑惑地看着她，刚好撞上她抬起的眼眸，她圆润饱满的眼睛抬起眼的时候带着一种懵懂，总给人一种忍不住去探索的欲望。 他的心脏跟着不由自主的跳动也慢了下来。 在他握着她的手腕把发圈套在她胳膊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变的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只是躲在她的身后躲避人世间的寒冷，但现在就变成他想要站在她面前。 所以这就是长大了吗？ 成年人的思绪也会变的不同？ 从她被时妈带到福利院暂住开始，她就走进了他的人生。 那时候也不过才五六岁的小朋友，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像是家养的猫咪。 她总是经常性的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的时候，只有时晗愿意陪着他安安静静坐在那。 她总会带些吃的玩的喝的，总是会分给他一半。 她一直这样全心意的信任他，但是傅东感受着指尖握了一下手腕的指腹，好像他心里的情绪变的不一样了。 好像真的变的不一样了。 那… 变的不一样了要怎么办？ 傅东不知道该是怎么样，看着她呆愣的扎着头发的时候，他走去书桌收拾着东西，背对着她只留个背影。 她的眼里朦胧只看这个背影，偏高的身形笼在灰色的卫衣里，随着他的动作看不清也能感受到他的身躯的张力，半干半湿的头发有点乱。 倒像是平日里他的性格一般，自由随意的很。 只在她面前的时候会非常稳重，平常在学校里每次老师找他谈什么都需要叫上时晗这个人形翻译器一起，就这样傅东愣是在高中留校了几届等着她一起毕业。 扎好头发后，时晗从床上跳下来，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傅东的，她把脑袋里想的都摇走，走到傅东的身边。 为了看清他在干什么，比起往日的距离要更近。 桌上是一本招生简章的册子。 想起来了，他有机会去上杭大学面试来着。 她凑上去看完之后，拍了拍傅东示意他带上助听器，等他把耳朵凑过来后才问着，“ 你不是要去上杭大学的面试吗？什么时候去啊？” ”只是有机会去面试，还不确定，要等通知的。“ 傅东比划着。 “ 哦，这样啊，那好吧。” 时晗语气平平，不知道想到什么接下来的话语气都变得很兴奋。 “ 要不你申请加劳德特大学怎么样？” 边说着边拿出手机搜索出来，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看完之后他把手机还给时晗，她随手接过来，抬头看着傅东，看他没有什么反应，忍不住抿抿嘴唇。 没有什么回答，依然还是这样。 或者傅东是在思考，最终也还是没有给她什么回复。 其实他也知道时晗的父母一定会送她去海外读书，或者说很早前就在准备了，只是他一直期盼着她能跟他留在国内读书。 “ 真的你申请这个学校吧，反正申请上了还能申请奖学金，没有申请上奖学金我借你，你陪我一起去海外读书吧。” 她是真的希望他可以去加劳德特大学，至少这是所专门为聋哑人士创办的大学，她忐忑的看着傅东的表情，她不知道傅东会怎么思考。 头顶的日光灯晕染的白色光，在傅东利落的侧脸勾勒着轮廓，他一直在沉默。 时晗以为这就是他的回答，失落的垂下眼眸，心里胀胀的。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时晗垂下的视线，随之而来就是转身去门口，虽然没听见，但他猜着应该时姑姑来送钥匙了。 果然她很快收了钥匙回到自己家。 傅东看着她离开，关上门，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桌子前，看着窗外不停的落雨。 起身开窗户，他从抽屉里取出来烟和打火机，趴在窗户边拉起衣服挡着风雨电点烟，细碎的光闪在他的指尖，手指收拢混合着烟雾在雨夜里飘起。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时晗，心里有很多思绪交织在一起，还有很多说不清的情绪。 如果说他的人生是黑暗的角落，时晗一定是那个走进黑暗为他点亮光明的人，从认识她那天开始，每天他睁眼都在不自觉地关注她。 陪在她身边已经成为了习惯，就像大家都喜欢找她来当手语翻译一样。 他只是不知道他的情况能不能申请到。 现在的情况能进入上杭大学读书已经是个很好的机会了。 所以他不是不想跟着她一起去，只是不知道结果的事情，他不想提前答应。 直到他灭了烟，这个问题他也没有考虑明白。 * “ 不是，哥和嫂子俩人都出差了？不是只有你爸去了吗？” 撑伞放在门口再开门的时候，时余忍不住看着时晗，可怜见的姑娘又被一个人扔在家里。 “ 我妈后面突然接到电话说要去出差，估计也是高考完了嘛，再说有姑姑在我肯定不害怕的。” 时晗挽着她的胳膊，整个人凑上去看着她，整个人笑的开心，一点没有刚才跟傅东之间的小郁闷。 时余陪着侄女呆了一会就离开了，她还要回去接落在宠物店的萨摩耶，好不容易有时间自己带着萨摩耶去宠物店，等会洗完澡见不到她又要哼唧起来了。 “ 那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注意门窗关好，有事情打电话，我来不了的话，小韩会来照顾你。” 时余低头穿鞋，忍不住叮嘱她，“ 还有啊，有事情一定记得给姑姑打电话啊！谁还能有我靠谱。” “ 我知道了，姑姑。” 随着时晗说完话，确实也忙着离开的时余没有跟侄女在过多交代什么就关门离开了。 只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时晗坐在沙发上把自己埋在毯子里。 除了雨声敲打着窗户告诉她时间在流动外，一切就好像暂停一般。 时晗努力想要把时余女士隐晦的再次告诫她的语言丢掉，再想到朋友们也时不时会问她是不是对傅东的遭遇感到可怜他之类才跟他做朋友。 她真的都懒得跟大家解释，她真的不是因为可怜他才跟他做朋友。 只是想到周围朋友时不时的叮嘱，时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劝他一起去海外读书了。 她继续叹气仰面躺在沙发上苦恼着。 盯着天花板发呆许久，时晗还是决定不想了。 时晗觉得这种没意义的心里消耗要不得，从沙发坐起来，头发已经又被她躺乱了。 她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傅东发了微信。 去不去海外留学先不说。 她去海外之前还是要回廊乡的，至少他肯定会陪她一起回廊乡看姥姥，还有向阳福利院的小朋友们。 她一般不打电话，信息发过去之后就开始躺着等着对方回消息。 收到信息的傅东看着她的微信深深蹙眉，眼里眉间都藏着点疑惑。 一般她回廊乡看姥姥基本就是一个月，那说好的给他的作品画画，是不是会来不及啊？ 这会就他一个人在家，眉眼里的紧张完全不用隐藏，傅东甚至在考虑要怎么提醒一下她 —— 说好的画可不要忘记！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回复对方，时晗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接听前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才小心翼翼按了接听键。 时晗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再周围的就是他家门口，看着时晗手里抱着的西瓜，就算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傅东还是很快去开门了。 她很自觉把西瓜放在他手上，然后摆了摆手替他把门关上，转身就离开了。 很自然的动作。 很随意的行为。 但是傅东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想到这里，傅东忍不住心跳也跟着紧张起来，好像跳动的声音在撞击他的耳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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