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个软丝抱枕整齐摆放在一起, 使得傅庭肆窝在上面的姿势很是别扭,却又因醉酒没空去理会。 陶青梧下意识移动视线, 直直地落在那扯掉纱布后暴露在外的大片烧伤, 看样子应该是刚处理过,之前那些看似骇人的脓疱已然消失, 但隐约间好似能看见皮肉,惹得人心口一颤。 她顿时来了火气,小碎步过去半蹲在沙发上,正好可以与傅庭肆的视线平齐,怒喝道:“傅庭肆,你伤没好怎么可以喝这么多酒?” 经她这么一声,原本半阖着眼眸的人慢慢睁开,意识迷离到完全不知晓此情此景究竟是真是假,不然他怎会看见大清早就拎着行李着急忙慌离开的人。 傅庭肆略抬手臂,指尖先是划过她的脸颊,而后落在那被手背蹭到通红的眼角。 他低低问了一句,“你怎么没走?” 陶青梧一时怔住,她不懂他此时话里的情绪,究竟是诧异还是不满。 然而下一秒,她整理好思绪,将手里的门禁卡示意给眼前的人看,“我猜你不想让我走,不然你不会留着这张卡的使用权限。” 话音刚落,那浸了酒意的唇舌就落了下来,缠着她掠夺掉她所有的呼吸,似是觉得不够又将手扣在她的颈后,越吻越深,仿若再进一步她就会被拆吃入腹。 分开时扯出晶莹的涎液,视线却始终黏连在一起。 傅庭肆用指腹抚过她被吻到红肿的唇,酒意渐失,清醒了不少,“这次怎么这么聪明?” 犹记得早上他正在会议室参加高层总结会,鹤叔的短信突然闯入他的视线。 他最善察言观色,怎会不知道昨夜陶青梧的状态与上一次离开时别无两样,每一个吻每一次触碰都好似是在道别。 所以他恢复了那张门禁卡的使用权限,还撤走了守在安全出口的保镖。 也算是重新短暂拥有过一次了,他心甘情愿放她走,可他终是抱着幻想,万一她以后还愿意回来,又或是他又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他没想到,前一夜两个人折腾了那么久,她竟那么早就离开了,好像很是迫不及待。 因此到了晚上的应酬,他不自觉就喝多了些。 自从出院后,他没怎么注意忌口的事情,使得腿上的伤发脓发肿,也不知自己此举究竟是因为什么,有的时候几乎痛到麻痹,都不及想起陶青梧时的那一点不甘心。 但好在的是,她回来了,老天还算是眷顾他的。 如此静默了良久,傅庭肆看着身旁的人忽地盘腿坐在了地毯上,抓着他的手腕将掌心紧贴在侧脸上,薄唇嗫嚅,似乞求又似哀求,“那你可不可以每天都回来?” 他何尝不想回来,殊不知陶青梧生病的那几天,只要每每想起与她在这里朝夕相处的人不是他,他就嫉妒得发狂。 抑制住酸涩的情绪,他缓声回:“可以。” - 翌日早,陶青梧难得跟傅庭肆同一生物钟,醒来后双手环抱住一旁刚准备起身的人,像只树袋熊似的手脚并用。 傅庭肆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又陪着眯了会儿。 他实在觉得煎熬,早晨常有的状态被陶青梧用腿侧蹭得越发难耐。 等着平缓的呼吸声起,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腰间的手臂还有搭在膝上的腿,顾不得全敞着的衣襟有多不雅观,径直到了厨房从冰箱拿出瓶矿泉水猛灌了好几口,才稍稍缓解了些许。 像以前他还可以冲个澡想办法自己宽慰,现如今腿伤未好不能如此频繁地进出洗手间。 刚长舒了一口气,那离了还没五分钟的双手再度自身后环了上来,惹得他苦笑一声。 “才六点,可以再去睡一会儿,”说完他抬眼看了下时间,“鹤叔大概七点半送早餐过来。” 陶青梧还未从熟睡中彻底苏醒过来,头来回摆动着蹭过他的后背,小声咕哝了好几句,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傅庭肆一时恍然,回身拥住,垂头轻嗅着眼前这人散发出来的淡香,“以前没发现你会这么粘人。” 缓了会儿,陶青梧慢慢抬头,迷蒙的一双眼泛着潋滟的水光,试探着问:“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他呼吸一滞,目光扫过她红润的双颊,“没有,不太适应。” “我这段时间要准备设计展的作品,可能会居家办公,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经常回来吗?我做饭给你吃。”她抬手捻着他最上方的纽扣把玩,还时不时用头顶的碎发蹭过他的下巴,似在点火。 傅庭肆来回吞咽了下喉头,闭了闭眼后咬牙推开了怀中的人,转而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水龙头抬起的那一刻,陶青梧自半敞着的门缝钻了进来,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精准地把住了他的命门。 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低吟持续到七点才堪堪停下来。 用奢石打成的洗手台前,傅庭肆捉着陶青梧的一双手探入温水中,认真搓洗了好一会儿。 余光里,他清晰看见亮了一圈氛围灯的镜子里,身旁的人羞红着一张脸,埋着头看他动作,还有那被她吮到满是痕迹的锁骨,算是他惦念了这么久最好的战利品。 又在洗手间磨蹭了良久,再出来时鹤叔已经带着人把餐送到了。 简单的一顿早餐,两个人胃口大好,素粥和小菜都被享用得干干净净。 傅庭肆九点半有个海外线上会要开,陶青梧则要回工作室收拾未来一段时间所需要的工具。 侯梯厅处燃着线香,乌木沉香充盈在鼻间。 陶青梧一双手全挽在傅庭肆的肘间,似是怕他下一秒就跑掉似的又施了点力气,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伸手理了下她乱了的长发,很利落地滚了下喉结,“你不用这样,只要不出差,我会每天都回来。” 陶青梧今日未施粉黛,洁净的一张脸上不似往常那般有攻击力,很是乖巧恬静,“晚一点回来也没事,但应酬的时候不能喝酒。” 他立着的时候腰背都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成熟精英的味道,视线掠过她,嘴角一弯,“好,听你的。” 电梯终于运行上来,临分开前,陶青梧抬了抬脚尖,嗔着:“要kiss。” 话刚出口,傅庭肆瞳孔骤缩,自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紧跟在身后的鹤叔和林秘书。 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极致骇人,原本一脸看好戏的两个人瞬间敛好情绪,刻意做出朝四周张望的动作来。 随即,很清脆的啄吻声响起,蜻蜓点水,却又激起层层涟漪。 鹤叔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不然怎会眼花到这种程度。 昨日还悲悲戚戚的少爷这会儿突然变得生龙活虎,弥漫在周围的恋爱气息还有粉红泡泡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没忍住长叹了一声,惹得前面的两个人同时回头看。 傅庭肆把玩着陶青梧根根分明的手指,问:“怎么?有心事?” 鹤叔攥拳放在嘴边咳了声,故意拖着长音,“天——气——不——错!” 这一说法在陶青梧迈出傅誉集团大楼的那一刻就得到了验证,确实是一个艳阳天,天空碧蓝如洗,微风徐来,花坛里的花香气阵阵袭人,让人闻之欲醉。 陶青梧今天心情很好,婉拒了鹤叔执意要送她去工作室的请求,选择了步行前往。 经过一家连锁咖啡厅时,她从包中摸出手机翻找以往工作群里的聊天记录,转而又切换到备忘录记录下来。 职场请客是很常见的事情,陶青梧入职这么久,每每想要找机会犒劳一下同事,众人就会用她刚入职的理由来婉拒,对她很是照顾。 为了担心众人觉得她先斩后奏,或者跟其他打算请客的人撞上,她还特地在群里打了声招呼,无一例外还是被小规模地说教了一通,但不妨碍所有人又跟着发了好几条跪地感谢的表情包。 足足十几份她都在备忘录里备注了多冰少冰还有糖分的选择,她微阖了下眼眸,依稀能嗅到醇香的咖啡香气还有甜腻的奶油香。 又从上往下检查了一遍,陶青梧从店外的藤椅上起身,边埋头查看微信群里还在不断弹出的新消息边伸直手臂去拉大门的扶手。 岂料,正好与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扑鼻而来的是很馥郁的玫瑰香气,陶青梧蹭了下撞得肿痛的鼻头,刚准备出声道歉,猝不及防地和对面的人碰上了视线。 她怔在原地,心慌和紧张同时涌上心头。 两个人离得很近,带着浓香的温热鼻息喷洒在她的面上,使得她完全不敢抬头继续去看。 “抱歉。”她咬唇,喃喃出声,故作轻松地又往下埋了埋头,往后撤开几步方便里面的人出来。 高挑俏丽的女人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弯唇轻吐出一句,“没事”。 即将擦肩而过时,陶青梧扣在衣摆的手指攥得死紧,忽闻身后的人唤了一句,“Hold on.” 她脚步顿住,静等着只有咫尺的女人迈开长腿靠近,高跟鞋踏出有节奏的声音,似是踩在她的心口,让她愈发紧张。 “你是......陶青梧?”女人慢悠悠地取下墨镜,捏在指节分明的右手把玩,侧身跟她视线平齐时来回打量了好几下。 陶青梧只与面前的女人有过一面之缘,其余都是在娱乐新闻或者杂志上有幸见过。她点了点头,礼貌道:“你好,盛小姐。” 盛怀宁微诧,似是很惊讶她居然认识她。 大提琴演奏者与流量明星不同,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机会少之又少。 “好巧啊,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她漾起笑意,环顾四周后又道,“你还在傅董的公司工作?” 陶青梧视线定格在盛怀宁的身上,语气客气又疏离,顺嘴道:“不是,在Cybele。” “你在Tido的工作室?我待会儿刚好要过去一趟,”盛怀宁笑得柔媚,扫了眼一旁的助理后冲她说了声,“方不方便聊会儿?” 咖啡厅内的装潢简约而又不失格调,桌椅都是由橡胶木制成,显得很有韵味。 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几乎所有人都是即拿即走,堂食就冷清了不少。 陶青梧庆幸自己没有提早在手机上点单,不然这会儿十几杯咖啡恐怕早就失了原有的口味。 她乖巧端坐着,明明对面的人又温柔又漂亮,却让她总有一种面对豺狼虎豹的错觉。 盛怀宁刚用过早餐,这会儿示意服务生送了杯温水上来。 她斜睨了眼身侧,支走了助理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和傅庭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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