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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和胡言在朝她挥手，眼带鼓励，应欣则抱着她的水壶，在旁边紧张地跺脚。 还有最让人无语的一位，不知道抢了哪个志愿者的红马甲，装作比赛工作人员在她旁边叮嘱她起跑的注意事项。 “两脚前后开立，别紧张，上身微微前倾.” 顾冬月白了他一眼：“能不能闭嘴？”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反而会破坏顾冬月的状态，简维星乖巧地举起双手，往后退：“最重要的是心态——相信我——” 胡言在后边听得都想揍人：“夏安，这家伙刚才跟你一样跑了第四棒，怎么还生龙活虎的，居然都混进工作人员里面了？” 夏安沉默不语，俊秀的眉眼多了层悒郁。 不多时，一声尖锐的哨鸣，宣告了女子组接力赛正式开始。 第一棒的闫佳怡起步很快，可惜有人抢跑，只能返回重来。 哨声再度响起，闫佳怡依然一马当先，双腿迈得又稳又快，王子奇的扛着单反差点都追不上她的背影。 第二棒的罗梦依一直很怕接棒这个环节，但怕归怕，真正开始交接时，她的表情反倒冷静许多，就是起跑不太娴熟，很快就让两三个人追了上来。 顾冬月向后眺望，心知自己必须把位置保持住，否则一班可能连前五都挤不进去。 当接力棒狠狠地撞上她的掌心时，顾冬月用力握紧，然后脚下用力，开始往前加速。 由于弯道跑的要求，她尽力压低重心往内圈倾斜，整个人的角度都接近极限—— 草坪上，跟着她飞奔的简维星狠狠皱眉。 她太紧张了，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故。 果不其然，在最后二十米交接棒的关键时刻，顾冬月发现自己从倾斜的状态恢复正常时，左右脚居然有点不均衡。 看着前方等待自己的武菁婷，她顾不上越来越失衡的身体，脚步再迈快一点，再快. 然后“咔哒”一声，她脚踝一崴，忍着剧痛，少女不甘心地往前伸手—— 接力棒终于抵达武菁婷掌心。 等对方接过去下一秒，她“砰”地狠狠摔倒在地。 武菁婷一惊，顿时犹豫是先救人还是先比赛。 但时间紧迫，她听见地上的少女咬牙喊道：“快跑！” 武菁婷被这么一叫，下意识地迈开步伐，眼看好几个人嗖嗖超过自己，也只能狠下心来继续前进。 地上疼得脸色苍白的顾冬月手指抓地，心里唯一庆幸的就是摔倒瞬间她的双臂都是抬起的，没有骨折级别的疼痛，只有一些擦痛感。 当然，代价就是她此刻整个下肢都好像撑不起来了。 简维星跟跑了一路，见此情形早已脸色铁青，三两步上前—— “顾冬月！” 他没有立刻扶起她，作为专业运动员，他深知摔伤可大可小，盲目移动有时候反而会导致少女的伤势加重。 “现在哪几个部位疼，别着急，慢慢跟我说.” 顾冬月嘴唇咬得发白，勉力撑起上半身，头发已经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颈侧：“我.我腿疼.” “左腿还是右腿？整条腿还是膝盖或者脚踝？”简维星一边问，一边迅速观察她的四肢情况。 “我，我不知道——”顾冬月现在才开始后怕，只觉得小腿闷疼，脚踝那边则是钻心的疼，“左边的脚最痛，膝盖用不上力气.” 她以为只是摔一跤，可是现在完全动弹不得，才让她彻底慌乱了起来。 自己不会摔成双腿残疾吧？ 一想到这，少女的眼睛眨了眨，里面盈满了水雾。 简维星蹲下来，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把她压着的腿放平：“别急，你听我说，我看过你的脚了，没有明显畸形位移，说明就算骨折也不一定会很严重，你有骨头碎了的感觉吗？” “我.”顾冬月摇头。 这会儿，周围的工作人员和一班的同学也围了过来。 “冬月，怎么了？” “谁来扶一下她？去医务室啊！” 夏安和胡言尽最快速度跑过来时已经气喘吁吁。 简维星皱眉瞥了一圈人，呵斥道：“别围那么近，给她留点空气。” 他严肃的口吻让四周的人稍微散了散。 “谁现在带了手机，打个120急救。”简维星冷声道。 胡言惊了：“有那么严重？” 夏安却已经二话不说，拿出他有些旧的手机，飞快拨打了市医院的急救电话。 “喂.您好，这边是S市第二中学，我们有学生在校运会期间摔伤，疑似骨折，疼得站不起来，能不能尽快安排救护车.急救车需要排队？可——” 简维星拧了拧眉，向夏安伸手：“电话给我。” 夏安与他对视一秒，伸手将手机递过去。 很快，简维星就跟手机里的医护人员低声问了几句什么，似乎是一些骨折后急救措施相关。 等说完后，他把手机丢回给夏安，旋即深呼吸，看向顾冬月：“我们得坐车去医院，所以要先给你固定一下受伤的地方。” 操场上老师们早已被惊动，这会儿有几个老师已经让随时待命的校医带着急救箱跑了过来。 顾冬月疼得眼前一片昏黑，只能听见应欣焦急的安慰声、老师们的议论声还有简维星沉稳的、跟校医据理力争的声音。 然后她的双腿就被夹板一样的东西捆住，里面裹着毛巾和医用棉花。 再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少年坚定无比地说了一句： “没有担架也得走，她现在最好尽快去做ct检查。” 随即，她感觉自己的腋下被一只手臂穿过，双膝弯曲处也同样一紧，然后她就被简维星动作轻柔地抱了起来。 她紧张地颤抖了一下，却听见耳畔传来男孩低哑的吐息：“放松，我不会害你。现在我要带你去校门口.” 顾冬月半睁开眼，疼痛感和潜意识的慌乱让她无暇顾及背后夏安的目光，只想快一点离开。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就这样被简维星抱走，学校里一定会流言四起. 可对方也只是在帮她。 敛住淡淡的羞耻，顾冬月垂着头颅，手指微微蜷缩，抓稳了少年的衣领，唇瓣微微瓮动：“谢谢。” 她声音很轻，但简维星的眼眸顿时溢满了无声而雀跃的笑意。 这是骄傲的她第一次向他道谢。 众目睽睽之下，身材高大、英俊桀骜的少年当着老师同学的面，坦然无畏地抱起了怀里安静又易碎的月亮。 当他迈步向外走时，背后响起了一声很轻的快门声。 有人将两人的背影悄无声息地拍了下来，也许是光影的奇迹，男孩背着光，垂头看向怀里少女，即使没有露出脸庞，依然让人感受到几乎要跃出画面的汹涌悸动。 光斑跳跃，暗影沉沦，少年以保护者的姿态横抱着少女，往光明处大步前行。 温柔的风徐徐吹来，空气里浮动着名为十七岁的“勇气”的味道。
第1章 守株 S市， Z大附属第一医院，住院部。 病床上，顾冬月背靠软枕， 虚弱地垂着眼， 双腿被支架固定着， 左脚的脚踝部位肿得很高， 用冰袋敷着。 应欣在床侧的家属椅上，满眼担忧地看着好友。 “冬月，你现在还是很疼吗？” 顾冬月轻轻“嗯”了一声， 随即又劝道： “应欣你还是回去吧， 我记得你还要实心球比赛.” “打住，那个简维星都能丢掉决赛送你来医院，”应欣差点被好友气笑了，“我可是你死党， 什么破比赛有你重要？” “可.” “好了好了，你现在别说话， 好好休息。”应欣站了起来， “我去看一下简维星拿到你的X光片没。” 出了病房，应欣看见高挑的少年正在跟一个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耐心说着什么。 他手里还拿着几张X光的片子， 和医生说话时并不生疏， 反而颇为熟稔。 “这个骨折不需要手术， 我这边给她手法复位一下就可以了。”医生抬起头看着全程陪护、跑来跑去也不觉得疲惫的少年， 不由笑道，“既然是你的同学，叔叔肯定会用最合适而且轻松的治疗方案。” “我知道的闵叔， 您是附医的骨科专家，我和我哥一直都很信任您。”简维星扯了扯唇， 语气明显是对熟人才有的亲切，“辛苦您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改天您一定得到我们家里吃饭。” “停，别打官腔啊。你小子可比我辛苦，又是跑挂号又是办住院，这是你什么同学？”姓闵的医生来头不小，是Z大附属第一医院骨一科的副高级主任，一般很难挂到他的号，若非简家跟他有旧，顾冬月是不会那么快排到床位的。 “就是一个年级的朋友，”简维星也不过多解释，只是腼腆一笑，“今天校运会跑百米接力，她最后关头摔了爬不起来，我怕是踝关节错位，就借了两块板子把她腿先支撑柱，然后赶紧送过来了。” “嗯，急救措施还是可以的，”闵主任微微笑，神情相当沉稳，“你看片子里，她的脚属于轻度的外踝骨折，骨节错位不大，如果当时有人扶她站起来，估计这块骨就会往前侧移，完全脱位就得用踝内钉固定了。” 简维星额头微微沁出汗来，没人比他更清楚往骨头里打钢钉是什么感受：“闵叔，您待会可别吓唬她。” “维星，你别紧张，我不会吓着你的女同学。”这位闵主任也是个妙人，和简维星一家都很熟，难免八卦，“不过叔叔也要提醒你，得赶紧联系女生的家长哦，毕竟你也不可能当她的住院陪护。” “我明白的，她朋友已经在了。”简维星说着，抬眼就看到拎着书包，在病房门口等他的应欣。 对方似乎等得焦急，看见他和医生说话又不敢打扰，只能小弧度地招手。 闵主任见此情景倒也理解，医院里的气氛并不是那么好待的，做什么都要等，小姑娘耐心不足也不稀奇。 “医生，那个我朋友.她说还是腿疼，什么时候能治呀？”应欣缺乏经验，上来就是心焦的追问。 “别急，我看看。”闵医生摆了摆手，他做关节复位是出了名的“稳”，不会出意外的。 简维星往里看去，病床上脸色苍白、宛如西子颦眉的少女正缓缓抬眸看过来，与他视线相对。 “没事的，”他下意识地走上前，安慰道，“你先忍一下，医生准备给你手法复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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