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送上美味佳肴,林浅慢条斯理地进食。 她双手戴着一次性塑料手套,拿剪刀剪开帝王蟹的蟹腿,小口小口的咀嚼蟹肉。 看她吃的津津有味,顾砚辞轻声问她:“喜欢吗?” 林浅吞下嘴巴里残余的蟹肉,应付了事地说:“喜欢。” 顾砚辞看得出,她说“喜欢”,随口说说而已。 她好像,缺失了七情六欲似的,对世间万物,兴趣泛泛。 正常女孩该有的追星追剧追综艺,吃喝玩乐,逛街购物的爱好,她是一概没有。要说她的喜好不同寻常,可她也没有展现出一星半点的小众爱好。 自认识她,到现在。顾砚辞甚少看见她发自内心地欢笑过,更是从未见过她露出开心愉悦的表情。她好像,连人类最基本的喜怒哀乐的情绪都没有。 不不,愤怒情绪她有。淡漠表面下隐藏着暴躁,脾气一点就炸。不管是顾晋深还是吴婧婧抑或是江城,招惹到她,她专挑最难听的话往死里骂,下狠手往死里打。 性情淡漠却又急躁易怒,沉默寡言还兴趣缺失,多思多虑,死气沉沉,完全没有二十四女孩应有的青春与活力,如此种种,皆是抑郁症才有的症状。 是谁害的她年纪轻轻,便身患抑郁症?是那个自私自利的顾晋深。顾砚辞自己,也是间接的罪魁祸首。 那场牢狱之灾的由来,身为局外人的顾砚辞,再清楚不过:当年,顾晋深刚在宇寰分部走马上任,小年轻行事鲁莽,听信老江湖的忽悠瞎投资,结果几个亿的投资款打水漂,赔的血本无归。 顾砚辞得知,大发雷霆,他毫不留情地告诫顾晋深:几个亿的损失,你填补不上,你退出宇寰管理层。 那时顾砚辞一心想让顾晋深快速成长,锻造他在走投无路情况下,急中生智的本领。他私底下给亲朋好友,合作商们打招呼说:不许对顾晋深施以援手。 顾晋深陷入绝境,每天急的抓耳挠腮。他若是花费些心思,拉到一笔投资款完全可以。不成想,他却选了一条丧尽天良的捷径走。 吴婧婧主动找到他,她说,她可以帮他,条件是,跟林浅分手,当她男朋友,还要配合她,将林浅送进监狱…… 顾晋深毫不犹豫应下吴婧婧开出的条件,他一心只想保住他坐镇的管理层宝座,却是从来没想过,他的所做却为,对林浅造成的深重伤害。 待顾砚辞知晓这一切,为时已晚…… 关于抑郁症,顾砚辞有大概了解:发展到重度,生无可恋,每天被巨大的精神压力压迫得喘不过气,随时随地都想自行了断,寻求解脱。 顾砚辞没法眼睁睁的看着林浅一点点的被抑郁症吞噬,他既是间接性伤害她的罪魁祸首,那他必须挑起拯救她的重担。 比如,救赎她,治愈她,让她恢复她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春活力,在物质方面补偿她。 吃过晚餐,月上中天,皎皎空中孤月轮,洒下一地清辉。 林浅单手托腮,手肘支撑在木头栏杆上,盯着月色照耀的芳草秀木发呆。 夜晚,温度骤降,林浅裸露在外的手臂,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身躯也感受到料峭寒意。 一条丝绸质地的披巾,披到她身上,抵挡寒冷。 “林秘书,”她听到顾砚辞醇厚若琴音的嗓音,在她身后说:“时间不早了,跟我回家。” 林浅起身,沿来路离开,顾砚辞走在她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另一处凉亭里,有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面貌儒雅谦和的中年人,视线如影随形地盯着林浅背影。 他身旁,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子,半信半疑地问:“老板,你确定,你要找的人,就是她?” 中年人以肯定确定的语气说:“面貌有五六分相似,同样的姓氏,出生日期也对得上,是她没错了。” 旁边人大惑不解地问:“你怎么不上前,当场认亲。” 中年人唉声叹气:“还不到时候,我不想因为我,给她招惹上杀身之祸。” …… 劳斯莱斯拐了几次弯,最后在一处游泳池蓝波粼粼,棕榈树亭亭如盖的花园洋房前停下。 顾砚辞牵着林浅下车,进大门,上二楼,进卧室。 照明灯打开,林浅环视屋内环境。 灰白色极简风装修,书桌上,放着顾砚辞日常使用的笔记本电脑。空气中,依稀残留着安神香残留的清淡余香。 看来,顾砚辞抵达江洲后,一直住在这。 刺啦—— 林浅身后的拉链被顾砚辞拉下半截,她知道,亲密戏,即将上演…… 今晚不行! 林浅转身,拉了拉裙摆,一脸遗憾地告知:“抱歉顾总,姨妈造访,今晚,我没法跟你翻云覆雨。不止今晚,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行。” “就这么赶巧?”顾砚辞手掌贴着她大腿的内侧,缓缓上移,“我检查检查,发现你捉弄我,有你好受的。” 下一秒,他手指撤出,颓然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林浅不理他,她拿起手提包,走进洗手间,更换姨妈巾。 再出来,她再度披上丝绸披巾,“顾总,这附近有超市吗?我突然发现,包里的姨妈巾,不够用。” “身体不适,你不要东跑西跑。”顾砚辞拿起车钥匙,大包大揽地说:“要多少?我去超市买。” 林浅面露尴尬,讪笑解释:“姨妈巾学问可多了,你是男人你不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劳烦你,我自己去。” “学问很多啊,”顾砚辞误解其意,“就是说,复杂程度跟化妆品差不多?好办,你等等。” 他当着林浅的面,拨出个电话,言简意赅下令:“你,赶紧带着所有型号的姨妈巾,来我家。是的没错,现在就来我家。” 林浅瞳孔震惊,忙不迭解释:“你误会了,我说学问很多的意思是,长度用途品牌不同,而且而且,就买一包姨妈巾,用不着兴师动众。” 顾砚辞眸光骤沉,嘴角微扬浅笑,“品牌方送货上门,在家精挑细选,是我们这种家庭,惯用的购物方式。多经历几次,你会习惯的。” 林浅:“……” 拜托!人家送货上门,送的货,是奢侈品,可不是一包值不了几个钱的姨妈巾。 “对了,他们都说,女人这几天,要喝……”顾砚辞嘀咕着,走向厨房。 再回来,他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喝了它。” 林浅接过红糖水,眼神游移不定的打量顾砚辞,寻思着说:“顾总,你突然间对我这么好,我于心不安。说吧,说出你对我好的原因,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顾砚辞很想说:我欠你的,我想补偿你,我想治愈你。 想到抑郁症患者,向来排斥外人施与的怜悯关怀,他一把将林浅拉进怀里,拍拍她后背说:“你是我老婆,我关心你,应该的。不要多想,你这个人,一天到晚就喜欢胡思乱想,搞得自己疑神疑鬼。” 第28章 私生子 林浅视线向下,心说:你这人,琢磨不透,忽冷忽热,城府太深,跟你相处,不得不胡思乱想。 她喝了一口红糖水,原以为,顾砚辞没经验,糖水味道齁甜。一入口才发现,甜度适宜,温度也是不冷不热。 显然,顾砚辞特意将红糖水晾到合适温度,再送到她手上。 很体贴的举止,本该感动,林浅心尖却是泛凉。 顾砚辞抱着她,如痴如醉的吸闻花香,迷醉到ASMR的一幕,她清晰记得。 心上人爱而不得,顾砚辞的感情无可寄托,退而求其次,倾注到她身上。 换言之,她现在,是个替身。 林浅抬眸,一字一顿问:“顾总,你关心我,无关爱情,对吗?” 顾砚辞实言相告:“人与人之间,除了爱情,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他的心里话,不出于为人老公的责任,出于补偿者的责任,他必须事无巨细的关照林浅。 她提到爱情,顾砚辞觉得,有些话,现在非说不可。 他退后一步,单手插兜,语重心长地说:“林浅,保持初心,别爱我。也记住我说的那句,除了爱情,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他顾左右而言他,林浅冷嗤,怕她知道白月光二三事,他真是,防范得紧,说话滴水不漏。 何必呢,她即便知道白月光是何许人也,亦会装作一无所知。 二女争一男的雌竞戏码,她四年前玩累玩厌,现在,她想想类似的戏码都厌烦。 大门外,有人按门铃。 受顾砚辞召唤而来的苦命打工人,送来几百包姨妈巾。 姨妈巾搬进客厅,顾砚辞大手一挥,“随便挑。” 林浅挑了几袋她平常所用的款式,顾砚辞拿在手上,一五一十的记下型号。 …… 洗了澡,林浅钻进被窝。 不消几分钟,顾砚辞拉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从她身后抱住她,薄唇贴着她后背亲吻。 林浅头皮发麻,“顾总,咱们分床睡吧,你这样,很容易擦枪走火。” “相信我的定力!”顾砚辞解开她睡衣的腰带,“关键时刻,我忍得住。” “我不信,”林浅裹紧睡衣,“从你平时的表现看,你是一点定力都没有。” “确实是,”顾砚辞顺着她的话调笑,“我现在,好想。林秘书,你说过的,予取予求。” 看样子,他非要心满意足。 金主大人提的要求,林浅无可拒绝。 她身子往下缩,整个人钻进被窝。 顾砚辞先是狐疑,而后心中雪亮,她要…… 林浅缩到他腰腿处,突然间一动不动。 顾砚辞等待几分钟,她毫无反应。 顾砚辞猜测,她大概在犹豫,在纠结。 犹豫纠结表明,她心不甘情不愿。 “你不愿意,算了吧。”顾砚辞隔着被子,拍了拍林浅小巧圆润的肩头,“出来。” 又是几分钟过去,林浅从被窝里,钻出发丝散乱的小脑袋。 担心顾砚辞生气,林浅硬着头皮解释,“我不是嫌弃你,我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你不愿意的事,我不强迫你。”顾砚辞欠起身子,捏住林浅小巧的下颔,“还有,摆正你的位置。我们是夫妻,关系平等,你用不着低声下气的讨好我。” 林浅不言不语,神色微变。 若不是迫于现实压力,谁愿意低声下气。想当初,她是宁愿挨打挨到遍体鳞伤,都不愿在亲戚面前,叫蔡欣娜妈妈。 从小到大,她别的没有,就有一身不屈不挠的傲骨。 后来啊,为了生活所迫,她遵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理念,硬生生拔掉一根根傲骨,一步步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林浅翻了个身,正准备睡觉,顾砚辞抓住她右手,贴着他肌理分明的腹部往下移,嗓音缱绻低沉说出两个字,“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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