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年半抬眼,浅色眼睫蒙了层微光,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模样。 周齐斯唇角微扯:“小宝宝又有什么好奇问题?” “什么小宝宝啊。”温年面对男人明晃晃的打趣,还是开口问,“就是在放十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干净啊?” 目光几分意味深长,落在她的脸上。 温年有些不确定地说:“你该不是骗我了吧?” 周齐斯神情未变:“哪方面?” 温年总感觉这人心里憋着坏,可还是老实地回答:“十几年的高龄拖鞋。” “我还以为温老师在想旁的。” “我对你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温年轻声说,“而且我也没往那处想……” 说完,温年就有些后悔了,虽说信是信得过,可还是因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对这双拖鞋就生出有些抗拒的情绪。 甚至生出孩子气的想法,想着倒还不如光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也开始变得语焉不详,奇怪的多愁善感。 对上男人了然的目光,温年总有些被他看透想法的感觉,半垂眼睫,轻声问:“你晚上吃饭了吗?” “看来温老师这次,不止带了哄睡的任务。” “哄某个不听话的同学睡觉,还是太有难度了。”温年微弯眼睛,“所以带了很多帮手来。” 把带来的东西放好,温年从包里拿出两袋泡面,还是大食袋的,她平常并不会吃这些,不过会在家常备,出门前担心这边没食物,顺手就塞了两包。 周齐斯淡瞥过。 温年明显从他眼里看到了嫌弃。 “也不是说要吃泡面的意思,就是担心你这边会没有食物。” 周齐斯随意半挽起衣袖,露出骨感腕骨和半截劲瘦小臂。 温年瞥见他动作,开口问:“是要下厨吗?” “温老师都特意上门来哄睡了。”周齐斯懒怠开口,“总得招待一番。” 温年跟在周齐斯身后,看到打开的冰箱,里头摆着新鲜可口的食物。 到了这刻,温年心里惦记的那股不安感,才变得放缓,轻笑道:“从进门前,已经叫了很多声温老师了。” 周齐斯口吻不甚在意:“还记得是几个要求么?” 温年微怔,这倒是问到她了,心里惦记着事,竟然放着这样大好的机会,忘记记数了。 周齐斯说:“温老师可以先去洗澡。” 温年点了点头。 简单洗漱完,温年环视了圈,这别墅里很整洁,看起来是前不久才清扫过,门窗紧闭,就连窗布都是静静垂下,顶灯并没有完全打开,而是渐柔的那档。 又低头发现茶几上的抽纸没了。 温年走向厨房,隔着一截距离,瞥到暖白色灯光勾勒修长身影,深邃疏淡眉目半隐浅色光雾,衣袖随意半挽起,稍稍用力的劲瘦小臂,弓起漂亮流畅的线条。 餐桌算不上大,素色餐布静静垂下,上头摆着玉色细颈花瓶,是跟家里一样的摆放构造。 周齐斯把手里的餐盘放到隔热板上,微掀眼眸,直直朝她瞥来。 温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原地愣神过久了,有些欲盖弥彰地轻问:“齐斯,抽纸放在哪里?” 周齐斯说:“在立式橱柜的第二列第三个。” 温年应了声,转身去橱柜那拿抽纸,下意识翻开倒数第三个,她在家一般是放在靠底下的,结果却看到另一双棉拖鞋,橙橘色仓鼠款式的,跟脚下明显是一个款型的,还没有开封。 看了眼过于精致的包装袋,上头标了名牌,这会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牌子阮韫跟她提过,除了她不是富婆没有任何别的缺点,脚上穿了双,怕不是穿金戴银。 她真是信了男人的鬼话。 温年很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找到正数第三个橱柜,从里面拿出抽纸。 回到餐桌旁,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是很简单的一顿,培根芝士意面,色泽漂亮,看着很有食欲。 温年在对面坐下:“齐斯,我刚刚在橱柜里看到拖鞋了。” “温老师,如果没记错。”周齐斯口吻随意,“我只说了父亲惦记儿子的小女友。” 温年顿时反应过来,男人只这样说了句,她自然就联想到一处。 明明她才是语文老师,可男人每次都在她面前玩起文字游戏的把戏,最关键的是,她竟然每次都能傻乎乎地上当。 “太狡猾了。” “是温老师太可爱。” 温年微顿,餐叉不自觉卷起意面,没来由地来了句:“周先生都是这样哄人的吗?” 周齐斯口吻懒怠:“这话说得我像个骗身骗心的渣男。” “确实是骗了。”温年又把卷起的意面散开,“也不算冤枉你。” “我看温老师不是来哄睡。”周齐斯说,“是来查岗的。” 温年微抿唇角浅浅笑意:“除非某位同学心里有鬼,不然怎么会怕老师来。” 周齐斯说:“那温老师要小心些。” 温年不解地问:“小心什么?” 周齐斯不紧不慢地说:“小心晚上睡觉,有人躺在中间。” 温年微微睁大了眼睛,顿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心想这人真的性子恶劣,明明知道她怕这些,还偏偏要吓她。 可始作俑者却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神情自若。 温年只能低头默默吃面,生怕再从男人嘴里再听到什么吓人的话。 吃饭时,温年一直留意着周齐斯的动静,所幸男人用餐慢条斯理的,他们几乎是同时吃完的。 温年帮着一起把餐碟房间厨房,也不急着走,就站在旁边,看着周齐斯收拾好流理台。 出厨房后,周齐斯瞥着身后缀着的小尾巴:“温老师这是怕了?” “要不要拉衣袖?” 完全是明晃晃的打趣,温年看着近在眼前的衣袖,有些执拗地说:“只是老师担心某位同学而已。” 轻扯住后衣摆,轻声说:“衣袖被你挽得太高了,我拉这里。” 漆黑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无奈,周齐斯只由得她。 温年跟在男人身后,很轻地微抿了下唇角笑意。 之后跟温年想象中的不一样,周齐斯竟然在客厅处理工作。 温年也不吵他,在茶几旁边坐下,地板上垫着毛毯,毛绒绒柔软的触感。 身侧传来低沉嗓音:“会吵到你么?” 温年轻轻摇了摇头:“我写会教案,这个正好当背景音。” 周齐斯也不多说。 温年写了会教案,突然想起她还是小时候有这样坐过,趴在茶几边写作业,一边看着电视,然后完全挪不开眼。 轻轻打了个哈欠。 温年稍稍抬眼,瞥向两步之外的男人,半垂浓长眼睫,神情泄出几分懒怠,不知道是看到了些什么,眉心轻皱依稀的川字。 是平日里难以窥见的模样,随性、又有些孩子气。 温年只是静静看着,很轻地笑了声。 周齐斯没有偏移半分目光,薄唇微启:“温老师是无聊了么?” 温年刚偷笑完,就被对方抓包了,有些不自然地轻拢鬓边发丝。 只是稍稍挪开目光,周齐斯就已然起身。 昏斜阴影落在身上,温年抬眼,宽大手掌正落在面前。 灯光静静落下,越过背光朦胧的脸庞,有些难以看清男人神情。 温年伸手,却在快碰到时,很轻地拍了下他的手背。 就像是家里两只小橘猫惯常的耍人伎俩。 她微弯眼睛:“周先生,看来你工作时,算不上怎么专心。” 只是话音刚落,纤细手腕就被宽大手掌有力箍住。 还没反应过来间,鼻尖窜过清冽木质气息,侧腰落下掌心炽热,突然的悬空感,温年只能环紧两条细长手臂,紧紧贴在男人胸膛。 “毕竟身边窝着只猫咪。”头顶传来低沉嗓音,“一会打哈欠,一会又偷看的。” 温年被抱着上楼梯,刚刚难得生出的使坏心思,在此刻已经变得无影无踪,变得乖巧起来。 她轻声问:“已经都处理好了吗?” 周齐斯说:“本就是不打紧的事。” 温年瞥到走廊处的半圆形窗台,这是她目前看到唯一没被放下窗布的窗户,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庭院里的花房。 “我来的时候,看到庭院里的花房开满了白色月季。” “珍妮莫罗,是我母亲最爱的花。” 温年窝在男人怀里:“听起来是很美的名字。” “温老师随时可以去看。” “嗯。” 在床的一侧放下来,房间里陷入昏暗,温年听到男人从另一侧上来的动静。 缓缓闭上眼睛:“齐斯,晚安。” “温老师,晚安。” …… 温年是被窗外的雷声轰鸣惊醒的,暴雨倾注,耳畔传来破了天般的雨声。 眼前陷入一片昏暗,温年微微偏头,却注意到身旁是空的。 心头蓦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起身。 走廊处混入夜色昏暗,温年急步走着,却突然意识到,她并不知道周齐斯的去向。 余光瞥到一道闪电划过,温年朝着那扇窗户看去,急促不住的雨线落下,时而被闪电映亮。 不远处是月季花房,想起周齐斯提起时,过于柔和的口吻。 温年心里骤然冒出第六感,在储物柜里取了把黑伞,急匆匆朝着花房走去。 明明路上走得急,可真走到花房门口时,她却顿住了脚步,很轻放缓地推开玻璃门。 抬眼瞥去。 男人静静坐在角落里,过长浓睫半垂下,深邃优越的侧脸半隐在夜色,他的神色冷而空,寂静而缺乏生机。 是她所不曾窥见的一面。 温年后知后觉地想到,今晚男人再正常不过的表现,就像是想让自己安心般,她却恍若未觉。 有些伤痕不是忘记了,而是扎根进骨髓深处里,日经月累,随时会破涌而出。 如同她一贯用懂事平和伪装自己,或许男人也在用随性、漫不经心,抗拒着脆弱、不愿意让旁人窥见的一面。 在此刻,温年心里涌现出一个念头。 想抱抱他。 如果她当时在就好了,那个被抛在夜色里的少年,会不会少一些孤单。 温年在男人身前半蹲下,伸出两条细长双臂,很轻地环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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