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家们都是些和蔼可亲的农民,很勤劳,手上都带着茧。 蜜很便宜,时不时还有蜜蜂在花丛中飞舞。 蜂和人一样勤劳。 白枝路过一个摊位前,一个很和蔼的阿婶免费给陆皓吃蛋糕。 陆皓从不吃蛋糕,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阿婶的手就僵在半空中,正在气氛有点尴尬的时候,白枝主动上前接过了那块蛋糕。 放在嘴里小口地尝着,虽然比不上京城面包房的精细,但是胜在新鲜刚出炉,一放进嘴里就化了,只在唇齿之间留下清甜的蜜香。 “怎么样,好吃吗?”阿婶本来以为陆皓嫌弃她的蛋糕,还有点低落。现在白枝主动拿去吃,她又高兴起来。隐隐有些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白枝点了点头:“好吃的,请问多少钱,我想买一份,谢谢。” 阿婶:“两百块,小姑娘。” 白枝:“……” 白枝看着拿一袋不足十个的“家庭电饭锅版”蜂蜜蛋糕,陷入沉默。 她是不想因为陆皓的高冷,让阿婶难过,才好意接下那个蛋糕,又不好意思白吃别人的,才提出要买。 但是这几个蛋糕,哪里值得200…… 可这时候砍价又明显不合适。 她不知道怎么砍价,又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掏钱,毕竟200,以前是她和魏丽不少的开支,魏丽能拿这笔钱精打细算解决她们母女一周的伙食,有那段经历在,白枝现在虽然工作了但也不可能是大手大脚的人。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身后的少年主动说:“阿婶,我们现金没带够,等回去拿一趟再来买。” 阿婶掏出两个二维码:“扫码也可以,支付宝,微信,都有,扫吧。” 陆皓:“……” 说好的刚脱贫攻坚的小村呢。 陆皓:“我们没带手机。不好意思阿婶。” 这次轮到阿婶目瞪口呆。 “这年头……你们两个年轻人不带手机?” 陆皓:“嗯呢,我是画家,她是医生,我们平时读书进修很忙,几乎不看手机。” 大概是陆皓那副长相太乖太清秀,太惹长辈人信任, 而他撒起谎来又实在逼真,哪怕说着扯犊子的话,因为他眼神的专注和语气的平缓,就是让人忍不住想相信他说的。 甚至,还怜惜他。 那阿婶本来想宰客。 可听陆皓这么一说,愣了愣,最后跟被蛊了一样,不仅没再为难他们,反而还主动包了几块蛋糕。 “拿着吧,小两口刚成家不容易,我这蛋糕反正也卖不出去,就给你们晚上看书学习的时候吃吧。” 白枝刚想说不用。 陆皓就已经拿过来了:“谢谢阿婶。” 配合他那幅无辜纯良好学生的表情。 白枝无语。 从集市出来。白枝和陆皓并排走在石板路上,白枝说。 “你不是从不吃蛋糕的么,干嘛白拿人家东西。” 陆皓淡笑:“不知道,就是纯粹不爽有人想把我当傻子。” 不是要宰他的么。 那就不仅让她宰不成,还净损失几个蛋糕。 陆皓说着,随手就把袋子里的蛋糕扔到田野里。 给了路边几条农村散养的土狗。 白枝看他这样,真是一言难尽。 这有仇必报的样子…… 突然之间让她觉得陆皓跟一个人很像。 想到那个人,她脸色忽然一沉。 那边陆皓在站着喂狗。 野风吹着他白皙额前的碎发,显得他俊美到漫画人,俊美得不真实。 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白枝这个表情。 他眯了眯眸。 手里还拿着最后一个蛋糕。 问:“你还吃么?” 白枝回神,收起眼底的阴郁,长发也一样被风吹乱,让她此时跟他一样有种支离破碎的美。 她摇了摇头。 陆皓就把最后那块蛋糕也丢进了狗群里。 “和他吵架了?”突然问她。 他的口吻堪称确定。
第464章 乌鸦 白枝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这时候否认,又未免有些欲盖弥彰。 所以她看似随意地“嗯”了一声。 “和他吵架,让你这么低落么?” 白枝:“你哪里看出来我低落。” 陆皓撵了撵手里的蛋糕沫。 “你刚刚那个眼神,” “之前,从没有在你眼睛里出现过。” 那样阴郁的眼神,是属于周淙也的。 所谓夫妻相,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神态,甚至面部走向,都会越来越像。 一个人阴郁,连带着,另一个人,也会被阴影笼罩。 白枝顿了一秒,道:“其实你不用费这么大心思在我们身上。” 陆皓直接忽略了她和周淙也的那句“我们”。 陆皓:“昨晚我其实是去那里给你送东西。” “没送成,现在给你,不知道你还用得上用不上。” 白枝其实猜到了。 上次他拖着病和伤去找俞老。 他但凡下定决心做的事,大概也没有做不到的。 所以当陆皓拿着俞老刻印的那个东西在白枝面前时,白枝一点也不稀奇。 陆皓模样随意:“虽然你说不需要,可我还是想替你做。” 虽然已经用不上了,但是白枝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这不仅是他的一番善意,也是俞老对她的一番心意。 心意,千金重。 白枝将那枚印章放在手心。只觉得沉甸甸的。 她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道。 “我会把,这个,送给京北的同事,让他们试试看,能不能再把利兹夫人请回来。” 言外之意,就是谢谢他的好意。 但,这件事,现在也不是她负责的了。 她算是停职的状态。 陆皓一顿,然后说了一声“嗯”。 白枝在纠结需不需要说一声谢谢。 不过她还没有纠结好,陆皓就已经走了。 白枝回过神来,陆皓已经走了几步远。 他孤身走在田野当中,背影看起来很自在。 少年的身影,和这暮色四合的山野莫名非常契合。 竟然,还有几分松快的观感。 白枝看着他轻快的脚步,越去越远,惊起田里在吃谷物的几只飞鸟。 那轻快在这一秒忽然消失。 大概是他也同时想到了什么,少年身形一顿。 太阳跌下山头去,猛地整个天地一下就暗了下去。 就是那一秒,白枝感到非常地不安。 她忽然想起一幅世界名画。 《麦田上的鸦群》。 梵高的绝笔作。 在完成这幅画后两个月,他举枪自尽。 画中,就是与之非常相似的画面。 挣扎的道路,像摊开的手脚,延伸到远方。愤然而起的乌鸦。犹如被枪声惊吓。 白枝几乎下意识就对陆皓张口喊道:“陆皓?” 陆皓没转身,但是身形顿住。 白枝试探性向前走一步。 试探地问他。 “你……” “喜欢这里吗?” 虽然说不清道不明。 但白枝就是觉得,他好像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 上次来也会觉得舒心,这一次再来,舒心中还多加了熟悉的感觉。 因为,她好久没有看到他迈出轻快的步子了。 是那群鸟飞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才一下子压抑下来。 然后就传达出了某种很危险的信号。 白枝的声音顺风而来。从后面和风飘入他耳朵。 陆皓原本黑暗的世界里,就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光线,是俞老对他的知遇之恩,也有白枝偶尔迸发出的善意,在他心里攒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就在这微光要散尽的时候,好像又被她发现了什么。 她问他是不是喜欢这里。 这个问题陆皓之前没想过。 既然她问了,他想了想,然后给了肯定的答案。 “还不错。” 白枝又认真地说:“或许,不需要去墨西哥,” “就在这里,既然你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在喜欢的地方,生活下去试试看。” 她不是在邀请,而是在试图开导他。 作为一个有心理学背景,干预过上百次自杀经验的治疗师,她有她专业的直觉。 果然,陆皓站在那里,始终没有转身,整个人沉得像雾。 良久,他抬头看了看天:“可你又不会一直在这里。” 白枝:“但也比在京北或者美国好,不是吗?” “先挑选一个喜欢的地方,让自己高兴起来再说呢?” 陆皓仔细想着这个问题。 良久之后他吐出三个字:“或许吧。” 如果有一天,他有这个机会的话。 …… 第二天,热心的村民给白枝发来消息。 “白医生,之前是不是有游客误会了,你看,你明明是热心帮助小林,可她们说你是人贩子!” 村民是昨天在蜂蜜集市上加的联系方式。 白枝随意一看,就看到了,原本热度已经有点下去的关于网上自己的负面评价,今天上午一下子又起来了。 原因就是有人在网上发了她在营地里和小林的视频。 白枝心想,她在这山野,也是沉静太久了。 她想的是避过这阵风头,再回京北。 现在看来,对面的幕后操纵者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甚至还追到这边来了。 白枝晚上回到洋楼就开始整理衣物。 小林这段时间有周淙也的医生照顾,她也不担心。 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有一面之缘的人在这里耽搁太久。 就在她打算回去收拾京北那边所有的任何事时,门外钱诚步履匆忙。 “太太。” 白枝现在已经对这个称呼免疫了。 当做没听见,行李箱里叠衣服的手没有停。 “什么事。” 钱诚:“向海向漠的家庭背景、还有小林的家庭背景,周总已经查出来了。” “周总说,您如果想知道苏甜现在可能在哪里,就跟我去见他。” “如果您不想知道,那就继续收拾东西回京北,他不会纠缠你。” “他还说,总归你见不见他,最后都能猜到整个事情,只是比直接问他慢一点,所以,他不逼你,也不等你。” 白枝整理行李的手不自觉地停下。 不逼她,也不等她么? 女人精致的脸毫无表情。 过了几秒她淡淡说:“知道了。” 钱诚:“周总在楼下放映室。”
第465章 热气 放映室。 黑暗起源的地方。 这个地方,在两个人之间有多么不愉快的回忆,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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