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的光线有些昏暗,他倚在栏杆前,面部的轮廓更显深邃硬朗。 但祝璞玉没什么心思欣赏:“你怎么来了?” 她被吓得不轻,抚着胸口,说话时气息都不太稳。 温敬斯迈出长腿,缓缓地走到祝璞玉面前,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幽深的目光定在她红肿的眼眶上。 “唔,我眼睛里进虫子了。”祝璞玉主动交代,露出一抹笑:“你这表情,心疼了啊?” 温敬斯一只手移到了她眼角,轻轻抹了一下,指尖触到了一抹湿润。 他似笑非笑:“看来,这虫子很毒。” 祝璞玉:“是啊,我都怀疑是有人专门安排过来整我的呢。”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往门口走,“楼道里虫子多,先进来吧。” 温敬斯“嗯”了一声,跟在祝璞玉后面进了公寓。 祝璞玉进门之后,第一时间摘下了身上的托特包,挂在了衣架上。 她余光瞥了一眼温敬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 平时在温敬斯面前演戏虽然也费力气,但演习惯了之后,祝璞玉也渐渐适应了。 但今天她被死去的回忆反复攻击,状态真的很差,温敬斯那双眼睛和扫描仪似的…… 祝璞玉闭了闭眼睛,转身走到温敬斯身边坐下,一把抱住他,头埋到了他的心口。 “我刚才骗你了。”她小声地开口。 温敬斯的指尖轻轻地碰着她的头发:“骗我什么了?” “其实……我的眼睛不是进虫子。”祝璞玉从温敬斯的怀里抬起头来,用一双红扑扑的眼睛看着他,眸底还有潮意,“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温敬斯:“受委屈了?” 祝璞玉:“想到好多以前的人。” 温敬斯:“前任还是初恋?” 祝璞玉:“都不是。” 温敬斯:“那是什么?” 祝璞玉沉默了大概十秒,温敬斯感觉到她深吸了几口气。 接着,她下定决心一般开口:“祝方诚和祝星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会被赶出去?” 温敬斯:“没有。” 他摇摇头,“他只说过,你有喜欢的人。” “那你想知道原因么?”祝璞玉问。 温敬斯:“如果你想说的话。” 祝璞玉:“我之前说我不记得初夜对象,没有骗你。”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是被人——” 那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温敬斯看着祝璞玉眼底闪过的痛苦,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样。 他在这张脸上看过很多种情绪,曲意逢迎,言笑晏晏,嚣张恣意,唯独没有痛苦。 温敬斯摸上她的脸。 “其实他们很早就想赶我走了,就算没有这件事情也会有其它借口。”祝璞玉说,“后来,我什么都没有了。” “家人,和我喜欢了很久的人,都没有了。” 这是祝璞玉第一次主动和温敬斯提到当初喜欢的人。 即便是温敬斯这样老谋深算的人都不曾料到,他的眼神愈发复杂:“你喜欢的人没陪你么。” “是啊,我出事之后就没见过他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祝璞玉的回答很平静。 温敬斯:“你恨他么?” 祝璞玉摇摇头。 温敬斯:“舍不得?” 祝璞玉:“不,是没必要。” 她的目光比之前坚定了许多,“恨是爱的衍生品,我不爱他,哪来的恨?” 温敬斯微笑了一下,“那为什么哭?” 祝璞玉:“我不恨他,但我恨祝方诚和他的妻女。” 温敬斯:“我可以帮你。” 他抛出了一剂诱饵,“只要你想,莫家的一切都会物归原主,爷爷也正有此意。” “有些事情要亲自做才有快感。”祝璞玉婉拒了温敬斯的提议。 温敬斯抱了她一下,“好点了么。” 祝璞玉点头。 温敬斯:“去洗个澡吧,我出去给你买冷敷眼罩。” —— 祝璞玉站在花洒下面,闭上眼睛任热水冲着身体,悬着的心终于一点点回到了原位。 刚刚她跟温敬斯“坦白”的那些话,算是半真半假。 温敬斯没那么好糊弄,她今天哭成这样被他撞上,不是随便一句虫子进眼睛就能应付过去的。 说这些话是为了解释自己的情况,也是为了在温敬斯这里抢占先机。 虽然廖裕锦答应她拿了纪念册就回多伦多,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回来,又或者他直接耍赖出尔反尔,这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祝璞玉自知短时间内没办法跟温敬斯离婚,所以她得先给自己找退路。 如今廖裕锦的照片传出去,祝方诚和祝星盈免不了狗急跳墙去挑拨,闹到温敬斯面前是迟早的事儿。 温敬斯如果记得她的这番话,就会选择不问,成年人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如果温敬斯记性不好跑来质问她,她也正好能拿今天晚上的话自证清白。 这些年的经历使然,祝璞玉已经习惯了未雨绸缪,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 温敬斯在小区楼下药店买了冷敷眼罩和眼药水。 回来的时候,浴室的水声还没有停。 温敬斯将东西放到沙发上,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将视线移到了祝璞玉的那只挎包上。 上午去公司找他的时候,不是这只包。 温敬斯将包从架子上拿下来,刚打开,就看到了一面的一本小册子。 大概十六开左右,封面上贴着几张爱心。 温敬斯将册子拿到手里,盯着封面,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脑子里蓦地闪过多年前某个荒唐夜晚的碎片画面。 哭声,求饶,以及滴在他手臂上的泪珠——
第48回 当年的人 温敬斯的眸色瞬息万变,混沌的记忆侵袭着大脑,也在蚕食他的理智。 浴室的水声停下。 温敬斯迅速调整好呼吸,不动声色地将纪念册放回包里,包带挂回原位。 温敬斯回到沙发前坐下来,视线盯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温敬斯在微信里找到了黎蕤的名字,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明天出来见个面。】 黎蕤:【?你被盗号了?】 温敬斯:【茶馆,九点,我等你。】 温敬斯发完这条消息之后,祝璞玉也洗完澡出来了。 她换了一条酒红色的真丝睡裙,这颜色衬得她皮肤更显白净,在灯光下甚至反光了。 祝璞玉没吹头发,她坐下来之后,温敬斯抬起手碰了碰她的湿发,“怎么没吹干?” 祝璞玉:“等你给我吹呀。” 她原本只是嘴上的一句玩笑而已,没想到,温敬斯竟然真的答应了:“吹风机在哪里?” 祝璞玉受宠若惊,一时间忘了回答。 温敬斯又问了一遍,她才说:“我房间梳妆台上。” 温敬斯轻车熟路地进了卧室,取好吹风机之后,过来给祝璞玉吹头发。 祝璞玉还是第一次享受理发师和家人之外的人帮她吹头发。 温敬斯的动作缓慢,甚至衬得上温柔,感受着他的手指缓缓穿过发丝,擦过头皮,祝璞玉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温敬斯垂下眼,看着她闭眼享受的模样,眸底有克制不住的浪潮在翻涌。 他早知这世上巧合多,却没料到会在他身上上演。 祝璞玉享受完了温敬斯的吹风服务,睁开眼睛之后,她摸了摸肩头的头发,笑着揶揄,“手法挺熟练嘛,以前没少给别人吹吧。” 温敬斯不置可否,拿起茶几上的眼罩:“敷上去看看效果。” 祝璞玉将脑袋凑过去,颇有恃宠而骄的架势:“你帮我。” 温敬斯撕开包装袋:“你很会得寸进尺。” 祝璞玉:“你惯的呀。” 温敬斯没有回应祝璞玉的这句话,直接将她一按,让她的脑袋枕到了他的腿上,低头替她敷上了眼罩。 祝璞玉眼睛是真疼,敷上眼罩立竿见影,眼周冰冰凉凉的,她枕在温敬斯腿上,享受地伸了个懒腰。 她这样,像只猫。 温敬斯的手指绕上她的头发,“心情好些了么。” 祝璞玉:“嗯。” —— 翌日上午九点。 黎蕤来到茶馆的时候,温敬斯已经坐在雅间里等她了。 黎蕤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将包往旁边的架子上一放,坐到温敬斯对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会主动找我?” 温敬斯抬眸,云淡风轻地扫了黎蕤一眼,倒了一杯茶推给她。 黎蕤接过来:“温敬斯,你中邪了?” “当年我房间里的女人,宋南径从哪里找来的?”温敬斯开门见山地问:“他跟你提过么。” 黎蕤的脸色从听见“宋南径”三个字之后开始变化。 最开始的笑容消失殆尽,转为愤愤不平,甚至脸色有些发白。 相较于她,温敬斯淡定得多:“提过么?” “……没有。”过了很久,黎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态度有些尖锐,“宋南径那种卑鄙无耻下作的人,能找来什么人?” 温敬斯不回话。 黎蕤平复了一下情绪,深吸了几口气:“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敬斯:“宋南径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黎蕤:“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温敬斯呵呵笑了一声,有些诡异,仿佛是在问她:你会没有? 黎蕤脾气不好,被他这样一笑,更不爽了:“温敬斯,都过了八年了,你就算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又怎么样?怎么着,你睡过一次还睡出感情了,打算弥补她?” “黎蕤。”温敬斯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我已经不欠你了。” 他的一句话几乎没有什么起伏,更没有愤怒的情绪,漠然到极点,仿佛她只是他生命里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这个认知让黎蕤的面色更加难看,想起过去的种种,她攥着拳头低下了头,向来嚣张的眼底蓄起了眼泪。 “你说不欠就不欠么?凭什么——?” “黎蕤,你今年二十八岁了,不是十八岁。”温敬斯打断了黎蕤的话,“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做到了,我们八年前就两清了。” 黎蕤抬起眼来,咬着牙不肯妥协:“但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谈恋爱的时候劈腿了,是你背叛我的。” 温敬斯:“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他的话很残忍,又很平静,“我们之间到底如何,你心里都有数。” —— 利辛的签约流程走完以后,能源车的项目便正式步入正轨了。 祝璞玉昨天哭得有些厉害,早上开会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但这丝毫没影响她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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