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好彩想象中的“道谢”,反而是听着不怎么友善的语气,关好彩撇撇嘴,慢慢下床走去开门。 门一开,郝韵立即举起耳机,问:“这什么意思?” 关好彩挑眉:“什么什么意思?” “说了多少次了,你要进我房间之前,得先问过我一声。” “因为有人整天念叨因为我的关系丢了一颗耳机啊,好心好意赔给你一副全新的,你还嫌东嫌西?”对方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让关好彩也拉下脸,她双臂抱在胸前,声音淡淡,“你房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吗?外婆不也总进你房间,帮你收拾屋子晒被子,又不见你说她?” “你和外婆能比吗?”郝韵冷着一张脸,把耳机塞到关好彩怀里,“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有耳机了,这份大礼我承不起,七天内能无理由退货吧?趁早拿去退了吧。” 关好彩被她塞得措手不及,着急忙慌地接住耳机:“诶、诶!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气乐了,梗着脖子道:“你想多了,是刚好有个PR送了礼物,我用不上,才给你的。” 郝韵嗤笑,毫不客气地拆穿她拙劣的谎言:“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居然还有PR会送东西给你?什么品牌这么好心救济落魄网红?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呀。” 关好彩到这会儿也听出来了,郝韵是存心找她吵架来了。 今天一整天积攒下来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关好彩故意掐着嗓子说:“看来你今晚这顿圣诞大餐吃得不怎么开心啊,又有谁惹wuli郝韵小公主不开心了?是你那温柔婉约的新妈妈?还是你那人中之龙的‘唉吖细佬*’?还是你那扮猪吃老虎的亲爹啊?” “关好彩!”郝韵气得咬牙,像只奓毛的猫,“你爱怎么说那两人都可以,但我爸从来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关好彩耷下嘴角,目光变得犀利且不屑:“你爸是怎么样我比你更清楚,你未出生的时候我都已经认识他了,你要是真想听,我是不介意跟你讲讲那些‘故事’。” 楼下的李静芬实在听不下去了,冲楼上大吼:“哎哟!我真是服了你们两姐妹!怎么又开始吵起来了?” 她暂停了连续剧,从泡脚桶里拎出来的双脚湿哒哒的,随便用毛巾蹭了蹭,趿拉着拖鞋就往楼梯走:“这次又吵什么啊?都是一家人,能不能别总翻旧账——” 李静芬才往上走了两阶,三楼就传来两声“砰”。 两个孙女摔门的力度很大,声音响得李静芬后脑勺一紧。 她气得仰头骂:“说过很多次了啊!不许摔门!谁再摔门就别在这里住了!两人都跟你们老母一模一样!!” 薄薄门板不隔音,关好彩在房间里听到外婆的话,回了一句:“别拉上我啊!郝韵才是她的乖乖亲女儿,跟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郝韵的房间没有动静。 “你这个死女包,牙尖嘴利,一点亏都不愿意吃……真是不知道以后谁能治你!!” 李静芬气得跺脚,忘了自己脚还是湿的,脚一滑,直接在不宽的楼梯上打了个踉跄,还好她一直扶着墙,才没摔下楼。 剩下的连续剧没心情看了,她回客厅收拾完泡脚桶,还在红木椅上等了一会儿。 她迟迟不见郝韵下楼洗澡,便知,只要她还在客厅呆着,郝韵就不会出房门。 最终,李静芬叹了口气,洗漱后回了房间,关上门。 她只亮一盏床头台灯,昏昏沉沉的黄,似小时候家中快灭的煤油灯。 果然,十分钟后,外头有了些许动静,再过了一会儿,墙那边的水管发出闷钝连贯的声响。 ——这房子太老了,每次开水喉和冲马桶,水管都会“嗡嗡”响。 李静芬又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拉开床柜靠上的抽屉。 抽屉里东西不多,一些便药,一副备用老花镜,还有一本相簿。 相簿尺寸不大,硬皮,边角有明显的磨损,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翻动所留下的痕迹。 李静芬戴上眼镜,倚着床头板,翻开相簿,隔着薄膜,轻轻摩挲。 前三页都是黑白照片,七十年代的老物件,先后塑了两层硬胶才能保得住里面的容颜。 一张是双人婚照,两张是单人照,均是在广州曾经规模最大、生意最旺的艳芳照相馆拍的。 婚照中,年轻的李静芬仍有一头浓密黑发,披白纱,捧假花,耳垂坠着水滴状的珍珠耳环,笑得眉眼弯弯。 而她身旁,是身穿西装、站姿笔挺的黄远方。 这是她和黄远方的第一张合照,也是唯一一张合照。 两张单人照都是黄远方的肖像照,一张穿着如今看不出颜色的衬衫,一张穿条纹水手衫,姿势都是微微侧身,表情都是咧开嘴笑,露出不算特别整齐的白牙。 也不知道为何,那个年代的照片里,目光总不会与镜头对上,所以李静芳此时看着照片,可照片中的那人并没有看着她。 “你说,要是你还在的话,我的生活会不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李静芬语气哀怨,眼眶发烫,但没有一滴泪水往外冒。 “如果你在,是不是昭君会更听话一点?如果你在,是不是我们一家三口、不,一家四口能像普通人家那样温馨快乐?如果你在,是不是到了这个岁数,我就可以把‘芬芳’收了,你陪着我去走大江南北?可是为什么你不在?为什么你要那么早走?……” 她说着说着,忽然摇头:“可这些哪能怪你?应该怪我自己,怪我没有好好管教昭君,没有好好看住军仔,没有让好彩和阿韵两姐妹好好相处……远方,这些全都是我的问题啊……阿君,是阿妈错了啊……” 李静芬最后是抱着相簿睡着的。 入梦前,她还呢喃着,远方,远方,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第40章 好运常在 关好彩那晚很早就睡着,毕竟体力消耗太多,又和郝韵莫名其妙吵了一架,简直心力交瘁。 难得她想“箍”一下快碎掉的姐妹情,结果却被郝韵一巴掌把这个“煲”砸得稀巴烂,气得她真的登进了官网,想把耳机退货,才想起她那是定制款,不能退。 不过她也察觉出郝韵的反常,想必是今晚吃饭时受了气。 怎么说呢,关好彩气归气,但她倒是挺理解郝韵这个阶段的心情。 郝铭和黄昭君各自有了新的家庭,郝韵多了个弟弟,就和当初的关好彩是一样的。 不过,关好彩比郝韵稍微“幸运”那么一点点,她的亲爹关云霄一直没有再婚,同她的关系也不近,可以说,要不是有“父女”这层关系在,他俩就像毫无瓜葛的路人。 外婆曾在关好彩面前唉声叹气,说黄昭君就是看谁靓仔就爱谁,所以关云霄和郝铭都有一副好皮相,郝铭是斯文成熟类型,关云霄则是花花公子类型,一张脸长得不比“四大天王”差,没点定力的少女很容易沉溺在他那双桃花眼里。 关好彩对这位亲爹印象最深的有三点。 一是他每天都会往身上喷香水,那味道关好彩至今都觉得呛鼻,二是他和黄昭君吵架的时候,说过要跟关好彩做亲子鉴定。 当然,小时候的关好彩并不清楚“亲子鉴定”是怎么一回事,长大后多看了几部TVB剧才明白。 她回想不起来,是不是真的有随父母去医院抽过血,或者她在用的牙刷梳子有没有偷偷消失。 也不知关云霄后来还相不相信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反正也不重要了。 印象最深的第三次,是她小学三年级那一年,父母终于肯不再互相折磨、签字离婚,有晚关云霄来外婆家找她,约她吃顿饭。 关好彩觉得肯定会很尴尬,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可能会是最后一次见关云霄,便同意了。 关云霄没有带她吃燕翅鲍或麦当劳,而是随意在恩宝路找了家面店,两父女坐下来各吃一碗云吞面。 关云霄没有问她在外婆家过得好不好,没有问她在学校有没有交到好朋友,没有问她离婚后愿不愿意跟他,他只是低头吃一碗面,大口大口,吃得面红耳赤,吃得脸上全是汗。 最后他连汤喝得精光,拿纸巾擦了擦脸后,对她说了句:“好彩,就当阿爸对不住你。” 之后,关好彩真的没再见过关云霄了,抚养费他会打给黄昭君,再由黄昭君转给李静芬,一直到她大学毕业。 反而是外婆偶尔还有跟关云霄联系,外婆说,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 …… 关好彩躺床上越想越气,眼皮快耷拉下来的时候,她点开郝韵的对话框,想再骂她两句,然后把她拉黑,主打一个破罐破摔式的发泄,这样胸口才不会隐隐作痛,今晚才能一夜好梦。 没想到,对话框上方显示的竟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关好彩没点进输入栏里,一直盯着那几个字看啊看,看到都快对眼了,还没等来郝韵发来信息。 最后她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而手机一直没有熄屏,到了早上起床,显示电量不足。 关好彩一睁眼先看郝韵后来发了什么信息过来,结果并没有,她俩的对话还停留在几个礼拜之前的那句“二五妹”。 气得关好彩在被窝里打了两个转,心里全是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时间尚早,屋外安静,偶尔有鸟啼或脚步声。 关好彩睡不着了,索性下床,披了件外衣准备去洗漱,想着去公园跑一圈泄泄郁气。 刚踏出房门,拖鞋就踢到了异物,“啪”一声,在昏暗中发出不小的声响,吓得关好彩急忙往后退。 定睛一看,地上竟放着一个体重秤。 是关好彩常跟郝韵“借用”的那一个。 而被她踢翻在地,是一瓶益力多,还在轱辘轱辘往前滚,一直撞到墙边才停下。 关好彩愣了几秒,才走过去捡起它。 体重秤上有张纸条,看来是刚才垫在益力多下方的。 关好彩拿起来,藉着淡淡晨光,看清上面的秀丽字迹。 只有三个字:「对唔住」。 关好彩抿唇鼓腮,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把东西都往房间里搬。 昨晚的耳机还放在书桌上,她找了个纸袋,把耳机丢进去。 再把纸袋挂在郝韵的门把手上。 郝韵几乎是一夜未眠,听到微响,睁开酸涩的眼睛望向门的方向。 一直等到关好彩下楼并出了家门,她才起身,去把门外的东西拿进屋。 拆开耳机包装,她的眼眶又湿了。 耳机刻了四个字:「好运常在」。 * 眨眼又过了一周,是2035年最后一天。 向天庥有个饭局定在这天晚上,周秉约了几位叔父,想谈“平安结”赞助的事。 虽说出发点是“公益”,但要别人心甘情愿地掏出钱来,并没有那么容易,没接手“平安结”之前向天庥很少出席这种场合,接手之后为了谈赞助,他出席过几次饭局,可至今仍不擅长应对酒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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