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完澡秦宥一轻松了不少,裹着浴巾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走到洗手台前,稍微吹了下头发,换上睡衣走了出去。 薛滢原以为自己会因为天降惊喜高兴到整夜没有困意,然而激动过后昏昏欲睡的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错误的。 秦宥一关了顶灯,掀开薄被上床。 双臂拉伤局限了薛滢的睡姿,侧身压到就会很痛,只能仰躺不动。 秦宥一下意识地扣住薛滢的手腕,想把她拉到怀里,还没使力,倏地想到她胳膊疼,随即松了劲,凑过去在她脸侧啄了一口。 薛滢沉默了好一会儿,口齿略显含糊地说道:“家庭医生检查过,不是严重拉伤,连续喷药三四天左右就会好。等不痛了,再抱着你睡。” 秦宥一忍不住笑了,习惯性地逗她:“抱不抱着我睡不是关键,你肯不肯让我睡才是重点。” 隔了几秒,薛滢低低地出声:“……哦,可以。” 秦宥一没再接着撩下去,薛滢身上的药剂味昭示了不可能发生什么,屡次食月未遂,他累积了丰富的失败经验,点火燎原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烧了自己。 不多久薛滢就睡着了,秦宥一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也合上眼入睡了。 凌晨时分星海市下起了阵雨,磅礴而至,密集的雨滴被高空的风吹斜,撞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 秦宥一睡得不大安稳,他在梦里重返废弃工厂。 一走入仓库,带着霉菌气和灰尘气的阴冷味道冲进了秦宥一的肺里。 卓幼菱靠着墙站在幽暗的一角,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眼里泛着诡谲的冷光,明明是称得上悦耳的声线,说出口的话却透出一股森森的鬼气:“宥一,真的太遗憾了,你来晚了一步。你的月亮——”她的话没说完,哼笑了一声。 秦宥一顺着卓幼菱的目光看去,只见薛滢偏着头气息微弱地躺在污迹斑驳的床垫上,早上出门时换的白色套装上沾满了血,前襟完全敞开,扣子一粒不剩,白腻的肌肤裸露在外,遍布被残忍蹂躏过后的痕迹,还有多道用匕首划开的伤口,体无完肤。 犹如长茎花一样的影子冷冷地竖立着,围成黑色的监牢。 秦宥一瞬间被锋利寒冷的冰锥狠厉贯穿,心口骤然破了个大洞。 闻弘义坐在一张椅子上,指间夹了根烟,用当日在未名山外相似的不屑眼神睨着秦宥一:“如你所见,星海市最耀眼的月亮——陨落了。” 秦宥一没理会他,焦灼地想走近床垫把薛滢先抱离这里再说。 刚迈出一步,突地一脚踏空。 ——!! 秦宥一乍然惊坐起,微张着嘴沉促地喘息,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耳畔一阵接着一阵地嗡鸣。 阵雨已经停了,月亮重新出现,薛滢睡前总是只拉上外层薄窗帘,避免次日早上在黑漆漆的环境下贪睡起不来。 月光穿过窗帘,静静地照在地板上。 秦宥一弄出这么大动静薛滢不可能浑然不察。 深更半夜睡得好好的被吵醒,薛滢脑子不清醒没法理智地控制脾气,心头窜起火,转身开灯,牵动了手臂上的伤痛处,皱眉轻嘶了声。尖锐的疼痛令她越发烦躁。 床边吊灯亮起,薛滢侧过脸只说了个“你”字,便顿住了。 秦宥一出了许多汗,脸色发白,状态显而易见的差。 薛滢见状,再大的火气也迅速地强行压下去了:“宥一?” 秦宥一浑身绷紧的肌肉因听见薛滢叫他而有所放松,他的思维凝滞了少顷,抿了下发干的嘴唇,看向薛滢。 “怎么了?”薛滢与秦宥一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因此从没见过他脆弱的一面,有些不知所措,语速都加快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秦宥一盯着薛滢看了良久,躺回床上,挪到薛滢身边,额头抵在她的肩头,声音暗哑,“做噩梦了。” 薛滢的手贴着床单移到秦宥一的手边,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指,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怕,梦里发生的事,现实里一定不会发生。” 这只是用以安慰秦宥一的话。薛滢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她曾经做过的无数次噩梦,都是现实里发生过、她亲身经历过的。 “嗯。”秦宥一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抬起脸,又注视了薛滢片刻,脑内闪过梦里惊悚血腥的一幕,他仍然心有余悸,提出了一个不太成熟的要求,“今天你穿的那套白色套装以后都别穿了,好吗?” 薛滢不知道秦宥一的噩梦内容,这句话在她听来,没头没脑的。 但她仅短暂地愣了一下,还是不问缘由地答应了。 秦宥一咽了咽,情绪逐渐稳定。 薛滢转眸看他:“你有没有好一点?” 秦宥一撑起身吻了吻薛滢的脸颊,眼底的晦暗散去,升起淡淡的笑意,唇角也小幅度地勾起:“好多了,别担心。” 薛滢点点头,没松开秦宥一的手指,一直牢牢地握着。 第77章 爸,你训他吧 薛滢昨天打壁球主要是左手挥拍,换右手打了没多久,因此伤情一边严重一边较轻,睡了一觉起来后右侧胳膊的痛感已经不明显了,基本自理不成问题。但药剂是秦宥一给她喷的,衣服是秦宥一替她换的,早餐是秦宥一喂她的。 出门时,薛滢被秦宥一摁坐在了换鞋凳上。 秦宥一从鞋柜里拎出一双银色高跟鞋,蹲下身稍稍抬起她的脚帮她穿好。 薛滢的耳后发烫,秦宥一今早的一系列照顾都过于周到,而且他帮她穿内衣时笨手笨脚又撒娇吃豆腐的那一幕始终在脑海里盘旋不走,她直到这会还有些不好意思。 秦宥一起身前抬眸朝薛滢笑了一下。 薛滢的心上好像又中了一箭,倾身在秦宥一的下巴左侧落了一吻。 暖调木质香水的味道飘到薛滢的鼻间,吸入肺腑,笼聚成满腔的喜欢。 彻底挣脱束缚的爱意仿佛掺入了大量的发酵剂,无限地扩大,心脏都快装不下了,她甚至能十分清楚地感知到鼓胀的充实感。 薛滢过去几年里不能暴露分毫的感情无疑是压抑且苦闷的,想秦宥一又强迫自己不去想,连做梦也不敢太放肆,只远远地注视。 而现在,遗憾、失落、不甘心,以及被一场凄冷秋雨浸泡过的痛失所爱,都如塞进碎纸机里的那两页纸,一一粉碎。 薛滢又吻了秦宥一,这次是贴着他的嘴唇。 秦宥一微仰着头也吻了她。 不能说的秘密暗号破解,新的人生已然到来。 走出家门的时候,薛滢的脸看上去有点红,秦宥一碰了下她的手,再牵住,没用太大的力气,虚虚地握着。 电梯很快到达负一层。 楚裕蹲在库里南前,嘴里叼了根棒棒糖,见薛滢往这边走来,腾地站了起来:“姐!” 薛滢看到他颈侧的纱布,问了句:“脖子上怎么了?” 楚裕取出嘴里的棒棒糖,瞄了眼秦宥一,可惜缺少默契,眼神交流宣告失败,他不确定是否要向薛滢坦白,保险起见,只好天马行空地瞎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昨晚我被吸血鬼咬了。” 薛滢有理由怀疑楚裕把她当成傻子戏弄,眸色一沉,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楚裕赶忙改口:“哈哈骗你的啦!其实是被野猫挠了,我打过疫苗了,医生说问题不大。” 这一说辞可信度较高,薛滢没再向他施压。 “秦先生,库里南的车钥匙呢?” 秦宥一将车钥匙抛给他。 楚裕伸手接住:“哦对了,我是打车过来的,姐,记得给我报销车费。”他回头解了库里南的车锁,朝薛滢歪了下头,“走吧,姐。” 薛滢迈前半步,腰被秦宥一揽住了,她偏过脸看秦宥一:“嗯?” 秦宥一吻她的眉心,力度不重,像大型犬粘着猫科动物撒娇:“我送你。” 薛滢眨了下眼睛。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楚裕气到想抡起棒棒糖砸秦宥一的脑袋,然而他原地气炸都没用,眼睁睁地看着老板被秦宥一轻松色诱,特别乖地跟着秦宥一走到了停在对面车位里的慕尚旁边。 楚裕痛心疾首:“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不要搞得好像没见过帅哥一样!” 薛滢理都没理他,秦宥一一开车门,便坐进了慕尚的副驾。 秦宥一从车头绕到驾驶室那侧,冲楚裕淡淡一笑。 “卑鄙!无耻!恃宠而骄的混蛋!”楚裕骂他。 秦宥一一脸无所谓地上车,驶出了停车位。 *** 薛滢到办公室没多久,接到了闻家上一任家主闻宇达的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面谈。 闻宇达退休多年,家业早就交给儿子闻俊雄打理,家族生意一概不再过问,薛滢只在慈善拍卖会上见过他几面,按理说没什么正事可谈。 不过出于对长者必要的尊重,薛滢调整好日程安排,空出了一小时的时间。 闻宇达腿脚不方便,需要坐轮椅,由长孙闻弘泉推着他乘电梯上楼。 薛滢在会客室接待了二人。 闻宇达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了此趟拜访薛滢的目的,为闻弘义一事而来。倒不是求情,仅希望此事不要牵连闻家。 大家族一般都是如此,会不作任何犹豫地砍去枯烂的枝节。闻弘义又是私生子,闻家绝对不会因为他与友好往来的薛家反目成仇。 通过闻宇达的言述,薛滢大概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闻宇达和闻弘泉走后,薛滢在会客室独自坐了好一会儿,她不喜欢被身边的人联合起来架空,瞒着她擅自行动,更不喜欢在乎的人代她以身涉险。 薛滢很轻地呼出一口气,离开会客室,打开小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 秦宥一、楚裕、王光誉、卢柏洲以及周震五人一排直挺挺地站在长桌边。 薛滢和秦宏深坐在椅子上。 长桌另一边还坐着一个穿着条纹商务衬衣的青年,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在收发邮件,他是卢柏洲的哥哥,卢骏洲。 张丹彤推开门,把纪梦领入。 薛滢起身向她致意,秦宏深起身,拉出一把椅子,让纪梦坐下。 张丹彤轻轻带上门走了。 小会议室里的气氛颇为沉重。 薛滢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目光投向站着的五个人:“好了,人都到齐了。谁是主策划?” 大家齐刷刷地指向秦宥一。 “秦先生。” “你老公。” “宥一。” “我上司。” 卢骏洲反应慢了一拍,抬起头对着秦宥一努了下嘴,只说了一个字:“他。” 人证太多,秦宥一赖不掉,朝薛滢尴尬地笑笑。 薛滢愣住了,细眉蹙起。她预想的答案其实是王光誉,认为只有叔叔才有可能这么紧张她的生死,没料到秦宥一竟会为了她不顾自身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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