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有意刁难她,终也没让她多跑一趟, 把她遗落的帆布包交给了秋音桐。 小半个月, 她没再见过他, 只偶尔在秋音桐的嘴里听说那日酒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傅庭肆就出了国。 陶青梧也没怎么闲下来,白天上完课就跑去医院或者派出所,晚上就去兼职。 寻人启事散了一波又一波,苏岚还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每晚疲惫地合上眼, 她总是忍不住地去幻想一些不好的事情,经常会在醒来后觉得心悸。 苏峥看见她面无血色的样子, 安慰她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天课后, 从公共教室下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和宋方稚、秋音桐道别后,陶青梧穿过长廊直接回了宿舍。 下午四点她有份兼职要去做, 打算回宿舍午休一下再乘地铁去。 然而在她刚踏下第一级台阶时, 一辆外形拉风、颜色鲜艳的跑车横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脸茫然地戳在原地,一只穿着银白色玛丽珍鞋的左脚最先迈出来, 往上看身材很是修长, 在扫到她的时候微微一愣, 然后翘起有着精致美甲的手指摘掉了墨镜。 “你就是陶青梧?”对方截住了她的去路,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 浓妆艳抹、妆扮成熟, 一开始陶青梧真的没看出来对方的年岁, 一开口这清脆娇气的声音显然也就刚成年。 她往后退了一步,眼前女孩子身上的香水味实在有点刺鼻, “你找我有事?” “我叫陶亦薇。”女孩子自报门户。 陶青梧僵住,细品一番出声:“姓陶?” “怎么?知道我是谁了?看来你跟你那有病的妈一样不老实,明知道别人已经有了家庭,还非要去插入别人的生活。”陶亦薇从鼻间哼出一声不屑的笑,不由地拔高了语调。 本就是就餐高峰期,即使这条路不算宽敞,又过于偏僻,也会有不少人经过。 陶青梧很明显感觉到有人朝她这边投来目光,异样到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她缓了缓,双手不自觉紧攥成拳,语气比方才生硬,“你不要张口就来,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说的那些人。” 眼前的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抓了下她垂落在肩头的长发,随之又挪动到她的侧脸,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忽地,那只宛如利爪的手抬了起来,在即将快要落下时,陶青梧被一只手拽着躲过了。 她趔趄着撞入身后坚实的胸膛,仰头去看刚好与时暨撞上了视线。 时暨眼里带了点怒气,将她护在身后,厉声道:“你哪位?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原本就很焦灼的场面陡然加入一个人,使得路过的人不禁都停下了脚步。 陶亦薇没打算收敛,一双眼逡巡一番,“你是谁?她男朋友?你知不知道她那个妈在风月场工作,还知三当三,破坏别人的家庭,生下她这个野种后变成了精神病。怎么?你们京美的人找对象都不挑的吗?” 话落,陶青梧欲要反驳几句,却被时暨拦了下来,低喝道:“这位小姐,你知不知道恶意诽谤侮辱他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别在这里吓唬人,你让她站出来说话,问问她我哪句说错了。”陶亦薇依旧跋扈,侧着身子想要把她从时暨的身后拽出来。 这一刻,陶青梧完全忘了反抗和辩驳。 眼前的人张牙舞爪的画面确实不够美观,却让她硬生生滋生出一点点艳羡的情绪来。 大概是被从小宠到大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底气,完全不会担心自己的所做作为是否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俨然已经恍了神,任凭陶亦薇再如何口出狂言都没心思去理会,转过身愣愣地朝前走。 时暨又警告了陶亦薇几句才迈开长腿追上了她,酝酿半天,“青梧。” “她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没人要,但我妈没有插足别人的家庭。”她失魂落魄地目视前方,犹如一只没有自主能力的傀儡娃娃。 “我不会因为这些觉得你不好,但你可不可以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还是说你就是因为这些才拒绝我的?”时暨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强迫她停下来与自己对视。 陶青梧很快挪开视线,大学以前,很多人知道她的家庭情况都会退避三舍,看她的眼神有嘲弄,也有可怜。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朋友,宋方稚是第一个,秋音桐是第二个。 许多人都说她傲慢、眼高于顶,实则都是自卑在心中作祟,让她很自然而然地推开所有示好和爱慕。 她抿唇,余光里有一抹高大的身影在缓缓靠近,很熟悉,让她不自觉微屏住呼吸。 “傅总?”时暨低喃出声。 一个月前,在香榭酒店的酒会,他跟着父亲参加,与傅庭肆有过短暂的接触。 这人在商场的时间不算久,为人处事却干练到了极致,能力和人品都是有目共睹的。 也就是在那时,他发现了自己和傅庭肆的差距。 作为酒会的主人,受邀的人无不在阿谀奉承,而他立在一旁,仿佛只是一个靠父母、没经验的愣头青。 有风拂过,陶青梧瑟缩了下。 她侧身,傅庭肆刚好走到她的面前,微微躬身和她的视线平齐,抬手拭了下她的眼角,挑眉眼里含笑,“被欺负了?” 时间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回过神,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傅庭肆鼻梁上的眼镜未来得及摘下,隐去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见她不答只顾哭,直起身往前挪动半步,伸直手臂揽她到怀里。 猛地坠入有着木质花香的怀抱,陶青梧下意识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一股脑儿地将所有泪水蹭在了他的身上,呜咽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没一会儿,怀里的人终于哭累了,红着眼眶看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眸光微动,若有似无地睇了一旁的时暨一眼,微有些恼意,“刚出差回来,接你去吃饭。”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傅庭肆松开她后又顺势牵上了她的手,带有礼节性地冲着时暨微微颔首,便拉着她离开了。 一如上次那般,到了车前,周围空无一人,安静得很。 傅庭肆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是他欺负你?” 她总觉得手上还留有余温,不自然地背至身后,闷着气摇了摇头,“不是他。” “那就还是被欺负了。”傅庭肆很轻易就抓到了她话里的重点。 “也不算,”她已从方才的气氛里抽身出来,又道,“谢谢你帮我解围。” 今日的傅庭肆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感觉。 他用着带有审视的目光,沉声问:“解围?他怎么为难你了?” “他......” 话还没说完,被从远处跑来的秋音桐打断。 傅庭肆及时止住,没再多问,陶青梧长舒了一口气,还留有泪意的一双眼登时漾起了笑。 秋音桐有些惊讶傅庭肆怎会跟陶青梧在一起,搓了搓手心刚准备八卦就见傅庭肆径直上了车,然后半降窗户催促她,“上车。” 她哼了声,打算待会儿仔细盘问一下陶青梧,总觉得这两个人气氛有点古怪,肯定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临上车前,她与立在一旁的人告别,“青梧,我先走了,明天见。” 直到车子扬长而去,陶青梧才有闲情去捋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陶亦薇肯定是陶衍安的女儿,好巧不巧挑今天来学校找她,那肯定跟母亲的失踪有关系。 想必一定是陶衍安带走了母亲,并且这事已经闹得陶家人尽皆知,不然陶亦薇也不会如此恼羞成怒。 可是这些又只是她的猜想,跑到派出所拿不出证据,那做什么都是徒劳。 好端端地,她在这时想起了傅庭肆。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陶衍安,就是因为傅庭肆,那人明明在陶氏位居高位,见到傅庭肆依旧是点头哈腰,很恭敬。 如果能再次借傅庭肆的力就好了。 明明之前还说过如若有要紧事可以直说,现在待她又仿佛跟陌生人似的。 碍于秋音桐的嘱托,这人对她不得不施以援手,可只要到了无人处,又很快变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有些事情离了权势确实办不了。 每每接近傅庭肆,道德感就会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然后就会及时止住她那些不切实的妄念。 如果能长久依赖傅庭肆就好了。 她抬脚往宿舍走,开始依附本意从包里摸出了手机,变着法子从秋音桐那里套到了傅庭肆晚上的安排。 回到宿舍后,陶青梧在睡前私聊负责人推掉了今天的兼职,然后在心里琢磨该如何不露痕迹地彻底依附傅庭肆,连何时睡着都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 - 入了夜的京市,冷风萧瑟,街上行人不多,唯有车流依旧拥挤。 今天是秋老爷子的寿辰,不喜热闹仅有亲近的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席间所有人相谈甚欢,热闹不已。 傅庭肆坐在傅霄则的旁边,不知不觉间已然陷入微醺的状态,盈着水光的瞳眸使得他褪去了几分清冷。 他本还打算继续喝,却被秋熹苓制止,“酒量不行还爱喝。心情不好?” 说到这里,他松开了捏着杯子的手,一时觉得迷惘。 中午从京美离开,他从车内的后视镜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头脑一热地张口问了问坐在一旁的秋音桐,“上次香榭酒会,跟你打招呼的那位男士是谁?” 秋音桐刚回完陶青梧的微信,沉吟道:“你说时暨?” “时暨?” 她停了下,开始侃侃而谈,“他是我同班同学,时家的小公子。就是他在追青梧,还挺锲而不舍的,追了有两年吧......” 后面的话傅庭肆没仔细听,只觉心口酸胀,这种异样又陌生的情绪持续到现在,没忍住就喝多了些。 他略过傅霄则看了眼秋熹苓,很淡地笑了下,“没有,外公生日,怎么可能心情不好。” 秋熹苓还是觉得古怪,扬起视线到了立在傅庭肆身后的鹤叔身上。 鹤叔有些无辜,摊了摊手。 家宴快到尾声,傅庭肆欠身后最先离席,脚步虚浮着出了酒店。 隐约间,他好像看见了心里想了良久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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