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枝眼看这些人越来越皮了。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最近太忙了,都没有关注到今天是周启山葬礼的日子。 周淙也再怎么好脾气,骨子里还是个很严谨的商人。 在人家老父亲葬礼当天玩梗,也不怕触了霉头,直接丢掉工作。 不过,周淙也情绪稳得很。 再怎么糟心的事,也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面来。 这点白枝知道,周淙也自己也做得到。 不过,最后白枝还是提前结束了会议。 她关上电脑,转过头去问他:“你刚刚看他们的名字干什么,不会要难为他们吧。” 周淙也:“不看名字怎么涨工资和批假。” 白枝:“你来真的?” 周淙也:“画饼不就真的成了网上说的那种冷血无情的资本家?” 白枝觉得他本来就是,网上没说错。 他们认识的时候。 他那副嘴脸,可是利己主义者中的利己主义者了。 但是,这些年,他还是有些细微的变化的。 从那次溪墅着火,他从大火里拿出魏丽的布艺的时候,他就发生了质变。 接下来,在她身边,一直在改变了。 但是,白枝却知道,无论他表现得再怎么正常,怎么说,也是刚刚死了爸爸的人。 “周淙也,你爸死了,你心里没有感觉吗?” 周淙也哂笑。 这一笑,夹杂了几分阴郁。 白枝被这一股阴郁微微弄得脊背生寒。 她知道这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该有什么感觉。”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死亡,应该对死神心有余悸么?” 周启山的死,和白荣那种冤死不一样。 周启山是自然的凋零。 而周淙也,是在周启山的身边,除了最后咽气那一分钟他在外面,其他时候,是眼睁睁看着他生命流逝的过程的。 这样的事情,很容易让人移情,自己产生对死亡最本能的畏惧。 而不是愤恨或者别的情绪。 白枝:“就没有,不舍得吗?”
第443章 恳请 她好像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就在她为自己的这个提问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的时候。 他说:“有,但是接受。” “不舍得的东西很多,总该要有取舍。” 白枝想起自己爸爸死的时候。 那时候,她是愿意付出一切,换来时光倒流。 或许她和周淙也的想法,真的不一样。 但是周淙也没有说的是,这几天他几乎每次闭眼好像都能看到周启山临死前的样子。 所以他不肯睡觉,因为一睡觉就是他。 他问自己,他们,那些亲戚是不是在为未来哭泣。 问他能否支撑好这个家族,走向长盛不衰。 最后他说的那个音节,他怎么猜都猜不到,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这是他心里很遗憾的事。 差不多一有空,他就控制不住去想周启山最后跟他到底想说什么。 但他这些心理活动,也不会告诉白枝。 他是男人,又比她年长。 他不想让她分担他的情绪。 白枝却感受得到他现在很累,于是也没有急着跟他商量网上舆论的事。 人家刚去完葬礼,就拉着他工作,这种事白枝干不出来。 于是她说:“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这几天都没睡觉。” 他嗯了一声。 他躺下后,白枝就离开了卧室,走到外面。 这里是周启山生前居住的公馆,他在的时候,整个公馆有许多佣人和医护。 现在他走了,葬礼也举办完了。下人被周淙也遣散了一大群,亲戚也都走了,剩下来要闹事的,也被周淙也挡在门外。 白枝不知道周聪慧那边最后他是怎么处理的。 她只觉得,那晚的卡车有猫腻。 不像是付总派来的。 也不像是冲着付总去的。 那么,是谁想要她的命呢? “他醒了吗?”白枝走到付辛病房门口。 医生:“脱离生命危险了,差不多晚上会醒,不过周总吩咐,在他之前,任何人不能走进这个房间。” “好吧。” 白枝刚说完,走廊里一阵熟悉的动静。 是周梓烨的脚步声,还有他身上戒酒牌银饰碰撞的响动。 周梓烨:“听说你出车祸了。” 白枝:“意外,没有太大事。” 周梓烨脸色不太好。 他现在对车祸有创伤应激。 “我去过云南了,但是没什么线索。” 白枝不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周梓烨:“我打算找时间同陆皓一起去。” “陆皓伤的重吗?” 周梓烨以前和陆皓是不太对付的。 现在走得近,全部是因为苏甜。 白枝:“好像很重。” 周梓烨:“听说他又去寺里了,是为了你?” 白枝:“是吗?” 周梓烨扫她一眼:“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白枝是发信息问过陆皓的,不过,他没回。 她就没有自作多情再想了。 周梓烨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提醒道:“那个……” “最近网上舆论闹得挺凶的,不知道我叔他打算怎么处理。” “你自己小心点。” 他丹凤眼没太有情绪,但说出来的话,理性克制。 白枝点头:“嗯。” 然后周梓烨就走了。 白枝想着陆皓又去寺里的事。 他是去找俞老么。 她打开手机又查看了一遍,里边没有陆皓的消息。他依然还是没有回复。 白枝想起他上次对他说,这件事他来解决,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那大约就是为了印章的事情去了。 白枝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但既然陆皓已经去了,她也不可能再阻止打击他什么。 可她心里是很不安的。 张泉水病倒、如今又碰到周启山葬礼。网上对周淙也的唾骂不绝如缕。 就连付总那么大的富豪,也是说昏迷就昏迷。说抢救就抢救。 她忽然有些事情也像是没有了心气。又像是在恐惧,人在高处时面对的如履薄冰。 …… 护清寺。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古寺后院的石阶上,一片静谧和深沉。 剥离了游客的嘈杂,古寺如同伫立在千年前的幻象中。 远方山间的雾岚是青色,后院内的桂花树枝头,簇拥的花朵是金黄色。 带着松香的风吹过,桂花微风中轻轻摇曳,和金桂的香味交织在一起。 最终,这些花如同承受不住熟透的重量。在枝头坠落,零落成泥。 被雨打湿的路面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这样的桂花,金色点点像是金色的雨滴。 僧侣一边扫,枝头一边落。 山里的时间,好像是静止又是重复的。 而陆皓此时也似乎静止了,他跪在俞老的门前,已经数不清多久了。 僧侣看到他身上还有血,劝他先休息。 但他不听,也不解释,只是蹙着眉闭着眼,很倔强地静止在那里。 静默如雕塑。 任凭金桂落在他肩头,如同要把他掩埋在这里一般。 他也岿然不动,宁静入画。 但是石阶前的木门始终没有开启。 里面的人,始终不露面。 他想,俞老是知道的,只是还不愿意出来而已。 但他知道,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他也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俞老一生都在和金石篆刻打交道,怎会不明白坚持的力量。 所以,陆皓就决然地跪在这里。 哪怕葬在桂花树下。 这一晚,下了一夜的雨。 几次陆皓晕倒,又醒过来。 继续跪。 血被雨水冲刷流出来,顺着他的皮肤落在地上,又被洗干净。留不下痕迹。 山里的雨夜非常清寒,伤口的疼痛侵入骨髓。 但陆皓周而复始,像虔诚的信徒,一直跪了一整个长夜。 终于,在他精疲力尽的时候,清晨阳光初煦,雨也停了。 枝头的鸟在整理树叶淋湿的羽毛,那么有活力,好像在看他,看这个古怪的少年,叽叽叽鸣个不停。 而陆皓的力气也终于耗尽了。 他浑身湿透、冷透。 腿已经几乎没有知觉。 合眼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因为他怕一闭眼就会倒下去。所以撑着眼皮,一直把眼睛睁在那里。 脸上更是没有血色,唇也没有血色,失血过多白得像一张纸。 终于,门开了。 俞老脸色很不好看。 俞老还穿着昨夜的衣服,很明显,陆皓在门外跪着的这夜,俞老也彻夜未眠。 出来后他一句话没说,直接丢了一张青色的盖毯披在陆皓那堪称羸弱的身体上。 “你这又是何必!” 陆皓没动那毛毯。 没有把自己包紧,也没有拒绝。任凭那毯子垮垮地垂在他肩头,如同一片遁入空门的袈裟。 少年惨白的唇嘶哑地吐出几个音节。 “恳请俞老,帮助白枝。”
第444章 不回应 俞老背着手,语气更沉。 他似乎感到失望,又有些不怒自威。 “你知道,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哪怕是你陆皓也不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陆皓低着头,微笑。 “我知道,所以我来请求。” “我不会同意。”俞老斩钉截铁的拒绝。 俞老:“你如果还不走,就当我们不曾相识。” 陆皓却不走。 他一动不一动。 突然他说:“我陆皓,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只有恩师,只有白枝。她心不属于我,可我已经沉迷。” “如果没有她,我不能画画,不能活下去。” “她父亲因为我父亲而死,” “她母亲因为我父亲而双目失明;我父亲因为她父亲而死,母亲因为她无期徒刑;陆家欠她,她欠我,可我还是好想还给她,我没有办法对她不好,” “俞老,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您是我恩师,如果您帮我,从此您是我父母,我父母若是帮了她,便是了了这份罪……” 俞老看陆皓这时候已经虚得随时都像要倒下,就连刚才说的那番话,也不知道是他残存的几分力气。 老先生拐杖拄着地面。他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纠葛。既唏嘘又为难。 可他心里,陆皓一直是非常简单的人。 那白枝接触下来,也不像不择手段的女生。 他不肯帮忙,也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这道坎。 可如今陆皓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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