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树!”宋臣笑眯眯地招呼柏辛树,态度熟稔。 柏辛树温文有礼地躬身:“宋伯伯。” 左佑佑看着兄友弟恭的场景,暗暗松了一口气。 宋臣温和地说:“几年不见,辛树愈发英俊了。现在还在做死钻牛角尖的研究工作吗?” 左佑佑瞳孔地震。 画风说变就变,刚刚好一派温馨,现在就突然开启了嘲讽模式? 她茫然抬头,看见宋臣依旧满脸儒雅。 柏辛树微微颔首,坦然道:“依旧执着于考据功夫。宋伯伯还在进行大而空的幻想吗?” 柏辛树犀利的话一出,宋臣身后的博士生面色一下子铁青起来,愤愤不平,想开口。 宋臣示意博士生闭嘴。 他笑着说:“依然对古人的宇宙观、世界观、生命观更加感兴趣。” 两个人都一副翩翩君子的作态,左佑佑横看竖看,都看不出他们说出如此虎狼之言。 左佑佑想起柏辛树说他们只是彼此知道,但不认识。 难怪。 刚一见面,就彼此温和亲切地否定了对方的研究方法。经过卡勒布博士和姜世钦的熏陶,如今的左佑佑已经知道否定研究方法相当于把一个人过往的成果全部推翻,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深仇大恨。 左佑佑听着柏辛树说:“有些人,总是恨不得攀上星空,结果搭的每一块砖都是虚的,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来。” 宋臣道:“有些人,总是在故纸缝里,钻着那一两个字汲汲营营,眼界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大。” 两个人看着彼此,又笑了笑。 “过奖。” “承让。” 在一边听完了全程的左佑佑:“……” 柏辛树告诉左佑佑:“南北学派治学方法不同引发的学战罢了。” 宋臣冷笑道:“南方学派拘泥而傲慢,把文学做得宛如技术工种,有辱斯文。” 南北学派论争已经沿续了几十年,南北两派的领头大学每年都要轮流举办论坛,把两派人马聚集在一起吵架。 2015年,南派主办论坛,甚至出现了南派代表人物当众发言,某北派青椒(青年教师)恨得冲上去打了他一个耳光的尴尬事件,在新闻上挂了三天。 双方学派齐齐斯文扫地,共同谴责此等冲动行为,但纷争继续。 左佑佑看着两个人傲娇的嘴脸,很想吐槽几句。 她以为的学战:发论文,讲观点,激情论争三天三夜。 真实的的学战:对骂。人身攻击。打耳光。
第165章 呕吼,古籍碎裂 两个人一轮交锋后,柏辛树走到观众席,找了个前排位置坐好。 左佑佑:……瞧不起就别听啊,你不要听得这么认真可以吗。 柏辛树不知道左佑佑心中所想,仔仔细细地听完,还做了笔记。 分享会结束后,宋臣走过来问:“感觉如何?” 柏辛树合上笔记,坦诚地说:“全程都在天上飘。” 宋臣呵呵笑:“你们低头太久了,早就该上天飘一飘了。” 柏辛树说:“我只讲究有据可查。” 宋臣不置可否,把一个蓝色的布包放在他面前:“那你就好好在这本自传里面查找依据吧。” 柏辛树毫不客气地收下这个布包:“我会的。” 左佑佑震惊。 这就借到了吗? 全程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柏辛树淡淡地说,“主要不是我的面子,我请了季老出面帮忙说情。” “因为季老是华夏书林的名誉社长?” “因为季老出道早,不参与南北两派的论争。主要以德服人。” 左佑佑崇拜了。 “果然季老文人风骨,德高望重。” 柏辛树补充:“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季老的学生是宋臣任职高校的校长。” 左佑佑:“……?” 两个人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傍晚。 柏辛树打开自己私人办公室的门,招呼左佑佑进来。 “我们就这边看,看过以后扫描下来,然后把原本收进保险柜。这样安全一些。” “行。”左佑佑爽快答应,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柏辛树对面。 柏辛树将深蓝色布袋放在桌上。左佑佑伸手过去,摸索拉开拉链。 布袋面料硬挺,肉眼隐约可见其中包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她愈发小心地把布袋子逐层拆开,终于,这本小册子露出了真面目。 左佑佑激动得屏住了呼吸! 小册子的封皮有重新修补过的痕迹,封面手写繁体字书名: 《尊亲柏杰生财产状况及遗产偿务处理过程》 左佑佑当即就觉得不对劲:“姜世钦说得是这一本吗?我看这个书名,好像不是什么传记?” 她的视线下移,封面下方有一个淡淡的名字:柏以瑚 “柏以瑚又是谁?真的是柏杰生的长子吗?可最后的财产不是柏大殷继承了吗?”左佑佑此时此刻心里有无数个问号喷薄而出。 她的指尖毫不犹豫地伸向这本小册子,打算翻开来一探究竟。 “不要!”柏辛树立刻出声制止! 然而,等到柏辛树喊出声的时候,已经晚了。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小册子的一瞬间。 小册子就仿佛豆腐一般,整本碎裂开。 变故骤然起,左佑佑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发誓自己只是指尖碰到了一点边边,怎么这本小册子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瞬间碎了整本? 她惊疑不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看了看面前摊成一堆的淡黄色书页。 柏辛树扶额:“……不要。” 左佑佑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脸上的血色“刷”地一声,褪尽了。 …… “宋师!”刚刚在分享会上协助的博士生忿忿不平,“您怎么就这样把自己的私人收藏借给了柏辛树?” 宋臣坐在车后座,闭着眼睛。旁玩的街头车水马龙,五颜六色的灯恍惚照亮他的脸。 他的唇角噙着一丝冷笑。 “借出去容易。”他悠悠地说,“还回来可难呐。” 博士生气得一拍方向盘:“他还敢不还?!” 宋臣嗤笑:“是他敢不敢的问题吗?是他能不能。” 博士生有些疑惑。 “竟然用孙校长来压我。”宋臣睁开眼睛,看向车窗外,哼道,“我宋臣在学术圈浮沉几十年,门生故旧众多,竟然被南派强压一头,真让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博士生忿忿道:“那您本可以咬死了不借,就说那书的品相不便外借。而且这也是实话,那本书确实品相确实不好,轻率移动可能就会造成纸张破碎。您何苦担这么大风险?” 宋臣看着车窗外。车子刚好驶过商业街。 傍晚正是人流高峰期,窗外熙熙攘攘,往来的都是欢乐的人群,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老人牵着小孩,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平静与笑意。 宋臣吁出一口气。 “你知道文物案?”他说。 博士生认真开车:“知道。” “柏辛树加入了流失文物追讨小组。”宋臣半耷着眼皮,“他借阅这本书,就是为了同英国打官司搜集证词。” “无论南北怎么吵,也是内部的治学方法分歧,对外,我们都是中国人。”宋臣靠在后座,“这本书被我收藏着,也不过是一本死的纸。可如果能为文物案发声,它才真正活了过来,实现了自己的价值。所以这本书我必须借。” 博士生不情不愿:“也是他们南派运气好,赶上了文物案。” “确实运气好,不然我宋某何须买孙校长的账,大不了跳槽去人大谋一席教职。不过,”宋臣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影,“虽然他们拿到了这本书,但能不能看到,能看多少,能不能还回来……看他们的好运气还能持续多久。” “莫非?”博士生抬眼,在后视镜里与宋臣对视。 “给一个教训。”宋臣伸了个懒腰。 他能做什么呢? 为了方便同仁扫描,他不过提前帮忙把古书拆开罢了。 …… 左佑佑煞白着脸,绕着摊成一摊的古书走了一圈,慌得一批。 “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柏辛树安抚她。 “它是自己裂的!!!” “嗯嗯我看到了。” “我怎么就把古书弄裂了?我不是故意的!” 柏辛树叹了口气。 “当然你不是故意的。因为是宋臣故意的。” 左佑佑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宋臣故意让我把古籍弄坏?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左佑佑怎么都想不清楚。 “图钱,向我索赔?” 左佑佑想着自己贫瘠的余额,感觉宋臣对当代年轻人的真实经济状况大概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看起来像很有钱的样子?他想要多少钱?他找我要钱不如要信用卡的卡债?”
第166章 修复的背后 左佑佑只是个被平均收入的可怜人而已。 柏辛树可疑地静默了一下,安慰她:“民国时期私人刊印的书,市场价值并没有十分高,你卖套房子差不多够赔。” 左佑佑扑通一声跌坐进办公椅,伸脚一蹬,转了几个圈圈。 “要钱没有,那就只能把我送进监狱了。”左佑佑浑身哆嗦了一下。 柏辛树再次可疑地静默了一下,安慰她:“这种程度,就算他起诉你,你承担的责任也相当有限。因为毕竟是私人藏家,不是图书馆馆藏——如果今天我们弄坏的是图书馆馆藏,麻烦就大一些。你这种情况,华夏书林有法务,会好好帮你辩护的。” 左佑佑脚也蹬不动了,把头搁在办公椅背上,无语凝噎。 “他和我计较个什么……” “你也是被我连累的。”柏辛树歉意道,“他主要是想狠狠给我落个没脸,只是你手速快。” 左佑佑懂了。 放在打脸文里,柏辛树就是以权压人的反面角色,需要被人用计谋狠狠打脸的那种。 而她,是那个率先蹦跶然后被一击而中的炮灰。 左佑佑觉得自己的脸好痛。 但祸已经被她闯下了,谁让她手贱。 她凑近了,仔细观察碎裂开的书页。 “这本书原本就有一定的碎裂程度。”柏辛树说,“在给到我们之前,宋臣就把装订拆开了。” “可恶,他拆装订就为了陷害我!社会对我无辜小猫咪这么险恶!我去和他对质!” “对质没用。因为,正常来说,我们确实也要拆装订,拆开才能更好地扫描影印。” “……意思就是,这本书怎么都会被我们弄裂?” “看品相。品相不好的话,也可以选择不拆,现在有技术可以翻页扫描,然后用技术手段把它做成一页一页平铺的式样,修复得更加清晰,只是成本相对高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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