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用。” “明天呢?” “不用。“ “后天呢?” “不。” “大后天是端午节,要去和我爸吃饭。”丛嘉伸出三根手指:“我陪你三天。” “嘉嘉。”林沉的声音低哑极了:“三天...做什么?” 丛嘉点着他的胸膛:“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围的一切暗去。 慢慢地,丛嘉开始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林沉很会分配时间,不会让丛嘉感到太累,但也不会让她闲着。 他们共同体验着公寓里的每一个角落,尝试着每一种姿势。 汗水淋漓,呼吸交缠。 又是一个清晨,丛嘉睁开眼,看到林沉正背对着她,站在镜子前打领带。 “怎么?今天想起来要去公司了。” 林沉转过身,和丛嘉接了一个漫长的早安吻:“今天是端午节了,嘉嘉。” “哦对。”丛嘉坐起来:“要回去了。” 她找了身裙子穿上,走到客厅里,发现桌上放着一堆粽子。 “你什么时候买的?” 林沉手臂上挽着西装:“我包的。” “啊?你什么时候包的?你怎么有时间包的?” 林沉说:“你睡觉的时候,我想着...他们可能会喜欢这种比较有心意的礼物。” “好啊好啊,你现在就想着他们了,你都不给我包了是吧。”丛嘉控诉道。 林沉纵容地说:“你的放在冰箱里,上次你说喜欢咸蛋黄的,我加了点龙虾,试试新口味。” “好吧...”丛嘉抱着他:“错怪你啦。” 林沉很重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把丛嘉亲得一个趔趄。 他很少会这样外露情绪,让丛嘉感到新奇又有趣:“你在惩罚我?” 林沉微微弯腰,和她平视,抚着她的后颈,很轻很轻地吻了她的唇,闷闷地说:“我怎么敢啊,嘉嘉。” 他缠绵的吻让事情又朝着别的方向发展,丛嘉艰难地推开他,喘着气说:“好了,快点走吧,爸爸在等我们了。” 端午的聚餐在外婆的小洋房里办。 即使了厨子到家里,林沉的粽子还是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舅舅喝醉了酒,脸颊绯红地搭着林沉的肩,非要挖他到自己的餐厅当厨子。 丛嘉看着林沉无措的样子闷笑,她看了会儿热闹,才上前解救林沉。 “舅舅,来来来,咱们再喝点儿。” “好!”舅舅举起酒杯狠狠地和丛嘉碰杯:“喝!” 丛嘉和他喝了两杯,酒意上来了,觉得脸颊有些热,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聚餐结束后,她半靠在林沉的身上,被他半抱着往外走。 丛屿跟上来:“先送回家吧,她今天喝白的,太猛了,家里有解酒药。” “好。”林沉弯身将她抱起来,往车上走,丛屿扶着车门框,避免他们撞到头。 车厢里寂静,吵吵闹闹的人沉睡着,林沉看了眼丛屿,突然想起不久之前的事,有些不自在。 好在这里离家不远,很快就到了。 林沉把丛嘉抱到床上,丛屿便很快递来解酒药。 醉酒的丛嘉有些不安分,林沉哄了会儿,她才把药咽下去,胡乱说了些话,没过两秒,又睡着了。 丛屿呼出口气:“她喜欢喝,但没什么酒量,你以后看着点。” “嗯。”林沉点头。 “行,我住二楼,有事可以过来叫我。”丛屿说。 林沉送他到了门口。 夜晚的温哥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海风与潮声顺着露台飘进来,月光也沉静地洒落。 那副海景画悬挂在墙上,如同沉默的守护者。 “这幅画嘉嘉很喜欢。”丛屿忽然开口:“说起来挺巧,她为了你把原来那副画送出去,你又送了同一个画家的画回来。” “这算是特别的缘分吗?” 林沉愣愣地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他喉间干涩。 “原来你还不知道。”丛屿笑了笑:“是回雪那丫头告诉我的,你之前不是车祸了吗,嘉嘉想给你找个医生,原来的那幅画就当做疏通关系的礼物送出去了。” 他看着林沉的神情,忽而觉得自己有一些多嘴,连忙找补:“不过这也都是小钱,嘉嘉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她妈妈给她留的信托,这辈子都花不完。” 可林沉耳边好像一瞬间空了。 他不知道丛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自己回到房间里,蹲在丛嘉的床前,在静默的月光下,看着她,很久很久。 林沉突然觉得自己错了,错得很彻底。 他总是以为自己对丛嘉的爱,多于丛嘉对自己的爱。 但他不知道,在很多个,未知的、安静的时刻,丛嘉已经悄无声息地回馈给自己同样的爱。 丛嘉也...同样地爱着林沉,这一认知让林沉感到愧疚,也感到幸福。 他知道爱情不是一场比拼赛,爱意也无法用特定的单位计量。 但林沉依旧想做给予的那方。 丛嘉在睡梦里叮咛了几声,睁开眼看他:“林沉。” 她的声音里含着浓重的鼻音:“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难过。” “嘉嘉。”林沉弯下身,他们的脸颊相贴,带着酥麻的痒意。 “我爱你。”他说。 “嗯哼”,丛嘉说:“我知道啊,我也爱你。” “不要再把你的画送给别人了。”林沉说。 “唔,你知道了。”丛嘉的声音很朦胧:“是哪个大嘴巴告诉你的,我可不是不坦诚,就是...就是怕你哭鼻子。” “嘉嘉。”林沉肃着脸:“我没有。” “你有。”丛嘉的声音便轻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你不要难过,不要哭,反正...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别的不重要,都不重要。” 她不再说话了,也没有感受到,有一滴液体“啪嗒”滴在了她的脸上,又被很快抹去了。 ~~ 自从那个端午节后,丛嘉感觉到林沉一天比一天变得黏人。 因为要调养身体,他去公司的时间很短,大部分时候都会选择和丛嘉呆在一起。 在温哥华呆了几个月,丛嘉收到了好几副画,都是伊凡的海景系列。 “不要再买了。”丛嘉正色道:“我家里也没那么多地方摆。” 她不知道林沉是从哪儿收的,但能够断定这么短的时间内买到这么多幅,付出的一定远远高于市场价。 “等我们回国的时候,带回去摆在山顶别墅。”林沉说:“我记得你画室里摆的是临摹的。” 林沉的情况已经一天天的稳定,霍曼斯医生说,到了冬天,林沉就可以回国了。 “但还需要长期的观察。”在最后一次治疗结束时,他温和地说。 丛嘉托关系约到了海市最好的心理医生,林沉非常配合地答应了。 温哥华开始下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铺成雪白的绒面。 雪天很冷,不宜出门,但丛嘉早晨起床,突然很想吃街角的那家可颂。 “我出门帮你买。”林沉套上衣服。 “我们一起去吧。”丛嘉笑着牵起他的手。 樱花树的枝干上堆起细雪,林沉撑开伞,揽着丛嘉的肩,慢慢地在雪地里向前走。 天空很蓝,远处的教堂飘来悠扬的歌声,十字架被染成了白色,依旧巍峨地矗立。 “竟然忘了今天是周天。”丛嘉掀开林沉的袖口,看了眼时间:“买完可颂我们还能赶上第二场礼拜。” “嗯。”林沉说:“我们一起去。” 坐在街角的面包店里,店主为他们端来可颂和热可可。 “我今天也喝茶。”丛嘉弯了弯眼,举起杯子,慢吞吞地和林沉碰了一下。 店里的暖气掺杂着黄油香气,外面的雪渐渐大了。 林沉撑开伞,将大半个伞面撑在丛嘉的头上,他们很准时地赶上了第二场礼拜。 过了几个月,教堂修缮完毕,这次,他们从正门一起进去。 林沉像过去一样,庄严肃穆,他已经学会了唱赞美诗,学会了祷告,像一个真正的、虔诚的信徒。 礼拜结束后,牧师喊住了他们,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要是没有林太太,教堂的修缮不会这么顺利。” 丛嘉有些不明所以,侧身望了眼林沉,却很快明白了一切。 回去的路上已经堆满了雪,还未来得及扫去,他们便牵着手,很慢很慢地走着。 “林沉,你什么时候捐款的?”丛嘉贴近了林沉。 林沉穿得很厚,蹭上去像个高大沉默的大玩偶。 “你回去的那几天。”他抿了抿唇:“有一天很想你,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堂,想到上次陪你来礼拜,我们只能从小门走进去。” 丛嘉的眼里像是落进了雪,亮亮的:“那你以后都陪我来吗?” “嗯。”他说:“都陪你,回国了也陪你。” “那你也要有信仰了吗?” 林沉突然停住了脚步,伞面微微抬起来一些,他看着远处高耸的十字架,沉默了一会儿,说:“嘉嘉,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丛嘉笑看着他。 “其实那年高考,我没有去成。” “我...知道。”丛嘉握住他的手:“郑先生告诉我了。” “我母亲和继父离婚后,她迷上了赌博,欠了很多钱,后来她跑了。”林沉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带走我,他们在高考那天把我绑到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然后我错过了。” 他像是想把这段回忆很快带过,语速加快了:“那半年多,我去打了很多工,想麻痹自己,觉得我的人生可能完了,大概一辈子就这样了。” “当时我的耳朵听不到了,需要一笔钱治疗,我凑不到那么多钱,听说继父回海市了,我就试探着来找他。” 丛嘉喃喃道:“林沉...” “嘉嘉,你大概也知道结果。”林沉自嘲地笑笑,冷风将他的头发吹起来:“我走投无路了。” 海市下了很大的一场雪。 林沉站在别墅的门口,忽然自虐般地想,干脆让另一只耳朵也坏了吧,这样就不用听到那些刺耳的羞辱了。 他没有伞,只能漫无无目地走着,走着,雪吹进他单薄的衣服里,身体慢慢地开始发麻。 远远地有一簇光亮,林沉缓慢地抬眸,巨大的LED屏幕上,是丛嘉温暖的笑容。 林沉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丛嘉了,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擦亮了一根火柴,而这一切都是他死前的一场幻梦。 但即使是假的,林沉也甘之如饴。 十二月,林沉站在大雪纷飞的街头,仰头看着那样耀眼而遥远的丛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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