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没说话,沉默的下楼。 “我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陈启明一步三个台阶往下追,到楼梯口时,对着简瑶的背影吼出声:“你敢走,这辈子你永远也不要再进我陈家的门。” 车开远了,陈启明的吼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沈眠坐在后座看简瑶。 简瑶脑袋靠着车窗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叮的下响了。 然后出神的样子收敛了,拎起手机点开邮件皱眉,一秒切换成了工作模式,白嫩的小脸严肃又认真。 沈眠提起的心悄无声息的放下了点。 跟着有点想笑,错眼间和前面后视镜的一双眼睛对视了。 沈眠朝前趴了趴:“怎么了?” 陆少卿抿抿唇:“去哪?” 沈眠看了眼全神贯注的简瑶,“去我家吧。” 陆少卿说好。 沈眠想坐回去。 陆少卿说:“你和我说说话,我有点犯困。” 沈眠重新朝前趴,“对了,我前几天碰见谭岳洋了,他让你去医院复诊。” 陆少卿哦了一声。 沈眠:“这不是个小事,你一定要去。” “好。” 沈眠睨了眼简瑶,朝前凑,附耳陆少卿说悄悄话:“我有点摸不准。” 距离靠的太近了。 只是一瞬,陆少卿耳尖红透了,而且很痒,想挪开,没舍得,克制的原地一动不动,轻声回应:“什么?” “你说陈启明那样,对简瑶是感情,还是占有欲?” 之所以说是感情。 是因为那个婚纱照的相框,一片狼藉中,唯独它亭亭玉立。 还有简瑶摔下后,陈启明那瞬间的眼神,像是快哭了。 陆少卿撇嘴:“鬼知道,陈启明就是一蠢货。” 沈眠:“……” 沈眠朝前附耳轻声说:“说说嘛,你是男人,你比我好分辨。” 身后突然漫进简瑶的声音。 “陆总,我有个文件需要处理,您能开快点吗?”简瑶:“旁边那电动车都把您的迈巴赫超了。” 不止是陆少卿耳朵红了,沈眠耳朵瞬间也红透了,坐回去不说话了。 简瑶纠结了下,开口:“抱歉,我……” 是对沈眠说的。 沈眠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闭嘴闭嘴闭嘴。” 简瑶眉眼弯弯的笑笑:“好。” 沈眠把手放下。 简瑶凑近轻声说:“不好意思,我耽误你们谈情说爱了。” 沈眠有点想揍她,最后没舍得下手。 这还是小孩呢,大姐姐不能和她计较。 沈眠带简瑶回了家。 简瑶借用电脑在客厅的茶几上敲敲打打。 沈眠去洗澡,回来把另外一个空闲卧室的床铺好,听见简瑶的肚子打鼓,寻思着时间差不多,给简瑶下了碗小馄饨。 简瑶忙完看见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怔了下,走近拎起勺子吃,吃了两口低声喃喃:“有段时间,老陈也喜欢给我下小馄饨吃,还自己亲手包过,乱七八糟,很难看,但皮是他杆的,陷是他剁的,他和我显摆说肉是小和牛,一斤几万,剁个馅子磨得手指头全是泡,好几天的夜晚说手上的泡疼,跑来书房让我给他吹,不像三十二,像十二的小屁孩。” 沈眠收拾衣服的手微顿,侧脸看简瑶。 简瑶说:“但时间挺短的,前后加一起,两三个月。” 沈眠不收拾衣服了,坐去餐桌对面托腮安静的陪着。 陪伴是个很温柔的词汇。 最起码对简瑶来说是的。 简瑶一边小口吃,一边轻声说:“后来有一天,突然就没小馄饨,关系也跟着恶化了。” “去陆氏娱乐公司之后吗?” “不是,是之前,大概二十天的时候,他开始说话阴阳怪气,总是找事,说话难听,语气嫌弃,后来我进了陆氏娱乐公司后,碰见他带了两个女人喝的醉醺醺的,当着她们的面嘲笑我是个青瓜秧子,在床上没点意思,像个木头。” 沈眠手指掐进掌心。 简瑶笑笑说:“还有一个女的给我发图片,用老陈的号码,发俩人的床照,各种各样的,还发文字,说你的老公在我的床上,让我来捉、奸。” 沈眠喃喃出声:“这个王八蛋。” 简瑶说:“我刚开始找上他就把他这个人摸得清清楚楚,陈启明,陈家的少爷,母亲早逝,但是父亲和姑姑姑父都很疼爱他,拿他当明珠捧着,很任性,很爱玩,不长情,女朋友交过五个,花天酒地不断,我都知道,所有早有心里准备,不算难过。” 沈眠:“真的不难过吗?” 简瑶抬头看沈眠,认真的说:“有点点,但还可以忍受,并且很快就会过去,感情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 简瑶灿然一笑:“最重要的是简冉输了。” 沈眠沉默了。 简瑶眉眼生花:“简冉看不上陈启明,之前陈启明追她的时候,她只是习惯性的应对,给了陈启明一种俩人情投意合的错觉,这次简冉一找上他,我就知道我赢了,陈启明那人太单纯了,不会伪装,对简冉主动找他喜不自胜,眼底的欢乐几乎都盖不住,简冉确定他喜欢她,我就知道我赢了,事实证明,我也真的赢了。” 简瑶得意道:“很开心,这种开心完全可以把难受给盖过去。” 简瑶看着是真的很开心。 开心到沈眠掐着的恼怒的指甲慢慢的松开了。 抿唇看了她一会,说:“其实咱俩真的很像,不是人,是从前遭遇的境遇,和面对的人。” 沈眠把自己和陆少卿从前的事说了。 简瑶怔松了很大会,“你想说,也许,大概有可能,陈启明心里是有我的,对我那样只是置气刷存在感?” 第306章 乖 沈眠不知道。 想表达的也不是这个意思。 但还是说了。 因为万一有这个可能呢? 如果简瑶和她从前是一样的,是不是可以去查查事情是否有隐情,和陈启明的弯路少走一点。 虽然沈眠觉得陈启明该死的远远的,一丁点都配不上简瑶,但还是说了。 简瑶说:“就算是这样,我们俩也没可能。” 沈眠:“为什么?” “你从前为的是活着,我也是,但我们的活着却不一样,你是想从沈家人的手里活下来,我是想让我这条命活下来。”简瑶笑笑说:“眠眠,你对金钱权势没欲望,但是我有,因为小孩子想要独自活下来真的好难啊。” 沈眠怔住。 简瑶说:“我从前做十人份的作业,只是为了能把他们的书背下来,因为我没钱,户口也被简家人消了,上不了学。十一到十三那两年,我发过传单,做过小蜜蜂,做过迎宾,甚至装成成年人伪造学历去给人做家教,很多次被扭送去派出所,或者是被扣了工钱,极少能幸运的得到自己劳动所得,那两年我为了吃口饭,还装过乞丐,更和狗抢过食,我的人生早在很多年前就腐烂成一团,只剩活下来报仇,我这辈子过的最舒服的两年就是遇到你,你给了我五千块,让我能找人进初中,吃着馒头就着水,咬牙坚持到了高考。” 沈眠眼圈红了。 简瑶说:“就算陈启明是有隐情的,我们也不可能,这次断了最合适。” 沈眠没说话。 简瑶开始说,像是说给沈眠听,但其实更是说给自己听:“我喜欢工作,喜欢挣钱,喜欢权势,我渴望这些远比渴望爱情要多得多,忙不完的工作可以带给我安全感,一遍遍的告诉我从前那些饿肚子的日子,被简冉的母亲追着无处可依,无人可靠的日子已经过去,并且再也不会重来,工作和爱情在我心里的排位是工作第一,爱情为次,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停下忙碌的脚步放弃工作,哪怕是大仇得报之后亦然,我和陈启明,不合适。” 沈眠不得不承认。 照简瑶这个说法。 她和陈启明真的……不合适。 简瑶工作为先。 但陈启明却不是。 那个人被宠着长大,家里人什么都依着他,欲望玩乐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勉强在一起了,也走不长远。 因为志不同。 俩人以后的日子会争吵不断。 而且简瑶以后一定会站的很高。 她和陈启明的话题也会越来越少,不如就此断了。 简瑶太年轻了。 就算是耗十年,也来得及。 而且现在的陈家对简瑶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也助不了她走的更远。 沈眠握了握她的手:“这条路我会陪着你的。” 简瑶话锋一转,轻轻笑:“你不出国了?” 沈眠微怔,整个都丧了。 简瑶点到为止:“你喜欢的人,亲人,孩子朋友都在南城,不管你去哪,我永远都在,剩下的三个,只缺你朝前迈一步。” 沈眠没说话。 简瑶说:“就一步,不,一寸,你伸出手指便都握在了手里。” 沈眠沉默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半响后找出手机。 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 沈眠强迫自己闭眼睡,却怎么都睡不着。 黑夜中,砰的一声巨响让沈眠坐起身。 以为是幻觉,下一秒,家门的门铃开始不断的响起,伴随着陈启明隔着门板都挡不住的鬼哭狼嚎。 “简瑶!你给我出来!” “简瑶!” “简瑶!” 沈眠下床,发现外面灯光亮了。 沈眠皱眉:“你还在工作啊。” 简瑶戴了副黑框眼镜,是工作戴的。 简瑶:“对,修改个方案。” 说着走去门边垫脚看猫眼,皱眉按了按眉心。 沈眠走近去猫眼那。 不过刚凑上去。 门铃变成了砸门。 陈启明在外喊:“你给我开门,不开门我就砸了,你给我开门!” 沈眠把门打开往后退了一步。 本来靠在门上的陈启明被晃了下,酒气熏天的朝前倒了一瞬。 血液凝固变成血渍的手掌撑在地面,想爬起来,没爬起来,坐在地上,眼睛通红的看着简瑶。 简瑶抿唇了会:“你怎么找来这的?”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简瑶看了他一会,“什么机会?” “你和我解释清楚你和刑南艺的拥抱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原谅你这次,准你回我家。” 屋里落地无声。 沈眠:“你有病。” 陈启明蓦地回头:“你给我闭嘴!” 沈眠想说话。 简瑶蹲下,朝着陈启明扇了一巴掌:“这不是你家,这是我朋友家,你在大街上都可以,唯独不能在这耍你的少爷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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