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尽欢的时候,江衍鹤也不忘给出来给礼汀打电话。 礼汀怯弱地:“喂。” 他看着窗前的翠松,斜靠着栏杆,“还在睡吗,起床坐一下,睡久了会晕的,等我回来陪你吃点热的。” 礼汀小声地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安静地听他这边的呼吸声:“想你,想一直听你的声音。” 江衍鹤一想到她在被窝里,细声细气讲电话的声音,眼神沉了沉,问她:“好听吗?回来抱着你,陪你讲。” 春夜晚来风急。 礼汀安静一会儿,对他说,“风声很大....要好好照顾自己。” 叶泽川用土下座,认真跪下来和他道歉,为使用催.情药的事情痛苦流涕。 江衍鹤站在松涛之中,衣角翻飞,端立在侧,视叶泽川为无物,垂眼没接受这道歉。 他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和叶泽泷谈生意。 他和碰过他女人的狗,一辈子都不想来往。 也不接受任何道歉,永远都不会,只有纯粹的冷漠和绝对的熟视无睹。 江衍鹤转过头和礼汀讲电话,轻柔地对她说,“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一星半点,这种事再也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嗯...你不可以对别人那么凶了。” “他居然想用下药来得到你,性质实在恶劣。生意场上,我都不想放过他们。”江衍鹤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谁碰你一下,我会让他们死。” 下药.... 性质恶劣... 电话那头,礼汀像是被烫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最后小声说,“我挂了。” 每一个字都在告别。 沉迷在热恋里的他,没有察觉到一点点。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离开他半秒钟。 江衍手指懒散地敲了一下栏杆,说,“别挂。” “还有什么事吗?”礼汀细声问。 江衍鹤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叶泽泷打断了:“小鹤,过来试一下这把断霞刀吧。” 再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已经被挂断了。 晚上他喝了很多酒,都是烈性的威士忌,酒精渗入他的五脏六腑,游弋在身体的血液循环里,沸腾又燥热。 回到温泉旅馆的时候。 在料峭春寒的凉意中,酒醒了一大半,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让人意乱情迷的腥味已经完全消散掉。 只剩下小猫身上滞留的水生调的草木香。 白色的帷幔在夜风里飘摇着。 他叫她的名字。 无人回应。 遍寻不到。 他的小猫已经离开了。 没有在箱根的旅馆。 没有回京都的宅邸。 更没有回半山的官山道31号。 她早说过不会陪他看今年的樱吹雪。 给他下药的事。 她实在太过于愧疚,在房间里枯坐很久。 最后礼汀安静地掉着眼泪,收拾完所有东西。 没办法好好面对他,如果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沉迷于独占他的话。 还算什么报恩,仇人都没有自己坏。 使出这样恶劣伎俩的自己,和下药的叶泽川有什么区别。 会有人因为太爱太爱,不想伤到对方而离开吗。 礼汀擦干眼泪,提着小小的行李箱出门。 回头依恋地蹭了蹭同床共枕的地方。 只带走了一件属于他,有着他气息的黑色外套。 她不要他了。 ---- 不是文案上的那次离开,玩的情趣。 连续干了几天,把人搞到招架不住逃跑的事,牛还是牛。 明天就把丢失的小猫找回来。 明天我不更的话,我就是狗T^T
第59章 归汀 ===== 春四月,莫浠做局,叫上他几个EMBA的朋友,约着江衍鹤出来玩帆船。 赛帆结束后,坐游艇去海心岛上赴宴。 一群人皆带了女伴,个个腰细腿长,软坐在身边玩牌。 她们打的这场牌,是几个商战高手,手把手指导着教授的。 牌局战况激烈,打得水生火热。肢体动作间不无暧昧。 莫浠最近被人送了一个南韩打歌舞台十冠王,眉眼肖似某个年长女星,搂在怀里宠上了天。 唯有那人,站在船舷上吹海风,手上懒懒散散地夹着烟。 他对什么都没兴致,左手带着Jacob上千万的镶钻名牌表,微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薄雾被海风吹散。 搭在栏杆上的右手,卷着一截白色丝带,被海风吹得荡在袖间。 他带着充满距离感的社交姿态,静谧地看着找他搭讪的超模,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他尚未出声,对方恭顺地帮他,用掌心捧走烟头抖落的灰白。 江衍鹤挂了一点嘲讽的笑意,没了抽烟的心思,垂手掐断了大半截烟头。 莫浠正从另一端捏着一柄红酒杯过来,见模特汤涪恋慕地看着江衍鹤,笑道:“这不比你养的小狐狸懂事?” 连续大半年约他,不见他出来一次,都知道他被报恩的小狐狸勾了魂。 “怎么这么沉默,你失恋了?” 莫浠挥手一旁的模特,随手在她赤.裸的颈背上缠了一截广告商的邀请券:“做得好,下去吧,他不喜欢别人献殷勤,爷替她赏你。” 汤涪恋恋不舍地再次看了一眼江衍鹤,微躬身离开了。 “喝酒吗?怎么,真失恋啦兄弟,之前不是都是那些美女追着你争风吃醋吗?” 江衍鹤没接他手上的酒,只是垂眼看着海浪被排水系统绞出的浪花。 他眼下带着的清灰,咬字带着香烟浸润后的涩哑:“她,骗我。” 莫浠凑上来:“啧,你一个风险股本沙龙就没输过的人,这世界上除了Phallus,还有人能骗到你?” “你们聊些什么啊,进去一起玩呀,我把吉他调好了也进去,这把是我刚拍下的鲍勃马利同款,用不太熟练。” 邀请他们进船舱玩牌的顾坚白走过来,在两人旁边抱着吉他开始调试。 莫浠见江衍鹤不理他,于是转身去找指导顾坚白。 “来,给你鹤哥来一首失恋的歌。” 顾坚白笑骂道:“滚吧,你是不是想来害我。把他激怒了,往我身上撒气。莫浠你这个人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敢信。” 两人吵嚷的时候,把酒液打翻了。 “小鹤,来评评理呀。” “鹤哥你看他——” 江衍鹤面无表情:“别来烦我。” 他渡到无人的角落,缓慢摊开右手掌心,手掌上是一把刀,被他刚才轻握了一下,瞬间鲜血淋漓。 这是之前他用来给她削草莓叶片的刀。 自从她离开后,他每次想要喝酒的时候,就会摩挲着刀刃的位置,挪到虎口和拇指之间,抵在手心上剐蹭出血线,刺疼到额角冒冷汗。 他这段时间,都用这种疼痛,用来提醒自己别喝酒。 在痛楚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去赴一场酒局以后,她离开的事实。 说谎。 骗我。 她说过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但他清楚,绝对不能把和她有关的事,讲给任何人听,不能让别人发现软肋。 包括他的软肋本人。 他没喝酒,但是结束聚会下船的时候,还是头疼欲裂。 礼汀没在身边,他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但这段时间他都不愿意回家。 公司睡过,学校的寝室也回去睡了几次,就是不想回家。 反正回到家里,也是一个人睁眼到天明,沉寂又冷。 上周五回去了一次,帘姨给他煲了海鲜汤。 这汤最早是帘姨教她的,可是礼汀做来总是有一种清甜的草药感。 她加了少量的甘草,为了让他的胃舒适一点。 今天汤里也加了甘草。 这原本是他和她之间隐秘的味道。 旁人做起来,味道越接近她,江衍鹤心里便愈发难过。 他总是格外隐忍,极浅地喝一口,微微蹙了眉。 任何人模仿她,他都不愿接纳。 江衍鹤也没开口对帘姨发脾气,她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做饭讲究色香味俱全,为了迎合他,已经挖空心思。 他怎么能忍心斥责一个长辈。 “感谢您做的汤,很好喝,拿下去吧,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不应该啊,我也发现小鹤你胃口不好,但是今天这汤.......”帘姨语调顿了一下,眼睛垂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汤有什么问题吗?”江衍鹤眼睛漆黑,毫无不耐,等待她继续说完。 “没有问题,先放着。一会夜深了,小鹤饿的话,再喝点热的。” 说完,帘姨恭顺地离开。 作息不规律,昼夜颠倒,加上朱家不乐意叶家退股的事,也要他从中周旋。 凌晨三点,堪堪睡下,半夜胃痉挛疼醒了。 江衍鹤随意从锡箔纸包装里,翻了三四片胃疼的药。 但又找不到水喝。 于是想起帘姨端来的那碗汤。 把药片含在嘴里,喝汤的时候,从咽喉一直冷到心底。 真像是她做的,就像她回来了一样,可是深夜贸然去质问帘姨,是不是看起来像是犯了疯病。 他的胃疼到冒冷汗,也不知道从前那个杀伐决断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没有她,日子过的是举步维艰。 他想到在日本的那段时间,小猫鼻尖冻得通红,依然起床给看德文机械参数的他,端来温热的水。 再躲在他怀里,闷闷地陪着他,软软讲话,说要长长久久陪伴他。 他就觉得心脏抽疼。 她来到他的身边,随意地报恩,怕水,每天都乖巧安静,一副没有他就不能活下去的模样。 在他觉得和她不会发展成那种关系的时候。 她撩拨起他的独占欲,甜甜地讲一些永远陪在他身边的话。 可是她却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没去找她,是因为每次她待在身边的时候。 礼汀一直看着自己最暴戾可怖的那一面,逼她见血,逼她恐惧,逼她在身边陪自己见证一切的脏污和欲求。 她一定是因为害怕才走掉的。 那如果我逼她回来,逼着苍白脆弱的她,陪自己在刀山火海腥风血雨里沉溺。 这也太自私了,这算什么爱情。 最痛苦的,却是在几天以后,收到了一封来自陈兮月阿姨的信。 之前送她的名牌包和大衣悉数收到了,阿姨给礼汀寄了一些新年特产和一封慰问信。 信中句句充满关心和对她成长的慰问。 殊不知江衍鹤看到后只觉得字字泣血。 礼汀没有朋友,没有父母照顾,唯一的亲人对她存在着龌龊的心思。 她认错了恩人,就执着地来找自己报恩了。 谁知道他才是最坏的,彻头彻尾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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