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南艺蹲在司意涵面前,抚摸她的脑袋,很温柔很温柔,“没事了,别怕。” 司意涵盯着他,眼尾突兀的滑落两行泪,对刑南艺破涕为笑。 刑南艺浅浅的笑了笑,脱下防寒服把她拉起来,蹲下将拉链从下拉到上,帽子掀开,拢住她肮脏带着血迹的发,防风扣扣上,弯腰。 司意涵没动。 刑南艺:“上来。” 司意涵一瘸一拐的去捡回了奶粉,手掌松松握握,慢慢的爬了上去,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攥住刑南艺的肩膀布料。 端着枪在后面严防死守有人没死透反扑的阿飞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俩人远走的背影,挠挠头,隐约感觉这脏兮兮有头黑长发女孩的眼睛好像在哪见过。 司意涵听刑南艺说过,之前他背过她,在她生完孩子昏迷不醒的夜晚。 但只是听说,这次是第一次,现实中真的被刑南艺背着。 本来是支愣起上半身,小心翼翼的不敢贴近。 后来刑南艺说:“趴好。” 司意涵支愣起的上半身往下往下再往下,下巴磕上了他的肩膀。 “为什么出门?” 司意涵抿唇,声音很小:“没有奶粉了。” “你的不够吃了?” “恩。” “什么时候的事。” “六天前。” 刑南艺脚步未停,声音低沉,但却很温柔,像是怕吓到司意涵,“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温柔,没凶没训没冷言冷语。司意涵藏起来不敢让刑南艺发现的委屈,突兀的冒了出来。 刑南艺脚步顿了顿,说:“司意涵。” “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说的,也不敢,但温柔真的像是一阵风,能把司意涵心里的委屈吹散成无数倍。 司意涵面对刑南艺的时候,眼泪总是喜欢决堤,现在眼泪再次憋不住了,“因为……因为……因为您说如果我再给您添麻烦,您就要……赶我离开。” 刑南艺脚步慢了慢。 在司意涵小声哽咽到停不下来的时候开口:“我之前……对不起。” 在司意涵这。 刑南艺不管对她好还是坏,永远都拥有独一无二的特权。 伤害与原谅。 他可以随意伤害她,司意涵也可以随意原谅他。 只是一句对不起,对司意涵来说就足够了。 司意涵脸埋进刑南艺脖颈,呜咽着哭出声。 刑南艺背着司意涵朝家走,在她哭声弱下来后说:“我还说过,除非你开口,否则我绝对不会赶你走,还记得吗?” 司意涵说记得,但……很委屈,“您太凶了,我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刑南艺轻声哄她不断往下掉,不停烫着他脖颈的眼泪,“以后你喜欢听的就是真,不喜欢听的,就是假。” “意思是……”司意涵揉揉眼睛,轻声说:“不会赶我走是真,再给您添麻烦就滚是假?” “恩。”刑南艺说:“不止,以后只要是你不喜欢的都是假的,听见也不作数。” 司意涵唇角慢吞吞的翘了翘,侧脸挨着他的肩膀,“刑哥。” “恩?” “我有点怕。” “我在。” “什么时候在?” “一直在。” 在刑南艺睁着双被暴力染红的眼睛,很温柔的说出‘我在,别怕’的时候,那些几乎要把司意涵淹没的恐惧就已经消失了。 但她感觉说自己害怕。 温柔的刑哥也许可以长久一点,而不是和之前一样,一个多月烟消云散,短暂的像是她的梦。 司意涵眼泪浸湿了刑南艺身上的毛衣,久违的对刑南艺撒了娇:“刑哥……” “恩。” “我有点怕。” “我在。” “一直在吗?” “恩。”刑南艺看向远处雪地落下的夕阳,“一直在。” 司意涵被背回了家。 坐在床边看刑南艺烧水,喂嗷嗷哭的孩子喝奶粉。 在他倒好水让她洗澡的时候,褪去几乎被撕碎的肮脏里衣洗澡洗头。 刑南艺搬凳子坐在床边,比床上的司意涵矮了一个脑袋,抬起她肿成大萝卜的脚腕放在膝上,手揉搓药膏,朝她脚腕敷。 司意涵嘶了一声。 刑南艺抬眸:“疼?” 司意涵没这么娇气,比这疼的经受太多了。 但…… “恩。”司意涵手扶着床边,黑发散下,脸颊嫣红的小声补充:“但不多,一点点点点。” 刑南艺顿了两秒,矮身吹了吹。 冰冰凉凉的呼吸熨帖着司意涵肿到发烫的脚踝。 红晕从脚逐步蔓延,一直蔓延到了司意涵的头发丝。 雪白的脚趾张开,在刑南艺泛凉的手捂住后,像是紧缩的心脏一样,不受控制的颤栗了下。 刑南艺矮身,对着她红肿的脚又吹了一口气,声音低低的:“没事了。” 莫名的,司意涵突然感觉刑南艺好像更怕。 司意涵抿抿唇:“您……在害怕吗?” 刑南艺顿了几秒,抬头看她:“是。” “司意涵,你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牵挂,唯一的亲人。”刑南艺说:“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比你更怕你出事。” 牵挂也好,亲人也罢。 这句话对司意涵来说,真的太重了。 这瞬间,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生命似乎圆满了。 虽不是做梦都想要的爱情。 但能成为对方生命中的羁绊,不可或缺的一环,似乎比爱情要更加的圆满。 亲情永远是无坚不摧的一环。 司意涵眼眶湿润了,手指蜷了蜷,小拇指伸出:“我以后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再出事,您……” 司意涵喉咙滚动:“您永远把我当做您的亲人,好不好?” 刑南艺看了她许久,手指抬起勾住,和她做了这个幼稚的约定。 “司意涵,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第595章 离开雪城 因为司意涵的脚扭了,而且错筋严重的出奇。 干了七天的活乍然而止。 生活琐事重新被刑南艺接手。 从拉柴到拉鱼到洗衣做饭,全部。 司意涵最开始在家里乖乖的坐着,后来在门口探出脑袋,和刑南艺对视了几次后。 一蹦一蹦的出去跟着,在被训了顿后,做了根拐杖,把脚架上去,接着跟。 刑南艺冷脸就对他笑,小声撒娇说自己在家里待着无聊。 司意涵坐上了刑南艺之前的轮椅。 被刑南艺推着在他身边陪他。 沉默了将近一月的嘴巴,丝毫不记仇,只是一夜的时间吧嗒吧嗒的开封。 声音很小,碎碎的。 刑南艺从前听她嘟囔总觉得弱智和吵闹。 大约是很久没听。 现在听在耳朵里,突兀的觉得还是那么弱智,不符合她的智商,但是没那么吵了。 一边听她说些无聊的话,一边拉柴捞鱼洗衣服做饭。 接着开始逼司意涵吃饭。 司意涵还是那个听话的司意涵。 撑的要命,但还是吃了。 午饭后眼巴巴的看着刑南艺:“您今天还出去忙吗?” “不去。” 刑南艺其实很忙,但不知道为什么,再看司意涵却没了之前的能放下心。 等过几天吧。 港口一次能成就一次成。 一次成不了,就后期再做打算。 刑南艺想,等她真的不怕了再去,这种事不处理好,会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司意涵眼睛只是瞬间就亮了,坐在小板凳上咧开嘴弯着眼对刑南艺笑。 刑南艺跟着笑笑,这瞬间突兀的觉得。 其实他想安抚的不止是司意涵。 夜。 刑南艺在司意涵睡着后睁开眼,侧目看了她好大会。 把孩子拉过来放到床边,睡在了司意涵的旁边。 从大氅下把她的手拉了出来,和昨晚一样,也和她昏迷不醒的那七天一样。 手搭上她的脉搏,侧身看着她,默默的想。 他想安抚的其实也是自己那颗被惊惧填满的心。 司意涵真的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刑南艺在家待了三天。 司意涵被逼着吃了三天的饭。 两口食变回了之前的满满一大碗。 汤更是一碗一碗又一碗。 孩子的口粮神奇的回来了。 这晚司意涵横着脚让刑南艺搓筋,怎么都想不明白,纠结了下,还是脸红红的问出口:“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了啊。” 刑南艺掀眼皮睨了眼,发现这孩子是真的没点生活常识,抿抿唇还是解释了,“你没饭他哪来的饭。” 司意涵脸通红的闭嘴了,在脚踝的筋被捋了下后呲牙咧嘴的呜咽了一声。 刑南艺手劲轻了点,“忍忍,搓开就好了。” 司意涵娇气的嘟囔,“可是真的好疼啊。” 刑南艺顿了顿,弯腰对着红肿消退不过一点的脚踝吹了吹。 司意涵害羞的小声说:“好一点点点了。” 刑南艺没什么表情:“臭毛病。” 那夜刑南艺的害怕,亲口说出的唯一牵挂唯一亲人,以及给出的许诺,将司意涵心里徘徊多年,怕被丢弃的恐惧就这么给击碎了。 没了恐惧的人,胆子跟着大了点。 变的活泼和没心没肺。 刑南艺训的时候乖乖的听,然后依旧笑脸嘿嘿的,前所未有的欢乐,比月子里被顺着时还多了恃宠而骄。 第一晚捋筋的时候司意涵疼出了眼泪。 刑南艺给吹了吹。 后来试探的说疼。 刑南艺又给吹了吹。 到现在,捋个筋会说三次疼。 司意涵被他骂了臭毛病,有点不服气的小声嘟囔:“是亲人呢。” 刑南艺懒得搭理她。 司意涵瞥了他一眼,嘀咕:“亲人可是很亲近很亲近的,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 “您说这世上还有比亲情更牢固的感情吗?没有了呢。” “刑哥和我是亲人呢,我们两个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呢。” 撕拉一声。 司意涵掉了两滴泪,哆哆嗦嗦的:“疼疼疼。” 刑南艺挤药膏在掌心搓了搓,敷上她的脚踝,“忍着。” 司意涵眼泪汪汪的咬着唇。 刑南艺睨了一眼,弯腰吹了吹。 司意涵的可怜样变成了嘿嘿笑。 刑南艺跟着笑了。 司意涵害羞的要命,看向门口,眉眼闪亮,“明天会是大晴天。” 刑南艺怔了瞬,跟着朝门看过去,回头问:“你怎么知道?” 司意涵指了指耳朵,“风声,前天风朝北刮,烈,昨天依旧朝北,却浅淡了不少,到今天基本无风,如果没意外的话,不止明天,未来几天会风平浪静,适合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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