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对话声。 “你看看他,像是做儿子的样吗,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老子,我是儿子。” 王崇年忍耐已久,愤愤不平。 “他才同意回来,你就再忍忍,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再说了,我们确实也做得不对。” 易婉茹声音稍显柔和些。 “待会你跟他讲,我什么都依着他,让他以后常回家,他有家,又不是没家,别让人看笑话。” “你说说你,明明是关心他的,怎么就不会说话,还想让他觉得是你面子重要?” 王隽擦干净手,回到客厅。 易婉茹迎上来,笑着问:“晚上在家睡吧,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听到这话,王崇年猛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隽波澜不惊:“我不太懂您在说什么。” “你……” “是这样,你爸爸的意思是,你工作这么忙,回家住好歹有个照顾。” 这样的话,这些年王隽听过不少,他没心思和他们打感情牌,直截了当地说:“爸妈,你们今晚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易婉茹啊了声,忙看向王崇年。 王崇年一下子没了刚才的霸气,反倒多了几分不自在,眼睛看向别处。 王隽觉得稀奇。 还是易婉茹说:“王隽,是这样……我和你爸爸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是有感情的。” 闻言,王隽不由得笑了:“就这件事吗?” 易婉茹眨眨眼,看了眼低头不说话的丈夫,说:“是啊,你知道的,我和你爸爸以前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让你失望了,但这些年我们也思考了,对于婚姻还是抱以敬重的态度,所以,我们还是决定一起过。” 王隽眸光微敛:“一生一世一双人?” 易婉茹好半晌没说话。 王崇年哼了声:“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王隽觉得不可思议,很讽刺地说:“双双出轨的你们,在我面前装了十八年的恩爱夫妻,确实担得上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听这话,王崇年忍了一晚上的气终于全撒出来了:“你还犟上了是吗?我和你妈,那是受于年代限制逼不得已,我们是在你成年后才另找别人,但是你别忘了,我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王隽脸色冷峻:“所以你们叫我回来做什么,有这个必要吗?” “要是这么多年你一次都不回家,还要你妈妈追过去看你,你回不回家我还真的不在乎。”王崇年中气十足地说,“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明白,我们并不是非要你这个孩子不可。” 客厅明亮,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王隽面色平平,像是想到什么,他笑笑的,说:“你们有选择不要我的权利,同样的,我也可以选择不要你们。” 易婉茹震惊。 王崇年拿手指着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怕是被他气得不清。 静默片刻,王隽一声不响地离开老宅。 易婉茹追出来,拉着他的手说:“你爸就是那个倔脾气,这么多年了没改过一丝一毫,你就看在他老了的份上,让让他。” 他叹了声气,看着母亲:“妈,你们可以想过你们想要的生活,我也可以,我们都有自由。” “哎,如果知道你会这么想,我和你爸爸当初怎么也不会越界。” 王隽下颚绷得紧紧的,不作声。 从小到大,他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他的父母郎才女貌,虽然是家族联姻,但感情却是深重,结婚多年恩爱如初。 旁人是这么认为的,王隽也不例外,他甚至以他们为标准。 直到大学第一年,有天他回家拿资料,意外撞见了出轨的父亲。 那一刻,父亲难得露出慌张,理了理乱糟糟的衣服,伸出手拉住他,想要说点什么。 王隽推开他的手,资料也没来得及拿,夺门而出。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当时的心境,就是觉得一向敬重崇拜的父亲没了往日的光芒,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混蛋。 原来,父亲和那些酒池肉林的男人差不多。 他想着要怎么和母亲说这事,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母亲的打击,殊不知,母亲则是向他袒露了另外一个事实。 她在外面也有人。 夫妻俩就此事已经达成共识,只有他被瞒在鼓里。 夜风微醺,回忆往事,王隽仍是觉得匪夷所思,不能理解。 沉默了许久,易婉茹说:“王隽,人都会犯错,我和你爸爸是犯了错,但我们现在想要补救,不想这个错误一直影响你。” 王隽甚是可笑:“你们的事情不会影响我,你们多虑了。” “是吗?”母亲相当不赞同,“我听你爸爸说,你和一个女孩子一直来往,但没那方面的意思。” 倏地,一双冷冷的目光扫过来。王隽皱眉,显然不喜。 易婉茹忙说:“我和你爸爸没别的意思,婚姻大事,还是以你自己为主,你喜欢的才是最重要的,我和你爸爸不会干涉你。” “我不会结婚,你们不会有这个烦恼,也不必有。” “王隽,我和你爸爸……” 话未说完,王隽径直打断:“妈,你和爸能忍耐18年的表面婚姻,然后出轨,你觉得婚姻的可信度和忠诚度有多高?” 易婉茹哑然。 他瞥了一眼先前放在副驾驶的快递,冷声道:“我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也不会有想结婚的人,这个家我以后会常回来,但是要是你们要劝我结婚,那就不必了。” 话落,他打开车门,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第26章 从老宅出来,王隽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着,转来转去,竟然转到了机场附近。 由于常年需要出差,他所有的证件都放在车上。也就是说,现在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下车买张机票直接飞到深城。 这个想法来得猝不及防,就像他自己说不清为什么会把车开到这边一样,总归是很违背自我的一个行为。 明明他刚才还和母亲信誓旦旦,不可能结婚。 眼下他却想要到深城找季烟。 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凝神思索许久,心里的那股躁动依旧没有压下去,反而是愈发浓厚。 不得不承认,他想见她的念头非常强烈。 过了好一会,还是不能消解,王隽索性打开车门下车。不同于车里的谧静,车外风息微热,远处轰隆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 一切如此鲜活。 就像季烟,是个很热烈、不能忽视的存在。 站了近半个小时,心绪逐渐平静下来,那股突然涌起的念头终于被遏制下去,王隽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慨叹。 他折身回到车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告诉自己—— 会慢慢习惯没有季烟的日子,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回到住处,等待电梯的时候,他盯着某一处看,至于在看什么,想看出点什么他也不知道。 没一会,电梯门开,他低头一扫,双手空空的,默了数秒,这才想起那份落在副驾驶的快件。 盯着静寂的电梯箱看了看,他往后退一步,唇线抿平,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快件这会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副驾驶上。 随时等待人过来取。 王隽盯着看了会,末了,轻叹了一声气,附身拿起。 回到家里,他拿着快件关进书房,忙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将近11点,他合上电脑,靠着电脑椅静了会神。 余光瞥见丢在一旁的快件,他看了看,起身,捞过打开。 时隔二十多天,季烟到底还是把合同原封不动地寄回来了。 不过相比上一次,这次倒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份打印的房本复印件,边上写着一行字。 【我有房子了,谢谢。】 客客气气的一句话,彰显她一贯的作风。 她有自己的自尊和原则,而且不可轻易撼动。 就好比如,他要送她一套房,她毫不犹豫地自买一套,直白而坦荡地拒绝了他。 再比如之前的两辆车,以及房屋的灯,她坚持的,她从来不妥协。 王隽盯着看了好久,半晌,手一转,纸张从手中滑落,最后静静地躺在木地板上。 他漠然看着,摇头自我嘲解。 她是一辆车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人,说了再见就断得干脆利索的人。 究竟是什么假象让他误以为,她会收下那套房子? 王隽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果断决绝的人。 从不会对什么人或者事物产生过分的迷恋,当断则断才是他的人生准则。 但地上的那张复印纸,以及纸上的那行字,他猛然发觉,他高估自己了。 又或者,他低估季烟了。 她才是那个当断则断的人。 思及此,王隽眸光一暗,弯腰拾起地上的纸张,连同桌子上的合同一起放进抽屉。 她不要就不要吧,房子空在那里也碍不了什么事。 至于她放在房子里的东西,王隽屈着手指敲了会桌面。 先留着吧,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至于季烟自己提出的扔掉,不是他的首选。 至少,目前还不是。 想罢,王隽关掉灯,走出书房。 - 季烟突然买房的事情到底还是被父母知道了。 接到季砚书的电话时,她正访谈完此行最后一个供应商,拍好照,她和同事说了声,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接听。 季砚书劈头就问:“你在深城买房了?” 季烟注意着同事那边的情况,心虚地应着:“啊,好像是的吧。” “是个什么是,你在哪,没事回家一趟。” “妈,喂,妈你听得到吗?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听不到你说什么,这样吧,我回去再打给你。” 装模做样应付了几句,季烟二话不说地就把电话挂了。 那边同事已经签好访谈承诺书,拿过来给季烟看。 她检查了两遍,抬头瞥了眼明亮的天空,跟同事说:“我们先回酒店把这些天的访谈记录整理出来,确认无误后,明天回去。” 访谈记录包括视频、合同复印件、当事人身份证、当天实时访谈的合照、访谈承诺书。一个多月的实地走访下来,最后她们要把内容归纳成了一摞摞的文档以及影像记录,然后放进底稿。三个人忙了一晚上,交叉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在次日早上买机票飞回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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