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这次简瑶没有说话,还不一样的是,这次她躺着糖果的手掌在不停的颤抖。 理智告诉陈启明,要去找院长,告诉他那晚不是他的幻觉,简瑶真的藏了一颗糖果,也真的靠近了他,要第一时间让简瑶介入治疗。 他不是医生,他要相信医生。 可…… 陈启明顿了足,重新跪下,盯了简瑶很久,把棒棒糖的头摘了下来,哑声说:“你这是给我的吗?” 简瑶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泪流满面磕磕绊绊的说:“你说。” 简瑶另外一只手拽着陈启明的衣服很紧,说:“给我。” 陈启明这么长时间其实一直拒绝回想那段欺负简瑶的日子。 长久不想,以为会淡忘点。 但当真的开始回想,才发现,没有淡忘,在脑海中像是被狠狠的划了一道,深可见骨。 简瑶没疯之前和他见的最后一面,蹲着说:“我有点辛苦,你把这颗糖送给我好不好?” 陈启明看着简瑶期待又恐惧的眼睛,崩溃到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掉,握住简瑶掌心的糖果嚎啕大哭。 …… 简瑶开始好起来了。 陈启明觉得好转的速度像是坐了火箭,但主任明显不这么认为。 说简瑶现在对他依赖太甚,从心理学角度上来说,是脱离了自我人格。 陈启明对他的言辞很不满,反驳:“是你说的,好好吃饭,脱离对被子角落的依赖,不畏寒不畏人就是好转。” 主任说事实:“但她现在把依赖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陈启明不服:“转移到我身上怎么了?” 陈启明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这礼拜的简瑶。 那晚陈启明把玩偶服里的糖果都掏出来,因为口袋不好掏,洒落一地。 陈启明一边哭,一边捡着朝简瑶掌心里塞,满满的一巴掌后,简瑶捧着糖果重新裹进了被子里。 就在陈启明以为简瑶又变回了原样后,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对陈启明说:“给你吃,很甜。” 陈启明给了她一把,简瑶很小气,只给了一颗。 但陈启明还是觉得世界在这瞬间都亮堂了。 尤其是打电话叫来了主任,简瑶又给了陈启明一颗糖,摘掉了他重新套上的头套。再给一颗糖,裹着被子碰碰陈启明的手。再给一颗糖,问能不能牵着他的手。再给一颗,问陈启明能不能在检查室外面等她。再给一颗,问能不能牵着他的手睡。 陈启明没要糖,试探的问,她能不能去床上睡。 简瑶答应了,躺在床上牵着他的手,再递来一颗糖,磕磕绊绊的说:“这个给你,很甜,你能不能让我睁开眼还能看到你。” 陈启明那晚彻夜未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熟睡的简瑶。 在简瑶睁开眼后,对她展颜一笑。 简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也笑了笑,那是简瑶住院四个月来的第一抹笑。 往后的一个礼拜,简瑶的病房里多了个巨大的糖罐子,陈启明让人送来的。里面塞了上千颗蓝莓爆珠。 简瑶整日抱着,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想要什么,就给糖果,让陈启明陪着她,牵着她,看着她,和她说话。 陈启明加附加条件,好好吃饭,简瑶的饭菜到如今已经全部恢复正常,今天早上陈启明还哄着她多吃了颗鸡蛋。 陈启明洋洋得意:“这礼拜她胖了两斤。” 主任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一手抱着糖果罐子一手扯着他衣服的简瑶,低低的叹了口气,“你不会觉得累吗?” 简瑶是好转了,不靠着墙角,不裹着被子,不面壁思过,偶尔会蹦出两个字或者一句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但她离不开陈启明了。 主任最开始两天只听陈启明打电话,没见他找上门,感觉反常去病房看过一眼。 陈启明在刷马桶。 简瑶抱着糖果罐子扯着他的衣服歪着脑袋看。 据护工说。 陈启明洗澡和上厕所,简瑶都要跟着,买饭送饭都变成了护工的活。 这是一种病态的依赖,是将全身的安全感都压在了陈启明的身上。 从病理学角度来说,对简瑶算好的,毕竟好好吃饭了,不用依赖营养针,但不稳定性却很大,因为取决于陈启明的态度。 如果有一天陈启明厌烦了,这是对简瑶的再一次重创,按照简瑶现在依赖的程度,重创程度不亚于又一次战后疮伤。 陈启明对主任的担忧明显不明白:“我怎么会累?” “陈先生。”主任说实话,“再亲密的关系,当脱离了正常的社交,都是不健康的,国际上从前做过相关实验,再恩爱的夫妻也不可能撑……” 话没说完,主任和陈启明身后看过来的简瑶对视了眼,莫名的全身发寒。 第523章 悸动 主任想说的话有很多。 最经典的就是东亚那边的研究案例。 恩爱夫妇,因为脱离了正常的社交距离,近距离相处不过三个月,反目成仇,顶着简瑶的目光,莫名的说不出来了。 陈启明说:“你刚才说的撑什么?” 主任嘴巴蠕动了会:“没什么。” 陈启明啧了一声,有点小心眼的想,这老头绝壁是羡慕了。 陈启明不说了,转身弯腰揉揉简瑶的脑袋:“走吧。” 简瑶的手钻进了他的掌心,垂首跟着出去,在出办公室门前,再度看了主任一眼。 陈启明的生活从之前的两点一线变成了一点一线。 在病房里陪着简瑶,偶尔牵着她出去在顶楼走廊晃一圈两圈三四圈。 看着简瑶吃饭,喋喋不休的和她说些废话,给她擦嘴,盖被子,托腮看着她。 什么都很好,好的像是在做梦,满足的陈启明总是想笑。 唯独一点不好。 陈启明和简瑶商量:“我不进去了行不?” 简瑶单手抱着糖果罐子,单手扯着陈启明的一根手指,眼睛一眨不眨,软乎乎的吐字:“不。” 陈启明脸烧出了红。 唯独一点不好是简瑶洗澡要拉着他。 虽然浴室洗澡间外被陈启明装上了帘子,陈启明洗,简瑶在外面等着,简瑶洗的时候,陈启明在外面蹲着给她洗换下来的衣服。 手搓啊搓,不停的搓,想拿来转移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但衣服除了病号服还有内衣。 洗着洗着加上淅淅沥沥的洗澡声音,还是会胡思乱想。 昨晚胡思乱想到陈启明鬼使神差到掀开浴室的帘子一角,只是看见双腿,火气上头到差点就出了大丑。 今晚不想去了。 简瑶盯了陈启明好大会,眼圈红了,把怀里揣着的糖果罐子朝陈启明怀里怼:“给你。” 不用一句话,只是红了眼圈,陈启明溃不成军。 弯腰搓她的脸,温温柔柔的哄:“简瑶瑶不难过,我陪着你。” 简瑶破涕为笑,朝陈启明怀里挤了挤,低低的恩了一声。 陈启明抱着简瑶,头疼的厉害。 之前简瑶生病,是个彻头彻尾的病人,粘人但也只是牵牵手,怎么都生不出禽兽的念头。 但自打从院长办公室回来,简瑶动不动就朝他怀里挤,软着腔调,像猫一样细细气气的说话,手还不怎么规矩,弄的陈启明火急火燎的。 陈启明暗暗警告自己——病人病人病人,陈启明,你可不能做个禽兽。 搂着她哄了会,带她进浴室。 把她换洗的衣服挂上,浴巾放好,放水试水温,差不多的时候转身想让简瑶进来。 回头后愣在原地,血色急速上了头,整个人都懵了。 简瑶不着寸缕,朝前一步,小声说:“你能给我洗吗?” 陈启明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只是一步,简瑶眼底暗沉沉一片。 陈启明没看见,眼疾手快的把简瑶拉进去,唰的下关上门拉上帘子,背对门结巴的说:“我……我在……我在这,在这等你,别怕昂。” 简瑶开始洗澡了。 陈启明长出口气,默念圆周率好大会,把身上的火气降下来,蹲下扯出盆给简瑶洗衣服。 洗到手指泛皱,简瑶出来了。 陈启明悄摸的扫了眼,衣服是穿上的,长出口气,起身擦手,把人拉过来给她吹头发。 吹完给她朝脸上抹护肤品,一边抹一边碎碎念。 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脱衣服,不管是谁,绝对不行,女的不行,男的更不行。 简瑶现在好好吃饭了,偶尔还会蹦出几个字或者一个句子,但也仅限于此。 据这两天陈启明观察,行动还像是退化了。 从前自己吃饭喝水吃水果,现在总是拿着勺子朝鼻子里喂,让陈启明看的心里揪揪的,接手了喂饭喂水喂水果。 陈启明忧心忡忡,总感觉简瑶好像变小了。 从自立的大人变成了什么都不会的小宝宝,偏还查不出什么毛病。 陈启明仔仔细细的给简瑶十指抹上护手霜,接着给她涂润唇膏,“听见了吗?” 涂着涂着鼻尖微动,闻到简瑶头发上的香味,还有,唇似乎离自己近了点。 陈启明呼吸不自觉的重了,脑袋猛的朝后挪。 “你也不行吗?” 陈启明舔舔唇回神,声音头一次大了,“不行。” 说完脑袋朝后昂着再次默念圆周率。 但这次的圆周率差了点意思,陈启明不等她说话,把她推出去塞到床上,掀高被子蒙住她的头。 简瑶从被子里伸出手。 陈启明坐在床边握住,在简瑶脸漏出后,还是凶:“别说话,别看我。” 说完没敢看她,掀高被子把她脸再度蒙上。 简瑶说:“为什么?”低低的,闷闷的。 陈启明心里的歉疚突兀的冒了出来,拉着简瑶的手碎碎念。 说对不起,他刚才不是有意对她凶的,说下次不会了。 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进简瑶的掌心:“简瑶瑶乖。” 简瑶低低的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废话。” “那你能和我躺在一起陪我睡吗?” 陈启明再度懵了,喉结滚动后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塞到简瑶掌心。 躁动压抑后,小声教育:“不能叫人和你躺在一起睡,女人不行,男人更不行,女孩子要懂得自尊自爱,洗澡是大忌,睡觉更是大忌。” 简瑶蒙在被子里没说话,掌心里的一把糖果松松散散。 陈启明有点急了,拉开简瑶一角被子,“你听见没有。” 简瑶眼帘却是垂着的,像是已经睡着了。 陈启明翘唇笑了,小声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说。” 目不转睛的盯了很久,目光下移到唇畔上,鬼使神差的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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