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的腔调让她脑子里浮现他西装革履,宽肩窄腰,翘着二郎腿坐在伦敦街头的咖啡店,优雅里有一丝痞性,慢悠悠端起咖啡的模样。 “邹总要是听到你这一口流利又纯正的英文,肯定又会被帅得五迷三道。” “她跟我没关系,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被我迷倒?”下午的光很强,趁着等红绿灯,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斜睨她。 平日人多,他一本正经和她装陌生,在友人面前也不曾袒露什么情绪,是怕身旁朋友说话没分寸拿她做玩笑。 但仅两人时,他倒肆无忌惮,没皮没脸起来。 光下,姜今尧看到他的十字架耳钉反光一瞬,当年就是他这双桃花眼迷倒多少万千少女,也、包括她。 她冷漠回话:“没有。”嫌伤害力不够,补充道:“你以为谁都是恋爱脑?” 绿灯亮了,车道开始动起来。 苏岸扬关了空调,按下车窗,让风灌进来。风声带着他的声音挠耳朵,遗憾语气:“要她的恋爱脑长你身上多好。” 他说时,将车子拐进另一条老街,主干道两侧种满梧桐,树荫给道路遮风避雨,风凉爽几分。 姜今尧手肘撑在窗沿,“这辈子都不可能。” 苏岸扬继续逗她,“行,你天生理智脑,我长恋爱脑就好,反正向来是我舔你。”以前他一逗她,她的耳垂就红得发紫,面上又极力装无事发生。 暧昧的话让她扭头警告,“别乱说话,注意分寸。你要再乱说话,我明天就向邹韵然揭发你雅思考了八分的事实!” 提及她,一个脑袋两个大,每天就像个嗡嗡叫的苍蝇,从他的左侧转到右侧,没个停歇。好话歹话他都说过,但人家不听。 好在他能装听不懂,不然会更难捱。 “你敢说!” 她悠悠回话:“我敢不敢,看的是你。” 苏岸扬岂是任人拿捏的物种?“呵,只要你看说,我也敢和邹韵然坦白你我的关系。” “随你。”她强调:“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坦白与否,我们都没关系。” 大不了辞职。 苏岸扬凝噎,寻不到反驳的话。 默了一会儿,姜今尧说:“在前面便利店停一下,我买点东西。” 便利店是她家两百米开外的店,家里的卫生巾没了,另外再买些布洛芬备用。下车时,苏岸扬让她帮忙带包烟。 她买好再上车之际,他扫了眼她的袋子,又打开微信将烟钱发给她。他们的聊天记录空白一片,从没聊过。 想起一事,正好问他:“你什么时候偷偷加的我微信?” 苏岸扬顺应她的指路,拐弯后直行,等稳当停在一个老小区门口,拉了手刹,他才回话:“什么叫偷偷?” “加了我,删了后又加回来,你以为这些小动作不明显?” “......” 确实没想到这么明显。 她追问:“你的意图是什么?” “不记得了。”苏岸扬抵死不会说的。 不说算了,姜今尧懒得和他纠缠,点击退回红包,“不用给。”苏岸扬转了两百,远超过烟的费用。他给她提供茶室,送她去医院,又是陪她一下午,一包烟钱算什么。 苏岸扬不是扭捏人,“那太好,这样我就找到借口请你吃饭了。” “别想。背着雇主和雇主喜欢的人吃饭,像什么........”‘话’字还没说出去,对方抢答:“像偷情!” 姜今尧:“......” 八年了,老天还没带走他的幼稚。 苏岸扬收敛两分玩笑,“是她在追我,而我也明确表示拒绝了,不存在钓鱼,是她单方面对我纠缠不休。总不能因为她喜欢我,就剥夺我恋爱自由的权力。” 生活环境不同,思维差异很大。 邹韵然的思维很西化,无论苏岸扬怎么说,怎么拒绝,邹韵然都说:是我在追你,跟你没关系。 苏岸扬很无语回她:“你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怎么没关系?” 邹韵然不会被他任何拒绝或冷眼冷语击败退缩,每次都热情洋溢冲着他笑。后来,他习惯了,也随她。 但他实在没想到,邹韵然为了追他,带着团队远赴中国,美名其曰合作。苏岸扬听时,想都没想就拒绝。是费商周说他别太伤人面子,大老远来,起码装一下再拒绝。 但好在他听了,不然又怎会与她再重逢。 她一本正经:“我们只是旧同桌,如今不熟,不要开这种轻浮的玩笑。你爱和谁自由恋爱就和谁,和我没关系。” —— 次日上班,nydia让她将新的策划方案翻译成法语,再传回巴黎总部。交代下去后不忘八卦,“Sophia,听说你和费总在一起了,听说你昨天生病,他照顾了你一晚上。” “......” 流言恐怖如斯,她算见识到了。 她放下手头工作,严肃解释这是空穴来风的事情,若还有其他人传谣,希望她能帮忙辟谣。工位上其他的同事凑过来,minya是新西兰人,在巴黎工作十年了,“真的吗,上次开会,我看见费总的视线一直落在你的身上没有转移过。” 另一法翻陈雅希开玩笑:“以我多年的情感经验,我很认为费总对你有意思,毕竟谁不爱美人。” 姜今尧扶额,“没有的事,不信谣不传谣。” 一行人浩浩汤汤前去未休舍开会时,电梯在二楼刚停下,费商周就上前一步迎她们,姜今尧见他那一刻顿足半晌,心想完了,更说不清了。 整场会议,邹韵然不在,苏岸扬也不在。 她在翻译期间,目光会时不时落在他的位置。以往,他像没骨头似地仰靠办公椅,懒散来回转动转动,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全神贯注听主讲人的话。 而今日,她在会议上的每一眼,视线都落空。 会议结束后,还没等她问,费商周故意说:“苏总昨天晚上发高烧,所以今天没办法参加会议,姜小姐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 姜今尧收拾会议记录本和手提电脑。 没等到她的追问,费商周拿着手机叹口气,“可怜我苏总,高烧三十九度没人照顾,在嘉德医院住院大楼十二楼的1208号病房,也不知道他吃早饭没有,打个电话问问。” 拿起电话贴在耳边,转身出去。 团队的人看着她们这边的状况,投来戏谑眼神。姜今尧无暇顾及,随他们,先一步回了办公室。 邹韵然仍没来,等nydia回来时,她问:“邹总不来公司吗,晚上要学中文吗?”中文课开展过一两次,她制定了详细的教学计划,现在已经拖了好几周的课程,再不上课,她的工资拿得不踏实。 nydia还有其他事,匆匆撂下一句:“ranie在家休息。” 没解释原因,她猜人昨晚又喝酒去了,熬了通宵。 但与她无关,老板不在,她的任务轻松些许,按时下班。 她不想那么早回去,明梦有自动投食器,不用担心喂食。微信问几个友人,都说自己忙。左右找不到伴逛街,她独自一人,一边神游一边漫无目的走在街道。 走了一会儿,小腿发酸,便准备打车回家。 但等车稳当停下,她看着LED屏上——江淮市嘉德国际医院,问师傅:“你是不是走错了,我要去林栖小区。” “美女,你上车的时候自己说的走嘉德医院。” 是吗?她什么时候说的? 她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仍在怀疑自己有没有说错。 刚刚神游之际,脑子里全方位环绕费商周的话,她在想,前一日见他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来都来了......... 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是可以探望的。更何况前一天他才照顾自己,做人不能太冷血............ 鬼使神差间她拎着果篮站在1208病房门口,踟蹰好一会,她还在摇摆:进去还是不进去? 里面隐约传来话语声,应是他的友人在。若他友人问其她是谁,身份难以介绍。 罢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关系还是不宜过近。 姜今尧决定将果篮交去护士站,一会儿还要去给邹韵然上课。下班时她发信息问邹韵然是否上课,邹韵然回复OK。 正下了决定,门被拉开,眼前人险些撞上她,忙刹车。
第13章 姜今尧往一侧躲,避免相撞,与对方双目对视,对方看清来人,眉眼微翘,眼里显而易见的笑,带着调侃之意,“哟,姜小姐,你来看苏总?快请进!” 费商周绅士相迎,侧身让路。 病房是单人间,靠走廊的墙摆着皮质沙发,一个大理石茶几。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姜今尧记得上次饭桌上见过。 她的视线直直看到斜对角,靠窗的位置是病床,某位病号正半坐着吊盐水,病床前坐着一个女生,闻声偏头打探。 苏岸扬对眼前人的出现很意外,手机抛掷一旁,“你怎么来了?” 费商周接一句:“你这话,人家听说你病了,来看你,不明显?”说完,他走出去,顺路将门一带。 姜今尧在看到他和身旁女生谈笑自如时,直觉自己多情了,他怎么会差人照顾,他一勾手,多少人争先恐后? 她怎么就轻信了费商周的鬼话。 苏岸扬朝女生说:“刚刚不是说你还有事?不是着急走?” 她懂,鼻子出气,哼一声,拾起大衣,“是,我不知趣,好心好意来看苏少爷,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朝秦暮楚,刚坐下就赶人走。” 苏岸扬玩笑回话:“怎么说话呢,读书时语文考不了两分,现在成语这么溜,不过,全用来冤枉我?” “哼,不同你废话。” 她和姜今尧擦肩时,堆出假笑与人颔首,随后干脆离去。 直至她坐在病房前,都是她理智之外的事,没有预设该说什么。“听说你病了,我代表我们团队来看一下甲方。” 苏岸扬没戳穿她,他再三叮嘱费商周,不能让邹韵然知道,否则她会咋咋呼呼出现在病房里,扰他清闲。 两人相对无言,苏岸扬余光扫向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的两位兄弟,“上次没好好跟你介绍,这两位是我兄弟,成科,李筠明。上次见过的。” 重点介绍:“刚刚出去的是朋友的妹妹,也是我妹妹,叫宁梓。最近和她父亲的合作多,所以她受父所托,前来探望。她说的瞎话,听不得。” 姜今尧没纠缠他的解释,囫囵嗯一声。 目光投向沙发上的两人,记得上次是右边那位过生日,他翘着二郎腿,穿着铆钉黑皮衣,一只手搭在成科后的沙发沿,另手夹着雪茄,在烟雾缭绕里双眼微眯,随即抬手一招,“姜小姐,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她点头:“记得,你好。” 相比下,成科沉稳许多,收起手机,颔首浅笑:“你好,成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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