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是私生子,生母是否出现,不重要。 如今的他,只想守护好自己的小家庭,别的都已是过眼云烟。 同为女人和母亲,秦浅理解方曼贞的想法,却不赞同她的选择。 要么不出现,既然出现了,为什么不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方曼贞当年为前程抛弃陆言琛独自出国,时过境迁,又因为自己的家庭再度放弃陆言琛。 好比今天,方曼贞大概又是趁约瑟夫不在才来的别墅。 方曼贞上前两步,犹豫片刻,讪笑:“我给安吉拉带了些玩具。” 秦浅垂眼,方曼贞两手空空。 真是聪明的女人。 客人将礼物送进家门,等同于阻绝了主人婉拒的机会。 陆言琛牵着安吉拉过来,安吉拉扎着花苞头,可爱的小脸洋溢笑容:“珍妮弗奶奶好。” “哎,安吉拉好,奶奶给你买了好多零食玩具,你先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方曼贞跟安吉拉行吻面礼,湿濡娇嫩的触感蔓延侧面,方曼贞的眼睛不自觉发潮。 陆言琛朝方曼贞淡漠地点点头,陪安吉拉一起进了客厅。 母子俩擦肩而过的瞬间,方曼贞忍不住叫陆言琛:“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陆言琛薄唇扯动,脚步未停,颀长清俊的身姿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没有意义。” 方曼贞的凤眸定定地追随着陆言琛远去的侧影,语气苦涩地感叹:“我也是迫不得已。” 陆言琛尚未走远,夏风捎来方曼贞的涩然叹息,他嗤笑,唇边勾起的弧度锋利冷漠。 他身后的两个女人,都拥有一样的标签。 ——妈妈。 那时陆言琛强绑秦浅去流产,秦浅宁可不要自己的命都坚持生下他们的女儿。 后来为了安吉拉,不惜在爱着他的情况下决绝离婚。 方曼贞呢? 是,作为单亲妈妈的确会辛苦。 可对于孩子而言,锦衣玉食的生活永远比不上母爱。 究其根本原因,无非是暴露了人性的自私面。 方曼贞目送陆言琛走远,含泪看向秦浅:“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恨我。” 秦浅瞥着黯然神伤的方曼贞,眼底隐隐动容,语气却冷静:“他并不恨你。” 方曼贞惊讶抬头,喜色没蔓延到眼角,她就更落寞地捂住脸。 “你很不了解他,他一旦真的把一个人放心上,无论男女,豁出命都愿意保全,反之,当他不在乎你,绝不会对你再保留丁点情义。” 秦浅面色恍惚,淡淡出声:“受到成长环境的影响,他重情又寡情,如果你能早几年……或许他会愿意叫你妈妈的。” “我知道是自作自受,也不否认我是个儒弱的母亲,但我遗弃他是真心为他好。” 方曼贞眉宇间凝结着显而易见的痛苦,回忆三十多年前的往事,苦不堪言:“我二十出头而已,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怎么过?而且阿琛是早产,我也根本没足够的经济条件照顾他,他在我身边长大,不仅会缺衣少食,还会承受旁人的闲言碎语。” “得知宋月秋小产的时候,我灵机一动就想着把阿琛送给她,她爱慕虚荣,如果想母凭子贵嫁进陆家,势必会善待阿琛,甚至有了遗腹子这个名头,阿琛的日子还会比预期的要好……” “陆言琛在陆家受到很多不可逆转的伤害。” 秦浅眸光暗沉,冷冷淡淡地截住方曼贞的话,笑了:“你看见他的手指了吗?假若他是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断指,就算再不甘也能认命,可偏偏是被自己的杀父仇人殃及。” “你认为他能得到金尊玉贵的优待,因此心安理得交出他的抚养权,其实是你不愿意负责的借口,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不仅能免除流言蜚语的后患,还能为自己赢得锦绣未来。” 秦浅越发意难平,陆言琛经受的苦难自眼前一闪而逝,她骨子里泛起疼惜,眼尾的笑弧盛满讽刺:“你以后还是少来找我们吧,他失去你的那几十年都过来了,难道眼下反而渴望迟来的亲情?你每在他面前现身一次,他心底的伤口就要被你重新揭起一次,他对你不会感激,你的示好只会一遍遍提醒他过去多不堪。” 秦浅的眉梢眼角沁着霜:“你迫切地希望他接受你,何曾考虑过他的感受?即便他愿意释怀,他不照样是你遮遮掩掩的儿子?” 直至别墅的橡木门被关上,方曼贞都良久未回神。 她愣愣扫向别墅的窗口,挂满垂吊植物的墙壁生机勃勃,间或有清脆的童声飘出。 那家人此刻一定很幸福吧? 秦浅残忍的话语回荡耳畔,方曼贞紧了紧肩头的披肩,倏地感到铺天盖地的心寒。 第595章 小可怜儿 月落如霜,银辉遍地。 陆言琛站在阳台出神,衬衣解开两颗扣子,微风鼓起他的衬衫,衬得脊骨清举挺拔。 风过处,树叶轻晃,他修长的剪影贴着地面若有似无地摇曳,一改初始的寂静。 平台上的手机忽地振动,陆言琛捞起来看了眼号码,原本冷峻的脸色缓和许多。 “喂。”他用的是法语。 电话那端的人用词很恭谨,陆言琛眉目间的情绪越发温煦。 “按照我的设计图布置吧,尽快。” 挂断电话,陆言琛随手把手机扔到书桌桌面,百无聊赖地打量书房。 这间书房是秦浅亲手收拾出来的,两个人同居之后,他的东西分了一半放这边。 视线缓缓垂落日历,赵舒华去世还差一个月就满一年了。 他跟秦浅也该早点把婚礼办完,有名分总性质不同些。 陆言琛抄手斜倚着门框,放目眺望远处灯火辉煌的夜景,脸上被树影投落斑驳光斑。 白天的情形一幕幕浮现脑海,陆言琛抿着的唇角弧度锋锐,眼神流淌过幽幽冷冷的光芒。 秦浅端着蔬菜粥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让她五味杂陈的情景。 书房光线明亮,所有的光束都仿佛凝聚于阳台角落的那个人。 他侧身玉立,背影挺俊又显得孤寂,侧面轮廓莫名萦绕着萧索。 “她以后应该不会隔三差五来了。” 秦浅缓步走到书桌边,将蔬菜粥放好,近前两步,双手搂住陆言琛肩头,面颊贴着他背部。 “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了?无论如何,她终归是你妈,生恩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陆言琛沉默不语。 半晌,他覆住秦浅的手,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之前就预感到不太对劲,总觉得方曼贞和我或许有点不为人知的牵扯,没想到是这样……她的那两个儿子就是我的一面镜子。” 确实如此。 方曼贞如今家庭美满,母慈子孝,这反而对比出陆言琛曾经的际遇格外的凄凉。 杰森两兄弟享受了方曼贞完整的母爱,方曼贞几十年都对陆言琛不闻不问。 陆言琛在陆家苦苦求存之际,方曼贞事业家庭双丰收,何曾管过他半分? 甚至对方曼贞而言,大概那时的陆言琛是个甩不脱的包袱。 她不能狠心扼杀陆言琛的生命,也没办法将他抚养长大,索性丢给宋月秋一了百了。 秦浅环住陆言琛精壮的腰身,似笑非笑:“真是我见犹怜的小可怜儿。” 她想起每次见到杰森两兄弟与方曼贞关系和睦的画面,心里如同被蜂针蛰了下。 陆言琛眼下回忆那些片段,大概很羡慕吧? 秦浅偶尔感觉陆言琛依旧有几分没消减的孩子气,他所有的敏感都藏在看似无坚不摧的躯壳下,越是霸道越是脆弱,让她又怜爱又心疼。 “你怜我就行了,其他人我真的不在乎。” 陆言琛深邃的眼眸沉了沉,提到方曼贞的腔调轻淡如水:“我都这么大了,早过了需要母亲的年纪,以前互不来往相安无事,现在同样,她如今出现,除了给你们母女造成困扰别无意义。” 秦浅绕到陆言琛跟前,柔软的手臂圈住他,水漾的瞳孔容纳着他英俊的五官。 “我知道你没面上表现的这么无所谓,我们夫妻多年,我也是追寻你的脚步长大的,我懂你说不出口的彷徨和迷茫,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陆言琛掐住秦浅的腰将她提到自己胸前,吻了吻她单薄的眼皮,鼻尖缱绻地磨蹭着她的鼻子:“我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才娶到你?如果没你,我就是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孤家寡人,你一来,我的整个世界都圆满了。” 秦浅踮着脚在他嘴角舔了一口,丰润的唇瓣娇艳欲滴,她抵住陆言琛额头,顽皮地碰碰他鼻翼:“那以后就得对我特别特别好,我要星星你就不许给我摘月亮。” 陆言琛轻柔含住秦浅的唇珠,低声呢喃:“星星月亮都给你摘,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送给你。” 说完,陆言琛装模作样地叹气:“我今晚心情确实挺不好,你得安慰安慰我。” 秦浅望进陆言琛不知不觉升腾火焰的黑眸,心尖酥麻,明知故问:“怎么安慰你?” 陆言琛的余光扫过桌上那碗蔬菜粥,故意使坏地摁压她腰窝:“装糊涂可不是乖女孩。” 秦浅不禁娇吟一声,含羞带怒地嗔视陆言琛,眼底蓄了一池春水,水波绵柔动人。 陆言琛若有所思地看向秦浅平坦的小腹,眸光深沉,剑眉不动声色地折起。 都快一年了,也没采取避孕措施,秦浅的肚子仍旧没动静。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年他们一夜就有了安吉拉。 眼下正儿八经备孕,秦浅就是没传出喜讯。 秦浅在机场的调侃冷不丁划过脑中,陆言琛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他正当壮年,每天都精力充沛,于是他把秦浅迟迟不孕的原因归结于自己不够勤快。 “这都快十点了,还喝什么粥?多此一举。” 陆言琛把秦浅抱上自己的书桌,将蔬菜粥搁到书橱,笑得风流恣肆:“锻炼锻炼。” 秦浅被他露骨的话语挑逗得面红耳赤,雪白的脚丫子踹掉拖鞋蹬上陆言琛的膝盖。 陆言琛顺势捞起她的腿俯身,从容不迫地一颗颗解掉自己的衣扣,歪头凑近她时又吐露使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像水蛭侵吞瓦解着秦浅的灵魂。 秦浅耐不住,羞愤地咬了口陆言琛的喉结,转而吻上他的薄唇。 * 应邀参加纽城商业杰出奖的那天,艳阳高照,日头特别足。 陆言琛夫妻都在邀请名单中。 一大早,秦浅帮陆言琛搭配要穿的西装,自己也换了套小香风。 陆言琛个子高,西服的每个棱角被他撑得挺括,养眼又耐看。 安吉拉一直对着陆言琛犯花痴,开口闭口都是爹地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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