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耐心等待,等他回来,等他亲口告诉她孟舒澜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他依然爱她,依然会给她未来。 可是怎么心会痛?视线会模糊?会看不清脚下的路? 她撑在沙发边,捂着心口缓缓跌坐在地板上,以为蜷缩身体就可以缓解这剧烈的心痛,可那疼痛已经随血液蔓延全身,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一次折磨,她就快要在这样的折磨中窒息。 她想要打电话给他,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她起身翻包拿手机打电话,却又被平缓的忙音崩断理智的弦。 手机从她手中摔落,噼啪两声磕在桌脚熄了屏。 黑夜就这样悄无声息降临了,笼罩这个冰冷的世界,淹没了所有光亮。
第49章 水中月 / 年初七, 江泠月恢复了剧院的排练。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说,也不问孟舒淮去墨尔本是为什么,照常向他分享自己的生活, 每天传达对他的思念,也坦然接受了他口中“出差”的说法。 她回北城之后去过一次景山,看望了孟爷爷和卢雅君, 还给清漪带了礼物。 她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排练之中,每天都让自己精疲力竭。 孟舒淮归期未定,她也从主卧搬到了客房, 有些思念难以克制,有些心痛也难以停止。 可她又舍不得完全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她还要等一个回答,还要等孟舒淮亲口与她说未来。 情人节那天晚上, 陈墨礼特地提前结束了排练。 江泠月无处可去, 出了剧院独自一人坐在后门的花坛边吹风。 身侧车流匆匆而过, 像时间转瞬即逝。 她的视线停留在积水的路边,孟舒淮的车常在那盏路灯下等她, 后排的阅读灯总是常亮,他总是盯着平板目不转睛处理工作。 她忽然记起来那次和季明晟在这里的争执, 那应该是她和孟舒淮偶然的初见。 她怔怔地想, 他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靠边停车的呢? 是想要帮她解围吗? 可她那时一定哭得挺难看的,她每次被季明晟威胁的时候, 都哭得很难看。 就像......现在一样。 路上的车灯有些晃眼, 她匆匆抬手擦掉眼泪,不想要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但一偏头, 还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景逸的出现毫无预兆,他的车停在孟舒淮常停的位置, 车灯亮着,还没熄火,应该只是碰巧路过。 江泠月起了身,对上景逸关切的目光。 “泠泠,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江泠月的眼睛还很红,很难说自己没事,那湿润的眼睫在风中颤了颤,她强颜欢笑道:“今天排练太累了,就想坐着休息一下。” 她低垂着眼眸,试图掩饰自己的难过,身侧的景逸摸了摸口袋,递出了一块米色的手帕。 江泠月一愣,却也无声接过。 “我都知道了。”景逸说:“上次慈善酒会,祁砚哥告诉我你和二哥在谈恋爱。” 一提起孟舒淮,江泠月总是忍不住要心痛。 她匆匆背过身,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深吸一口气之后,转身看着景逸说:“谢谢你,景逸。” 有些日子没见,江泠月看上去清减了几分,本就单薄的身体在这早春的冷风中摇摇欲坠,景逸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展开搭在了她肩头。 突然的温暖让江泠月措手不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景逸说:“朋友的一件外套而已,不至于拒绝我吧?” 江泠月仰面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一时愣怔。 “能一起吃顿饭吗?” 景逸笑着问:“你还欠我一顿,记得吗?” “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逸打断:“情人节一个人坐在这里吹风,我猜你今晚有空,就今晚,可以吗?” 景逸的话说得坦荡,让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朋友吃顿饭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况且她也确实欠他一顿饭。 她颔首,跟着景逸上了车。 情人节的餐厅大多需要预定,但像景逸这样的富家公子,总能有别的办法寻一个好位置。 氛围极好的西餐厅,今夜来往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餐厅为了烘托气氛,早早在桌上备好了红玫瑰,但景逸却招来侍应生让他撤走,并没有让江泠月感觉为难。 她收好裙摆落座,轻说了声谢谢。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景逸今晚并没有主动提起过孟舒淮,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算得上亲近。 景逸是个很健谈的人,说话的语调也很温柔,从不说让江泠月为难的话,也不会让气氛冷场。江泠月在与他聊天时,会短暂忘记那些让她难过的人和事,也很意外地吃了顿好饭。 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的手机一直放在手边,却从未有消息进来。 北城与墨尔本的时差,不过三小时而已。 她自认为将自己的失落隐藏得很好,却还是被敏锐的景逸察觉到。 返程上车时,景逸突然问她:“你还能记起来你人生中最失态的场面吗?” 江泠月一愣,顺着他的话仔细回忆着自己人生中最失态的场面。 她几分失神地想,大概是与孟舒淮有关吧。 没等她回答,景逸说:“我记得很清楚。” 汽车缓慢驶出停车场,景逸微微侧首看向她,说:“是在自家的宴会上见到你。” 他唇边的笑意很温柔,缓声道:“我从未有过紧张到说话磕绊的经历,也从未有过对一个人移不开眼的经历。” “但这两种经历,竟然在同一个晚上发生了。” 以为景逸要说一些让她接不了的话,她急着开口,却又被景逸抢先。 “我喜欢你站在二哥身边对我说你们是朋友的样子,你那时自信又明艳,像钻石一样闪耀,让我难以忘记。” 他停顿一瞬,说:“你应该一直那样闪耀。” 江泠月能感觉到景逸对她的喜欢,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也许掺杂男女之情,但不仅仅是男女之情。 她一时愣神,不知该如何接话。 景逸却轻松一笑,说:“我对你的新戏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去看你排练?” 他巧妙转开了话题,江泠月也顺势说:“我们排练很无聊的,看不了完整的剧情。” 他却说:“没关系,我只是很喜欢看你发光的样子。” 似乎是怕她为难,他又补了一句:“来自朋友的欣赏,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该如何拒绝呢? 她没有理由拒绝这样单纯欣赏的目光。 她应下了。 也许答应那一刻的情绪里,还掺杂着对孟舒淮些许的怨。 景逸最后送她回了瑶台。 时间悄无声息过了十二点,情人节结束了,她没有等到孟舒淮的消息,她关了手机,安静躺在床上。 可是一闭眼脑海中全是孟舒淮,她又睁眼。 她烦闷地想,他该有多忙呢?忙到连发一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还是说,情人节这天,他正与另一个女人培养感情,根本想不起来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她忍住了想要打电话的冲动,心烦意乱起了身,刻意没带手机往客厅走。 她开了沙发旁边的阅读灯,用羊绒毯搭着腿,捧着剧本认真研读。 只有沉浸到戏剧之中消耗掉所有的精力,她才有可能在凌晨入睡。 第二天是元宵节,江泠月早早收拾好去了景山。 她昨夜没睡好,卢雅君一眼看出来她的憔悴,颇是心疼地问:“最近是不是排练太累了?” 卢雅君还不知道她和孟舒淮的事,兴许以后也没机会再让她知道,她便说:“最近在排比较重要对手戏,压力有点大,累是正常的。” 卢雅君叮嘱她要好好休息,牵着她在客厅坐下后,没由来叹了口气。 “怎么了伯母?”江泠月问。 卢雅君拉着她的手说:“爷爷的一位故友昨夜去世了,这位故友与我们孟家有些渊源,早些年和爷爷有些来往。” 爷爷的故友,应该就是那位梁老先生了。 昨夜吗? 江泠月出神地想,原来孟舒淮一整天没有与她联系竟是事出有因,倒是她想多了。 梁家对孟家有恩,他又是代表孟爷爷去的,于情于理都该帮助梁家处理好老人的后事。 她回握着卢雅君的手,轻说了声节哀。 卢雅君却深呼一口气说:“这样也好,等那边的事情了了,舒淮也该要回来了,希望别出什么岔子。” 江泠月有些走神,自然也没能注意到卢雅君语气里那轻微的如释重负感。 午餐是在棠园。 这段时间江泠月忙着排练,很少来看清漪,今天一见面这个小丫头就粘着她,几乎是她走到哪儿清漪就跟到哪儿,她也尽力满足着清漪的需求,她说什么江泠月都照办。 但清漪越是这样依赖她,她这心里就越是难受。 当孟舒澜将她的野心和欲望赤.裸裸摆在她面前,她明明愤懑,明明为清漪深感不平,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改变当下的局面,她很无力。 午后她陪着清漪画画时,无意识在纸上写下了“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她给这句话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没有办法改变就应该坦然接受吗? 她安静看着身边认真画画的清漪,一瞬间思绪纷乱。 可很多问题想着想着,根源又回到了孟舒澜身上。 孟舒澜也曾像清漪这般年幼,生在豪门长在豪门,本该拥有辉煌的一生,却在最需要有人关爱的年纪经受陈旧观念的腐化,家庭的桎梏和长久的孤独。 江泠月出神地想,她那时候一定也渴望有人能出现在她身边,能够拉她一把。 但很遗憾,她没有等到这样的人。 所以她在这样长久的孤独里建立起了自己的秩序,所有违背她秩序的人和事都将面对她的无情和冷漠。 包括意外出生的清漪。 江泠月想得太过出神,并未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身后。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孟老爷子缓声问:“泠泠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感叹?难不成是遇上了什么无可奈何的事?” 江泠月一愣,笑着掩饰:“没什么事,就是随便写写。” 话音刚落,身边的小丫头就歪着脑袋说:“泠泠阿姨在想叔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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