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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摆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也不见他用。 他只是，时不时看一眼。 更多的时候，是在划着手机屏幕。 迟觅原是想等他睡觉的时候说。 眼下都快十点钟了。 她给他泡了一壶茶端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放下托盘，“你忙吗？” 他说：“以后不要问我忙不忙。” 你找我，答案都是不忙——这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迟觅却有些被他淡漠的语气吓住。 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就是，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吃药的事情……关于我的记忆……” 他说：“坐过来。” 迟觅蹙眉，伸手一指，“这小沙发就那么点大……” 封诣寻放下手机，左手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轻轻点了点。 她暗暗白他一眼，还是乖顺地侧坐在他腿上。 他搂着她的腰，“我说过了，选择权在你，而且不一定有用。” 迟觅垂眸，“我感觉你不高兴……” 这纯属直觉了。 因为他很少把不高兴表现得太明显。 或者说，他几乎不怎么表现出他很高兴。 大部分时间都在不高兴中吧？ 他抬起手臂，右手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她下巴，让她迎上他的视线。 迟觅还以为他又要吻她，小脸红了红。 他忽然开口，“觅觅，你爱我吗？” 这种问题，比吻她还让她紧张。 她支支吾吾地回着，“当、当然……你是我……” 迟觅想说，他是她老公，是琳琳的父亲，她当然爱他。 还未说完，话语就被他打断了。 “其实你不知道。” “你只有那么一天的记忆。” “你却以为你爱我。” “你觉得为了琳琳，有那么一点喜欢就够了。” 迟觅一阵无言。 像是被戳中了心底的秘密。 十七岁的迟觅，主观来说，她确实、不爱他。 她只是记得，她曾经对他动过心，她只是知道，他们是夫妻，她是琳琳的父亲，所以她理当爱他，她不排斥他的身体接触，仅此而已。 迟觅有些头疼。 她现在可能看起来傻乎乎。 然而她没真把自己当傻子。 二十七岁的迟觅，也是她。 她不想把自己拆分开来。 迟觅又快哭了，“爱这个字，沉重又复杂，我真的不懂，什么才能叫爱，可我喜欢你，是真的，阿寻，我是喜欢你的……” 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她看着他好看的睫毛，心跳莫名又丢了一拍。 封诣寻一边吻她的脸，一边说话。 “没关系，觅觅，我知道你现在不懂。” “但是你这样招惹我，一旦你敢再戏弄我一次——” “你会被折断。” “琳琳也救不了你。” 迟觅的脸变得滚烫。 她没有去问他，又是否真的爱她。 答案其实早已显而易见。 就算有琳琳，他也不是那种可以被她拿捏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她或许会不了解他。 或许，他当真就是觉得她好玩。 可她了解自己，迟觅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迟觅不会嫁给不喜欢的人，任何原因下，都不可能。 她自己的心意如何，比他的心意如何更重要。 耳鬓厮磨之间，娇若芙蕖的唇瓣主动递了过去。 迟觅颤巍巍地吻了吻他，轻声轻柔又惶恐，“那就，被你折断吧。” 引颈缠吻，她又迷乱了方寸。 他的脸色却隐隐带着不悦，掐着她腰的手紧了紧，亲吻变得粗暴。 像是，见了血的鲨鱼。 从来都是她主动在招惹他，从来都是她在掌控一切。 而他一直都在拿她没有办法。 在她面前的卑微，大概是他最扭曲的秘密。
第49章 木槿花 次日醒来时，迟觅的脑袋昏昏沉沉。 不出所料又睡到了九点多。 她趴在枕头上，半眯着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薄血痂。 不算很疼，但还是让人眉头紧锁。 床单不知道什么时候换过了。 颜色还是她喜欢的浅色调。 虽然说，他们的床单，不管他在不在家，基本上也是三天一换。 但回想起那个男人恨不得要将自己凿穿的狠劲，她的脸就隐隐发烫。 她并不能懂，他为什么执迷于她的身体。 她只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身心皆软弱。 轻而易举之间，便会被他带进去，沉溺其中。 他想要的，一如她想要的。 迟觅埋了埋自己的脸，甩掉繁杂的思绪。 她又睁开一只眼睛，去瞄自己的手机。 有一条董金玉发来的消息。 她告知她，琳琳小姐与她一起在公园里。 似乎只会吃喝玩乐的有夫之妇，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才慢悠悠地起床。 刷牙洗脸护肤。 然后，给董金玉发了消息，一会儿带琳琳出去吃饭。 她正准备出门时，就收到了外卖员的电话。 迟觅打开门，穿着黄色短袖的陌生男子便举着一束挡住脸的花出现在了她面前。 “您好，您的花到了。” 她微微怔了怔，下意识接过。 一大束粉紫色的重瓣木槿，配了几枝羽扇豆，塞在了她怀里。 直到外卖员离去，她才反应过来。 “木槿花？” 花很新鲜，每一朵都精心挑选，包得很好看。 比起寻常的木槿花，没那么小家子气。 但她还是蹙起了眉头。 哪有人送木槿花和羽扇豆的？ 她翻了翻花束，找到了一张打印好的卡片。 上面印着一行黑体字：燃烧我的永恒。 除了这张简陋的卡片，什么也没有了。 “真土。” 虽然不太喜欢，但她还是花了点时间，将花收拾了一番。 毕竟，眼下除了某个有点反复无常的男人，也没人会送花给她了吧？ …… 封诣寻上飞机前，收到了迟觅发来的消息。 她给他发了一张图片。 一束很鲜艳的花。 随之，是一行文字消息。 送的很好，下回不要送了。 他看着手机，脚步顿住。 跟在他身后的项明真愣了愣，也赶忙停了下来。 最近这段时间，项明真越来越捉摸不透封总在想什么了。 短暂的几秒后，封诣寻垂下手，将手机收了起来，再度迈开步子。 …… 夜里，迟觅打着哈欠，从琳琳的房间出来。 不经意地一瞥，便瞧见她插放在客厅花瓶里的木槿花被换成了玫瑰花。 她好奇地张望着，困惑茫然。 董金玉正在收拾厨房。 迟觅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记忆错乱，“金玉阿姨，这个花……” 董金玉边忙活，边笑着说：“封先生下午打来电话，叫我换掉了，太太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再换别的！” 迟觅听罢，脸色微沉，但什么也没说。 封诣寻心胸狭窄，肯定是收到她的消息，心里不高兴。 怪不得，都不回她消息！ 她在他面前，说话是不是都要谨小慎微，时时刻刻顾及他的情绪？ 是不是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要感激涕零才对？
第50章 她要吵架 迟觅下定决心要吃的药，怎么看都很普通。 药盒上印着不认识的文字，只有一些英文能够识别出来。 但组合在一起，似乎又成了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吃了两天，倒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又做梦了。 梦里的那个男人，像个游走在深渊边的野兽。 奇形怪状的生物漂浮在他周围，他们会甩着铁索抽打他，一遍遍地驱赶他。 而他始终低着头，沿着深不见底的黑色悬崖，缓慢地往前走。 她只能发疯似的大喊，让他们停下来。 “别、别打他……” “不要打他……” “打我好了……” 不要打她的阿寻。 然而，她找不到自己人在哪里，也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当她迫切地想要找到自己的躯体，迫切地想要干预梦境时，她终于看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丝不挂，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玲珑的身材，她攀着他的脖颈，伏在他身上，任由一瓶一瓶的红酒，自她的锁骨上淋下。 轻微的哐当声—— 门被打开了。 她四下张望着，没找到门在哪里。 迟觅醒了过来。 几个急促的呼吸之后，终于摆脱了梦中的失重感。 偶尔陷入冗长的梦境，这种毛病，她失忆之后便有了。 她如今，已快习惯现在的睡眠状态。 梦中见到的事情，是否真实发生过，她分不清。 大概就是中毒的后遗症。 好像脑袋里缺了一块东西，有时候她的思维也会突然中断。 望着眼前的漆黑，她逐渐清醒。 迟觅伸出微微发颤的手，去摸床头的壁灯开关。 触碰到某个结实温热的躯体时，她吓得缩回手，惊叫出声。 “啊——” 而后只听啪嗒一声。 开关按下，壁灯亮了起来。 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拢进温暖的胸膛里。 封诣寻紧紧搂着她，眼眸紧闭，鼻翼挨着她柔软的长发。 轻缓的吐息，均匀地落在她的发顶上。 迟觅差点以为自己要看见鬼了。 瞧见是他，惶恐的心境趋于平稳。 他压着大半羽绒被躺着，腹部与她隔着一层轻柔的被子，身上的衣服是裁剪得体的定制薄西装，藏蓝色的领带打着标准饱满的温莎结，显然是刚回来就躺她身边了。 迟觅长舒了一口气，说起话来，却是别样另一种紧张。 “你……你怎么在这里……” “真是……吓死人了……跟鬼似的……” 她推搡了他几下，发觉他一动不动。 只好，伸出一只手去翻被她压在枕头下的手机。 她想看看现在的时间。 可刚一伸出手，手腕便被他攥紧，又带了回去。 封诣寻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抱着她。 他闭着眼睛，语调平缓，带着微妙的倦意，“三点半。” 她神情一阵古怪，心想他是不是还有第三只眼睛。 怎么她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要干嘛呢？ 迟觅想起，两天前，他不回她消息时，自己打定的主意。 那就是，这家伙从外地回来后，她一定要和他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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