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寂静,左边床头柜亮着一盏夜灯,看到床上凸起的被褥,她蓦然松了口气。 她呼吸还是很凌乱,心跳频率加快,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床上的人睡得安详,呼吸平缓。 夜灯打在他脸上,卷长的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她在床边站了许久,直到双腿发麻,意识才回笼。 叶初苒倾身凑近他,冷白纤细的手隔空描绘他的脸,没多久,她再也控制不住,手抚上他的眉眼。 男生紧闭的双眼顷刻间睁开,她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深邃黑沉的眼眸里,叶初苒怔住了,忘了反应。 谢酌言眉心微凝,女孩双目泛红,明显刚哭过,他捉住她的手腕,沉声问:“叶初苒,怎么了?” 然而她仿佛没听到一般,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眼泪无声地掉落,晶莹剔透的泪珠砸在他手背上。 谢酌言心脏仿佛被一根针刺着,心口处泛着密密麻麻的疼,他从床上坐起来,女孩忽然抱住他。 “谢酌言……”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又夹杂着无尽的委屈,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腰,力道大得令他难以喘息。 谢酌言浑身僵硬,女孩把脸藏进他颈窝里,呼吸洒在他脖颈上,细微的痒意传来,他呼吸重了几分。 “做噩梦了?”他皱眉问。 刚才跑太快了,她的左腿现在隐隐作痛,叶初苒忍着腿上的疼痛,迅速爬上床,跨坐在他腰腹上。 她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声音又软又委屈,“谢酌言,你咬我一下好不好?咬哪里都可以。” “或者你掐我一下也行。” 她要确定是不是在做梦。 谢酌言眉心蹙得很紧,握住她的肩膀和她拉开距离,入目是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她哭得眼睛湿漉漉的,瘪着粉唇,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你咬一下嘛。”她哽咽道。 “舍不得咬。”谢酌言心疼得要命,他单手搂着她的细腰,缓慢凑近她,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眼泪明明是咸的。 他却尝到了苦的味道。 谢酌言抬起手轻轻擦拭她眼角处的眼泪,他嗓子干涩,“别哭。” “你咬我一下,我就不哭了。”叶初苒眼睫湿润,声线沙哑裹挟浓重的鼻音,她害怕这一切都是梦。 怕这几个月和他发生的种种是一场梦,如果是梦,她真的会想不开。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还怕什么呢?她在这世间已经没有牵挂了。 父母有哥哥姐姐照顾,而她的谢酌言只有一个人,他很孤独。 谢酌言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上她的唇,沿着唇线温柔吻着,他狠下心咬了她的唇瓣。 “咬了,可以了吗?” “嘶……好疼啊。”叶初苒疼得眉毛皱成一团,很疼,不是在做梦。 谢酌言指腹摩挲她后颈的皮肤,呼吸很不自然,垂眼看她,眸色暗而迷离,裹挟着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要咬嘴唇?都破皮了。”叶初苒秀眉微蹙,尝到了腥咸的味道,“你成心不想让我吃饭是不是?” 说着,她伸手去拧他的耳朵,他耳朵很软,有些热,叶初苒丝毫没意识到她的动作有多让人震惊。 谢酌言身形一僵,眸色深沉幽暗,耳朵上传来的触感让他难以忽视,他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叶初苒目光与他交汇,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悻悻然松开手,抬手去摸被咬破皮的嘴唇。 她转移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好疼啊,你为什么咬我嘴唇?” “抱歉,没控制好力道,不是你让我咬的?咬哪里不是咬?”谢酌言神色平静,耳朵却红得不像话。 叶初苒心里甜滋滋的,“你就不能控制力道吗?我还要不要吃饭了?让别人看到我要怎么解释?” 谢酌言没回答她的问题,“叶初苒,我们昨天才在一起,你的种种行为让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 叶初苒心尖一颤。 要是在一起好几年就好了。 上辈子,他们满打满算是在一起了一年六个月,五百多天。 她收回思绪,解释:“可能是我们之前相处得太熟了,我做出这种动作也没那么不可思议吧?” 谢酌言看床头柜的时间,凌晨两点多,他用眼神示意她下来,“夜很深了,我送你回房间。” “我可……”以留下来吗? “不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无情打断。 叶初苒气得握拳打他,眼神里满是幽怨,“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你说。”谢酌言捉住她的手腕,借着昏黄的灯光打量她,她鼻尖和眼尾还有些红,依旧看得出哭过。 “我可以留在你房间睡吗?我们不睡一起,我睡沙发就行。”她说。 谢酌言道:“沙发睡着不舒服,你想睡我房间,我去你房间睡。” “不行,我想你在我身边。”叶初苒苒秒拒绝,张开双手抱紧他。 熟悉清雅的气息的扑面而来,谢酌言呼吸一顿,眸色微暗,嗓音低哑,“叶初苒,从我身上下来。” 叶初苒像是没听见一样,纹丝不动,“我睡沙发就可以了,你身高腿长的,睡沙发多不舒服啊。” “你先下来再说。”谢酌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的情绪极淡。 没人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她身体真的很软,气息若有似无地飘进他鼻息,充斥着他的大脑。 第85章 别离开我 叶初苒从他身上下来,不小心压到骨折的小腿,钻心的疼袭来,她疼得呲牙咧嘴,细眉都扭成麻花。 “嘶……” 听她倒抽气声,谢酌言心一紧,眉目紧锁,“小心点,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天才第六十五天。” 叶初苒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谢酌言,你记这么清楚啊,连今天是第几天你都知道,这么担心我?”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只有彼此,都很默契地没说话。他的脸隐在黑暗中,叶初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许久,谢酌言道:“担心。” 叶初苒心尖一颤,她眼眸微弯,再也控制不住,凑近他飞快亲了一口,天知道她想亲他,想了多久。 谢酌言呼吸微顿,眸光加深了些,被她亲过脸颊有些发烫,目光平静又克制地看着她,“去睡觉。” “我要在你这睡。”叶初苒在他身旁躺下,拉起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张巴掌大小脸。 “那我去你房间。”谢酌言深深凝向她一眼,掀开被子要下床,下一秒,他的手臂被一双手紧紧抱住。 他回眸望向她,沉默不语。 “你别走好不好?”叶初苒抱住他的手臂,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们就纯睡觉,像上次酒店一样。” 谢酌言脑中晃过在酒店醒来的那一幕,她睡姿很不好,一条腿搭在他腿上,手还抱着他的腰。 见他不说话,叶初苒心里没谱,她使出惯用的那一招,开始撒娇,“阿言,可不可以嘛?” “又撒娇,”谢酌言默默抽回手,语气平静,“刚在一起第二天就同床共枕,哪家情侣这样?” “我不管别人,我们这样不就好了?不是情侣就不能睡一起了吗?咱们就是纯睡觉,不做什么。” 这话说完又是长久的沉默。 僵持了好几分钟,终是谢酌言败下阵来,他眉眼透着几许无奈,“就睡觉,别抱我,也别离我太近。” 闻言,叶初苒眼睛一亮,眼神里流露着无辜,“怎样算近?” “不超过三十公分。” “好。”叶初苒同意了,这床两米乘两米的,三十厘米还能接受。 “刚才梦到什么了?”他问。 叶初苒怔愣两秒,“没什么。” 谢酌言显然不信,“没什么哭得这么伤心?让我咬你,你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觉得是在做梦?” 叶初苒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要问她做了什么梦。 捕捉到她脸上的细微表情,谢酌言知道他猜对了,沉默片刻,他往旁边挪了挪,随后躺下,“快睡吧。” “晚安。”叶初苒唇角上扬,重活两世,这是第二次和他同床共枕,和上次不一样,这次他们都是清醒的。 屋里很安静,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叶初苒翻身面对他。 同盖一张被子,他们中间相隔一大段距离,大得还能塞下个人。 他闭着眼,灯光勾勒出他轮廓深邃的侧脸,鼻梁高挺,往下是一张菲薄的唇,再往下是性感的喉结。 片刻后,她耳边响起一道低哑磁性的嗓音,“快睡,再看出去。” 叶初苒唇角微抽,“你都闭着眼呢,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直觉。”谢酌言道。 叶初苒:“……” 那你的直觉可真准呢。 没一会儿,困意来袭。 叶初苒打了个哈欠,生理眼泪沁出眼角,她的眼尾泛着压不下的红,困得不行,“晚安,阿言。” “晚安。”谢酌言微侧过头看她,女孩半张脸藏在枕头下,眼睫毛又长又卷,皮肤雪白细腻。 听着她平缓呼吸声,谢酌言心脏泛起阵阵柔软,他闭上眼睛,然而没过多久,女孩翻身凑近他。 身体紧紧挨着他,一股熟悉淡雅的香气涌入鼻息,谢酌言呼吸微顿,轻轻拿开放在他腰间的手臂。 刚拿开不到一分钟,她又将手臂搭上他的腰,反复几次,他放弃了。 “阿言……” 她在无意识地呓语。 谢酌言眉心缓缓皱起,手臂被她抱得很紧,耳边又响起她的呓语。 “谢酌言,你别走好不好?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叶初苒双眸紧闭,眉头皱成了一团。 谢酌言将她拥入怀里,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嗓音温柔低哑,“我不走,我在这。” 仿佛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叶初苒瞬间放松下来,脑袋枕着他的手臂,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谢酌言敛眸看她的睡颜,不知看了多久,他缓缓低头,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一下个炙热而又克制的轻吻。 …… 翌日一早,叶初苒醒来已是八点多,环顾四周不见谢酌言的身影。 她拿起的手机,锁屏显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程汀澜打来的。 叶初苒回拨电话,程汀澜让她回家吃午饭,说她爷爷奶奶回来了。 叶家二老时不时回来一趟,今天恰逢周六,程汀澜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好菜,就等她和叶清舞回去。 谢酌言进来看到叶初苒盯着手机沉思,连他进来了都不知道,他缓步走到床边,“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传入耳畔,叶初苒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隽帅气的脸,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身材修长如劲竹,短发耷拉在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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