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来说,今晚的约会还算顺利,而且秦宥一还邀请她回家了,这起码可以证明秦宥一不讨厌她。 薛滢初步得出了这一结论。 再细想,有好的一面,必然也有不好的。最大的不足之处是,约会期间频繁地出现了与卓幼菱相关的事物,很大程度上降低了约会质量。 卓幼菱……薛滢顿住了思绪。她既不能让卓幼菱在星海消失,也不能让卓幼菱在秦宥一的心里消失。想再多都无济于事,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考虑到这一点,薛滢及时止损,看了看陷在月光里的玫瑰,合上眼睡觉了。 玫瑰俗艳的红,却有着一种张扬奔放的生命力,突兀但又恰如其分地割裂了沉积在未名山很多年的孤独。 第7章 也许无人爱她 跟薛家这种有着上百年历史的老牌权贵相比,秦家只是刚刚跻身名流的新兴资本,其实算不上真正的门当户对。 两家筹划联姻的消息传出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在商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国内与薛家势力相当的几大财团自是看不起新兴资本的,正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新兴资本在他们眼里就是凭运气发迹但精神世界贫瘠的暴发户。 这些人对薛家新任掌门人自降地位的决定嗤之以鼻,甚至预判薛家会在她的手里逐渐走向没落。 秦家的竞争对手则提前步入了寒意侵肌蚀骨的隆冬,秦家本身就已经站稳了脚跟,处事手段强硬很难对付,要是再加上薛家雄厚的家底,基本上毫无胜算了。 而一直在观望谁能得到薛家青睐的富二代富三代们开始蠢蠢欲动,可惜身份悬殊,这些公子哥连薛滢的面都见不到,何谈让秦宥一出局取而代之? 关于两家之间的差距,秦宥一心知肚明,所以才会问出薛滢为什么选他这一问题。至于外界所说的秦家即将攀上高枝的言论,他坦然承认。 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秦宥一的阶级观念不强,有野心但不屑投机取巧走捷径,更不会为了利用薛滢而想方设法讨好她。 薛滢对卓幼菱的在意,以及给名片时的倨傲,使得秦宥一没有致电王光誉。 卓幼菱虽然不是他的前任,可感情上的确有过纠葛。 一想到薛滢因为自己追求她的偶像卓幼菱而来和他联姻这个可能,他总归有点不舒服。 薛滢的高高在上,仿佛认定了他有所图谋会为了利益急不可耐地黏上去不放,从留下一张助理的名片就可以看出——倘若是双方平等的社交礼仪,薛滢应当会把自己的私人联络方式给他。 况且秦宥一近期公事繁忙,每天连轴转,晚上加班到凌晨,确实腾不出时间。 一周后的傍晚,秦宥一见完客户回到办公室,手头上的工作暂时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总算可以轻松一两天了。 刚坐下他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为卢柏洲。 卢柏洲家里做宝石原石生意的,是秦宥一名下一间珠宝设计工作室的主要供货商。给秦宥一和卓幼菱牵线的人就是他。 秦宥一接了电话,转了下椅子面向落地窗。天际堆叠着厚重艳丽的火烧云。 “宥一,今晚有空出来喝一杯吗?我表哥新开了一家酒吧,给他捧个场。” “好。” “我把地址发给你,八点见。” “嗯。” 既然晚上有约,秦宥一提前下班,拿着手机和车钥匙离开办公室,跟助理周震打了声招呼就搭乘专用电梯直达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秦宥一走到他的停车位,坐进了新入手的黑蓝宝石色慕尚里,顺便把卢柏洲发来的地址转发给家里的司机谷满,让谷满十一点左右去酒吧代驾。 挂了电话,秦宥一莫名其妙想到了薛滢的司机,那个粉色头发的小年轻站在内敛沉静的薛滢旁边,实在不搭。继而又想到那杯漂浮着冰淇淋的甜奶。 秦宥一不禁轻笑了一声,扣上安全带,到常去的餐厅独自吃了晚饭。 饭后,秦宥一回家冲了个澡,对着镜子稍稍整理了一下发型,走进衣帽间换上衬衫西裤就出门了。 秦宥一驱车抵达导航上的目的地,在附近找了个停车位,步行至卢柏洲所说的那家酒吧。 酒吧名字叫极光。 一进酒吧,秦宥一就看到卢柏洲坐在相对明亮的吧台边,搂着一个站着的年轻女孩正在接吻。 秦宥一走上前,在卢柏洲旁边空着的高脚凳上坐了下来,叩叩桌面:“黑朗姆加冰。” 调酒师颔首,表示知道了。 卢柏洲听见秦宥一的声音,放开被亲到面红耳赤的年轻女孩,暧昧地捏了一把她的屁股。 “我先回我朋友那边了,今晚……” “下次再约。”卢柏洲给了她一张名片:“有空打给我。” “嗯。”年轻女孩倾身在卢柏洲的脸上亲了一口,拿着名片走开了。 打发了年轻女孩,卢柏洲转过身,冲秦宥一抬了抬下巴。 秦宥一端起调酒师推到他面前的朗姆酒,撞了下卢柏洲举起的酒杯。 卢柏洲抿了口酒:“你真不打算跟幼菱继续发展了?她这两天联系不上你,总是打电话找我哭。”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结婚了。”秦宥一习惯性地晃了晃酒杯,深褐色的酒液在灯下泛着暗光。 “你怎么会突然妥协接受你爸妈的安排啊?” “我追求卓幼菱的事被媒体曝光后,我爸妈气得都要把我赶出家门了,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我就答应下来,如果有合适人选的话就去见一见对方。这本来只是缓兵之计,我觉得短时间内找一个年龄相仿、家世相当、爸妈喜欢的对象没那么容易。” “结果杀出一个意想不到的薛滢?” 秦宥一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爸妈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和薛家派来的人大致谈拢之后再通知我,根本没有给我考虑的机会。” “废话,要是薛家向我抛来橄榄枝,我们全家老小肯定跪着接。你家那位哪怕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光是凭她的脸蛋和身材也能大杀四方。上次我在网上看到,多家商界传媒都一致称她为‘星海之月’,唉,难怪你对幼菱不感兴趣了。星海之月都是你的了,还要什么小明星。” “我不再追求卓幼菱和薛滢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是破坏者,更不是第三者。这一点我必须申明。” “那你干嘛说不追就不追了?花了钱也花了心思,就差临门一脚了,忽然放弃,不合常理吧。” “怎么说呢……就像往游戏里砸钱抽奖,奖池里有我想要的奖品,我刚好又不差钱,投入就投入吧。等到我真的不想要了,奖品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 “看来幼菱的顾虑是对的,幸亏她没有拜倒在你的金钱攻势下,不然她现在就不是失落,而是失恋了。” 秦宥一沉默以对,喝完杯子里剩下的酒,又叩了下桌面点了第二杯。 “不过话说回来,薛滢可不会像一般女人一样娇滴滴地赖在你身上发嗲啊。那可是驰骋商界铁娘子啊。”卢柏洲把话题又带回了薛滢身上,“她选择下嫁,估计圈内很多人都大跌眼镜。” “为什么?” “你没听说过吗?如果有的选,薛滢的爷爷薛明诚不会把身为女孩子的薛滢作为继承人来培养。”卢柏洲压低声音说起了薛家的一桩丑闻。 “薛明诚最开始看好的继承人是他的二儿子,也就是薛滢的二叔薛光远。薛光远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商业奇才,但私生活非常混乱,明面上与王家的千金订了婚,背地里养了一大堆情人。他还买了一艘游轮,不定期到公海上开派对。荤素不忌,不出事就有鬼了,据说是被对手陷害,染了艾滋,送到国外也没治好,死了。” 卢柏洲又说:“所以薛明诚对你家那位极其严厉,薛家原先的老厨娘跟我家的园丁是姐弟,有次俩人在花园里闲聊,我无意中听到了几句,她说薛滢小的时候未经允许偷吃一小块方糖都会被薛明诚拎到书房里罚跪一整晚。” “薛滢的父母呢?不心疼?” “不是吧?你对你家那位的情况一无所知吗?” “我看过她的资料,没有提到她的父母。” “……跟你一比,显得我很八卦诶。”卢柏洲放下酒杯,“她的父亲和情妇再婚后私生子转正,她的母亲改嫁国外。薛明诚不知为何十分厌恶薛滢的父亲,哪怕没有直系继承人,也没让私生子进薛家大宅半步。所以,你家那位才会被薛明诚带去了未名山。别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族内部关系错综复杂,我们能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薛明诚在世时曾透露过要给薛滢招上门女婿,但是,哪怕是上门女婿,你我这样的家世也入不了薛明诚的眼。你说,这会薛滢主动找你家联姻,外界怎么看?” 秦宥一喝酒的动作一顿,朗姆酒辛辣浓烈。 薛滢所表现出来的训练有素的冷傲与疏离,很有可能都是薛明诚强迫她穿上的盔甲。 再婚后的大儿子一家不受薛明诚待见,而他最想要的继承人英年早逝,生前的所作所为并不体面,于是选择用薛滢来弥补缺憾,为了防止悲剧重演,便制定了更严苛的要求,避免她误入歧途重蹈覆辙。 怪不得这个小古板收到一束路边的玫瑰花都这么珍惜。 外人心之向往的未名山,也许是薛滢的牢笼。 也许无人爱她。 第8章 心腹 下午三点,晴空中停驻着厚厚的积云,灼热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漏泄出来,天幕如白金般刺眼。 薛滢此时正和特助王光誉在总公司大楼顶层的小会议室里翻阅几项投资企划的草案。 王光誉比薛滢年长了五六岁,是薛家旁系分支的一员,按辈分排,薛滢应当叫他小叔。 薛明诚当年把王光誉提上来,一方面是看中他的工作能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在薛滢身边安插一个信得过的眼线。 薛光远的事令薛明诚不敢掉以轻心,他年事已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假如薛滢的路也走偏了,他不可能还有时间和精力再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 薛滢可以说是他的孤注一掷,因此格外地谨慎小心。 起初王光誉谨记自己的任务,每周定期以书面文件的形式向薛明诚汇报薛滢的情况,后来跟薛滢共事久了,不知不觉地生出了长辈护犊的血缘亲情,不忍再看到这个小侄女一回未名山就挨骂受罚。 薛明诚总能找出薛滢细枝末节上的不足,他要求薛滢最大程度上摒弃多余的感情,更不用对任何人怀揣怜悯与仁慈之心。 薛明诚的教育方式没什么错,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扛起整个家族的继承人,家族内部夺权之争、商界尔虞我诈的利益之争,弱肉强食是改变不了的生存法则,一个小小的错误,或许都会成为千里之堤溃决的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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