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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一睫毛颤了颤，装傻充愣，“毕竟在这儿住了那么久。” “你知道外婆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万里一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曾经被外婆丢下的种种时刻，眼睛湿润了，“我只知道您，永远不会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坚定地走向我。” 说着，她激动的声音又变得无力，“哪怕是一次。” 外婆嘴唇哆嗦了一下。 她以为不争不抢的万里一不会计较这些，原来她都记着。 万里一快速抹了下眼睛，“我只是回来拿东西。” 飞快把一些课本书籍装好后，万里一深深看了眼愣怔的外婆，“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吧，太晚的话，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还有万程。”万里一说，“他每次回N市您不都会陪着他么？要是假期结束了，他去外地上大学您又见不着了。” 外婆骤然想起，万程请的假明天就要结束了。恰好万程的电话在此刻打来，白日他们说好今晚一起出门散步的。 万里一瞥了眼手机，转身就要离开，“外婆，您保重，我会时常抽空来看您的。” 外婆没来由地心慌。 她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狠狠挂断了电话。 “宝宝，外婆错了。” “外婆对不起你。” 万里一的脚步一顿，很快又往门外走去。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道歉。 而是陪伴，是坚定不移的选择。 - 万里一出门时，盛临已然等得无聊。他听见声响，立刻上前接过万里一手里的东西，小心地问道：“还好吧？” 不太好，但万里一还是扬起笑脸，“没事。” 但走到楼下，她又忍不住抬头望向高处，窗户在夜幕中亮起一个小方格，外婆佝偻而消瘦的身影孤零零的。 小区外的便利店放着外婆桥。 她就那么想起了外婆小时候不顾一切非要把她带在身边。 “妈，不是我们狠心，是我和志浩啊，目前实在没能力再养一个孩子了。” “没说要你们养，我这个老太婆，别的本事没有，但带孩子还是一把好手的。” “您这......养孩子不是养猫猫狗狗，您知道得有多大的开销么？” “我有退休金，犯不着你们操心。” 后面还说了什么，万里一记不起了。 但她还能模糊想起徐林当时为难的表情，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她敏感的心。 见万里一站在原地不愿意走，盛临叹了口气，给她搬了个台阶过来，“一一，去看看外婆吧，毕竟是你的亲人。” 万里一回头看向他，茫然地问：“盛临，我突然好难过，你说我是不是对外婆太残忍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遵守自己的心就不会错。”盛临说完，又不充了一句，“而且现在还没走远，错了也能弥补。” 万里一的鼻子蓦地酸了。 她飞奔回楼上，每上一层楼，心中呼之欲出的灼热情感就更甚一筹，而它在看见锁门的老人佝偻背影时，达到了顶峰。 万里一猛地抱住老人，泪水落下，“外婆，我不怪你，我是有点生气，有点怨恨，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爱你！” 外婆呆呆地缓了好几秒，才转身也抱住万里一，孩子长得比她还高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单手就能抱起来了。 “不怪我就好，不怪我就好......” “外婆，我爱你！” “乖乖哦，我好宝宝，也爱你啊我的好乖乖......” 外婆没回去陪万程散步。 她和万里一坐在小区长椅上看了好一会儿月亮。 这里没有市中心的耀眼灯光，清凌凌的月光如丝绸般，照亮整个院子，像是有台时光机，万里一恍惚看到小时候的夏日，外婆带着她下楼乘凉。 那时候的老人慢吞吞地摇着蒲扇，她就趴在外婆的腿上看月亮。 月是故乡明。 第65章 现实 临近半夜的时候万里一和盛临才把老人送回家中。 徐林出来开门的时候，视线越过万里一落到了她身后的盛临身上。 “一一，你的伤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母女简单寒暄两句，就再没多的话说。 万里一不去看徐林逐渐复杂的眼神，只对外婆说道：“外婆，有空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外婆说了几声好，依依不舍地看着万里一转身就要和盛临离开。 徐林突然出声道：“一一，明天有没有空，回家吃个饭。” 万里一脚步顿住。 盛临垂头看向她，女孩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以及淡淡的思忖。 盛临用只能被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不想来这儿吃饭就别勉强。” 外婆这时候插嘴道：“一一啊，明天没事就回家吃饭把，自从过完年，我们一家人很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是啊，小盛你也一起来吧。” 徐林热情地招呼着。 她倒是大气，一点没把盛临之前在医院对她的差态度放在心上。 万里一问盛临：“你明天有课么？” 盛临摇头。 万里一转过身，浅浅笑了下，对门口的两人应了声好。 回去的路上，盛临一直想不通万里一怎么还会答应回家。 两个人走在江边，凉风习习，他一手抱着书，一手牵着万里一，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还要回去啊？他们又欺负你怎么办？” “虽然以前是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但是外婆说的没错，那儿始终是我的家啊。” “我家才是你的家。”盛临纠正道，语气固执得像个孩子。 万里一哭笑不得地说：“好好好，都是我的家行了吧？” 万里一伸了个懒腰，心中一片轻松，可是盛临愁眉不展，她就抱着他的胳膊摇啊摇，“我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突然留我吃饭，前几天，万程还来过你家看我呢。” “你确定那个臭小子不是来欺负你的？” 一提到万程，盛临就像只炸毛的毛，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看来家里的防盗措施还是不够啊。 万里一笑着说：“没有欺负我啊，真的是来看我的。或许是长大了，觉得以前针锋相对的行为挺幼稚的，那天他说的全是人话。” “万程只是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就当他是一夜之间长大了，那你妈妈呢？” 几十岁的人了，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把万里一当家里人看，也会一夜之间长大？ 万里一猜测是徐林对她态度的转变是因为盛临。 毕竟爸爸在生意场上和盛东成时有来往。 但那也只是猜测，于是万里一胡诌，“妈妈可能是一夜之间良心发现了吧。” 有人说，面对过往的仇恨时，时间总会让你学着原谅。 但也有人说，那不是原谅，是算了。 万里一不想去纠结她是属于那一种，她只知道，放下纷乱的过去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虚与委蛇是挺麻烦的，但是在大多数时候，这样能避免更多的麻烦。 以后的日子还有那么长，不把心中的东西丢一些出来，负重前行会很累的。 她第一次觉得爸爸妈妈也会像对待万程那样对待她了，尽管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虚假的成分，她乐在其中。 路边的香樟树的叶子开始变得繁密茂盛了，夏天来了。 暑假也来了。 盛临和万里一在院子里给自家的花园浇水时，有蝴蝶飞过来。 万里一放下水壶去追蝴蝶，抓住之后就跑到盛临面前炫耀，“你看，蝴蝶，好漂亮。” 盛临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笑脸有点晃神，“一一，你以前好像没这么开朗。” “嗯？”万里一眨眨眼睛，而后又不好意思地说，“你是嫌我太调皮了么？” “当然不是。” 盛临只是觉得骄傲。 比起内敛文静的万里一，他总觉得她本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很高兴她能对他展示真实的自己。 “我带你去个地方。” 万里一没想太多，以为盛临是准备带她去哪儿玩，兴高采烈就跟着出了门，只是最后她才发现，盛临哪里是带她出去玩啊。 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一座座立起来的墓碑把夏季的温度拉低了好几度。 万里一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好久才愣愣地问：“盛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明明是正午，太阳不知道何时被乌云遮住了。 起风了，也起雾了。 两个人在三座墓碑前停下，白茫茫的视线中，万里一看不清上边刻着的是谁的名字。 她不解地看向盛临。 少年的轮廓，即便是在大雾中也足够清晰，周遭的氛围不算好，可是盛临站在她面前，万里一就觉得安心。 盛临答非所问：“一一，你和我说过，你再也不会为家里人难过了。” 是的。 在那天，她和盛临在徐林家吃完饭后。 万里一对盛临说：“也没多可怕嘛，虽然能感觉到妈妈在饭桌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没话找话缓解尴尬，但是我真的觉得，她对我是不是真心的，亦或者以前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不重要了。” 盛临问：“你真的看开了？” “对啊。”万里一说，“我不在乎了。”万里一看向盛临，“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更值得我去在乎的人。” 盛临拍了拍万里一的头，欣慰而松了一口气，“那以后，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放在心上咯？” “那是当然，以后不管他们怎么对我，不对，不管是外人怎么对我，我都不在乎了。” 人生是自己的，要活得漂亮才行。 人生是自己的，要活得漂亮才行。 万里一当时是这么拍着胸脯向盛临保证的。 “一一，你是向我保证过的。”大雾里，盛临沙哑的声音响起。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是，她是和他保证过。 可，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 万里一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抓住盛临的手，可是他明明就站在面前，她的掌心却穿过了他的手臂，什么也没抓住。 万里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为什么？为什么？” 雾好像散了一点，可是盛临的身影却模糊了。 “盛临！” 恐惧袭来，万里一的眼泪就那么溢了出来。 “别哭。”盛临微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会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是我感受不到你。”万里一崩溃地大叫道。 “但我还是在你身边。”盛临说。 “那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回家好不好？你最近不是总说这件事么？盛临，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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