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袋子像生了火, 烫得沈恩慈赶紧放下, 她讪讪开口:“意外。” “嗯。” 陈泊宁依旧顺从她。 其实站在他的角度, 实在是很难相信这一系列接二连三的事全是巧合, 但沈恩慈却也不能再多说,那更显欲盖弥彰。 沈恩慈有点颓废,她本来的目的不就是想让陈泊宁跟她发生所有能发生的关系吗? 那她现在再说那么多有什么意义,明明更过分的事都对他做过了。 何惧这点语言上的骚扰? 完全的荒诞。 沈恩慈干脆不顾一切, 虚张声势开口:“反正买都买了。” “你今天晚上想用哪一个?” 说完她用明亮眸子看陈泊宁, 又装出那副可怜可爱的娇稚表情,比春天的风更生动漂亮。 余婕早就说过, 如果她想靠这张脸走捷径,是很简单的事。 她一直没用。 不是因为有多上乘端庄的自尊和自爱觉悟。 而是那些人还不够有钱。 不管什么东西的第一次,总归都要值钱些。 不是给陈泊宁,也是给其他人。 沈恩慈不介意把这种东西当作商品出售。 明码标价,留着卖个好价钱。 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观念根深蒂固,钱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我是第一次。” 她直白开口,犬齿咬住下唇,颊间有浅淡绯红。 装出来的含羞带怯。 是否有真情在里面,谁知道呢? 陈泊宁神情沉冷,眉头微不可闻地皱起。 他不说话,想法难以揣测。 沈恩慈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气急败坏开口,又像娇嗔:“不信你可以试试呀。” “不是第一次不收你钱。” 她坦然接受这场买卖,并一股脑把心里想法全说出来。 说完惊觉把目的说出来了,于是小心翼翼补充:“是也不收钱……” 陈泊宁眼中神色像骤雨突袭,暗得更沉,看起来竟有些恼怒,他问:“你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寒意直达眉梢。 毫不掩饰。 沈恩慈想说,她跟其他人也这样的话第一次还轮得到你? 说出的话稍加修饰,她温驯道:“当然不是,你不一样。” 他们都没你有钱。 陈泊宁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先吃药。” 吃药…… 浴袍解到一半,她还故作懵懂:“这个药好像是做完吃的。” 陈泊宁按住她的手,把另一个袋子的药提到她面前:“吃这个药。” “……” 她还能说什么? 这下才是一股热源冲上额头,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心跳愈加剧烈。 她神思飘忽,莫名其妙想到之前看的影视片段。 “你摸摸我心口慌不慌?” 沈恩慈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可陈泊宁只是淡定抽回手,都不多看她一眼,骨节如玉的手认真按医嘱分药出来。 三小颗药放到她手上,陈泊宁不疾不徐开口:“吃吧。” 沈恩慈有点委屈和生气,这已经是陈泊宁第不知道多少次拒绝她了,难道她现在已经没有魅力到如此地步? 送上门的都不要? 她不接药,倔强得像微雨里昂首的玉兰:“我晚上都没吃饭呢,医生说空腹吃药不好。” 发丝有莹润水光,倒真似透凝露水。 “送份粥上来,清淡点。” 陈泊宁没说什么,转头拨打了客房电话。 他竟会这样纵容? 沈恩慈继续试探,学着陈羡那样恃宠而骄:“我不喝粥,我要吃螃蟹!” 她折腾陈泊宁,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男人没答话。 沈恩慈自暴自弃,抽泣开口:“你要是觉得我烦,就把我丢出去。” 她又开始装了。 因为明显看出陈泊宁对她的容忍度很高。 为什么不肯碰她呢? 难道真是那方面有隐疾?可电视小说里写的,就算有隐疾的男人也是会有需求的不是吗? 难道是怕自己嫌弃他? 那她要怎么开口表明自己并不介意?直接说出来的话陈泊宁可能真会把她丢出去。 不是可能,是一定。 恰好服务员送粥上来,陈泊宁把精致的小碗放在桌上,见她不过来吃便凛声开口问她:“要我喂你?” 当然不是!沈恩慈蹭一下坐起来。 “明天再吃螃蟹。” 他以为沈恩慈还在想螃蟹的事。 小口小口喝碗粥,又被监督着把药吃下去,最起作用的是稳心胶囊,没多久就让心跳平复。 陈泊宁帮她掖好被角:“我去沙发上睡。” 极尽绅士风度。 看来他今晚真不打算做什么了,沈恩慈退而求其次,轻轻捏住陈泊宁衣角。 跟弟媳独处一室,陈泊宁洗完澡连浴袍都不穿,衬衣长裤工工整整,好一副正派君子作风。 “能不能和我一起睡,我害怕。” 这话发自内心,她活这么多年,从来没遇上过这种大事。 长久的沉默,陈泊宁低低嗯了一声。 “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让她卷进这件事? 也许真是愧意使得然,才让他今晚对她如此纵容。 沈恩慈抱来一床被子放在中间做隔离,十足的诚意。 床的另侧微陷,陈泊宁躺在她身边,房间只留下盏暖黄小夜灯,沈恩慈侧身面对陈泊宁,窥见他凌厉一角。 倾覆而来的稳妥感。 他没睁眼,却蓦然开口:“我不会让你出事,你放心。” 你放心。 这三个字跨越群山万壑,经历路遥风险,越过不为任何人停滞的时间,终于重新落到她面前。 掷地有声。 十几年前,这个人牵着她的手,也是像今天这样安慰她。 “有我在,你放心。” 有时候她会想象,如果陈泊宁是她的亲哥哥就好了,那样她远不需要再像今天这样辛苦。 她把以前的陈泊宁当最可以依赖的哥哥。 若是哥哥,谁会为了钱跟自己哥哥上床?为了长久的关系向哥哥张腿? 沈恩慈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 年少事的情谊比玻璃上的冰霜花更珍贵。 她想珍惜。 可前路泥泞,道阻且长。 为了回家沿途光景好,为了坐飞机能伸直膝盖,为了永远不用担心肚子饿。 她只能先顾自己。 沈恩慈吸了吸鼻子,再次问他:“真的不做吗?” “我可以吃药。” “吃药对身体不好。” 陈泊宁的回答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再次强调:“这种药伤身体,别吃。” “你在关心我吗?” 沈恩慈凑他近了些,娇喃道:“那你管着我,你戴套我不就不用吃药了吗?” “睡觉。” 这句话几乎是命令,不容置喙的语气。 沈恩慈愤愤不平地哦了一声。 她恨自己不能霸王硬上弓。 - 天色微亮,冷而明媚的光从床头稀稀疏疏透进。 伸手一探,身边的被褥凉透,陈泊宁已经起床许久了。 他在套房外面的客厅办公,见沈恩慈睡醒后便打电话让服务员送早餐上来。 上汤虾云吞、北菇糯鸡卷、柱侯蒸排骨、蜜桃雪酥盒…… 纷繁多样。 很传统的香港早茶,头天晚上二仔就为她们安排好了今天的菜单。 还真是实现当日的随口承诺。 等她来香港,为她安排得妥妥帖帖。 不过昨天晚上那盒药也是周到过头了。 静谧早餐时间,从酒店房间落地窗低头望去便是辽阔明媚的维港好景。 抬眼可见的海岸交界线,连绵锋利,水深港阔,比羌城的水湾生动太多。 想着天塌下来自有陈泊宁顶着,于是此刻她竟生出种来香港旅游的错觉。 吃过早饭后陈泊宁打电话与人交涉,而沈恩慈作为徐妍的定心丸,一只啥用也没有的花瓶。 就躺在沙发上翻翻杂志,吃吃水果,好不惬意。 临近午饭点,二仔请他们去楼下包间用餐,说他们老大过来了。 香港傅家。 傅延庭。 沈恩慈对这位新掌权的话事人非常好奇。 媒体不敢公布他的照片,早年间他刚与傅家独女结婚还未掌权时,那些港媒也只敢含沙射影写他什么「姑爷仔酒店觅食,疑被赶家门」或是质疑他娶大佬独女的目的,编造「软饭男春色无边,夜夜荒淫」的桃色新闻。 还据说他分明只是小保镖,不知踩着多少人的头颅才走到大佬跟前。 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大佬愿意把独生女托付给他。 刻板印象倒像个一米九以上的刀疤脸壮汉。 可坐在主位的男人脸型流畅利落,眉眼骨相极其卓越。他面前放了杯热茶,隔着雾气,无从窥探他眼中神色。 气质却是难以让人忽略的凌厉寂然。 “泊宁,这位是?” 他起身抬眼朝沈恩慈看来。 无端压迫感让沈恩慈不由低头。 陈泊宁轻托她后腰,摩挲隐秘安抚,气定神闲回答:“我太太。”
第30章 嫂子 后来他们在饭桌上谈事, 沈恩慈没太听进去,低头吃陈泊宁给她单点的芙蓉蒸拆肉松叶蟹。 这顿午饭并没吃太久。 下午他们有其他安排,这次来香港最重要的事还是跟白家周旋谈判。 香港三大家分庭抗礼相互制衡, 傅家虽为首, 占着话事人的位置, 但到底也不能对其他两家硬来。 接下来的行程沈恩慈不方便跟着,可她又不敢一个人在酒店里,于是傅延庭提出让她去太平山顶小住。 “和我太太一起。” 整个香港都不会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 沈恩慈欣然答应,她不想自己在酒店,更不想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自找麻烦, 太平山顶当然是最佳选择。 二仔开车送她去傅家, 黑色迈巴赫平稳驶过泊油路山道,两侧茂密洋梧桐浓郁深绿, 一段路之后侧上斜坡, 左旁圆形立牌,写着:有许可证者,不在此限。 进入禁止巴士通行的私人路段, 透过车窗, 轻易能俯瞰维港。 香港的财富磁场悬浮在半空, 从半山至山顶, 越往上越靠近。 肃穆的白色单幢洋房暮气沉沉,背山面海,居高临下垂视风华糜丽的中环和尖沙咀两岸。 什么人能作为这样矜重房子的主人? 傅延庭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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