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是他意义上第一个亲密了两年的女人,虽然两人没有确认关系,更多的是身体上的交流,但他第一次接触感情,他想,这种莫名、无处排解的情绪是在理的,正常的。 回到家,他把钥匙扔进玄关的盒子,换好拖鞋,余光瞥见那双淡粉色的绒毛拖鞋,歪歪地杵在那里。 他状作没看见,走到餐桌倒了杯水,喝了两口,转身视线一落。 那双淡粉色绒毛拖鞋又出现在视野内。 沉默数秒,他放下水杯,走过去,弯腰拿起拖鞋,毫不犹豫地放进鞋柜。 还是放的最上面一层。 季烟说过,放上面她拿得顺手方便。 回到卧室,王隽放眼望过去,到处是季烟的东西,衣服、摆饰、挂件、书籍…… 他来来回回看了两圈,转到衣帽间,这里属于她的东西更为密集些。 她刚才怎么说来着,扔掉。 王隽揉揉额头,很是愁闷地想,这套房子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念头刚下,他随手取了一套西装换好,片刻不停地离开房子。 走得特别匆忙,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他开着车在空旷寂寥的街上转了许久,心里烦闷不已,他撤掉西装外套,继续开车转悠,转来晃去的,最后车子停在季烟所在的小区。 他依稀记得,季烟所在的小区进出管理严格,但之前方便他进出,她把他常用的几辆车在物业系统那边登记过。 像是为了印证,他把车往前挪了下,过了几秒,识别系统屏幕上闪着他的车牌号,门口门闸也随之缓慢升起,他一边开进去,一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季烟对他,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在意。 他转到她的那栋楼,停好,打开车门下车,仰头看着。 这个点了,她应该是睡了。印象里,除非必要的工作加班,她从不熬夜,她说,这是养精蓄锐,以应付随时突发的工作,同时也是爱惜自己的身体。 看了好一会,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聊天界面上还是他刚才出门前发过去的消息,静静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同样被漠视的,还有短信和电话。 思索片刻,他点下对话框,发出去一段话。 下一秒,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在他的那段话左边,硬生生地提醒他。 他被季烟删除好友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季烟删除,可却是最不一样的一次。 这次,季烟是认真的。 寒冷的夜风拂来,王隽身上只有一件单衣,是冷的,可肉体的寒冷,怎么也比不过此刻内心的荒凉。 这一晚,他是坐在季烟楼下度过的。 他毫无睡意,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往何处,思来想去,留在这里最是合适。 次日天光大明,他醒醒神,驱车离开。 离去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季烟所在的楼层的窗户。 那一眼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王隽不知道。 上午,谈完工作的事情,车子再一次经过金融街。 “等一下。” 孟以安及时停住车,朝后车座看去。 王隽神情肃冷,眉间拢聚,似在沉思,又像在做什么棘手的决定。 他悄然静候。 两分钟过去。 王隽再次出声,同时拉开车门:“你先回酒店,我有点私事处理。” 没一会,车门轻轻从外面合上,卡住了孟以安要说出口的话。 他转个身,朝驾驶座的窗外看去。 王隽去往的方向是之前就职的证券公司——广华证券。 今天是他们这趟出差的最后一天,晚上就要回北城,他实在想不通,王隽有什么私事要处理的。 随即又想到昨晚,王隽去酒店见完十一部的赵总后,下楼接了季烟。 他和季烟是同年进的公司,不过两个人不同部门,业务上又没有交集,是以并不熟悉。 可他怎么也不能把王隽和季烟想到一块去。 他跟王隽三年多了,从实习生做到助理,按理说他是离王隽最近的,对王隽熟知一二。王隽一向把工作看得最重要,感情或者说男女之情,他是一点都没有沾。 公司里或者外面来往的客户不乏对他上心的,他从来视而不见,或者用最巧妙不得罪人的方式一次性拒绝。 回回利索磊落。 孟以安很佩服他。 周围人乱成那样,把男女之情当作家常便饭,他八风不动,心如止水。 万万没想到,他私底下竟然和季烟有来往。 而自己作为最接近王隽的人,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收到,更没有发觉。 孟以安再一次佩服他。 不论工作和还是生活、感情,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实属能人。 到了广华证券所在的大厦,王隽仰头看了下,半晌,走进楼里,搭乘电梯到了6楼的咖啡厅。 这是季烟常光顾的一家。 他也是偶然发现的。 券商投行部分前中后台,最忙碌赚钱的是前台,是以,常年加班出差在所难免。 有好几次,他下来休憩喝咖啡,经常能遇见回来取资料的季烟简单地在咖啡吃一份简餐应付,然后又奔赴工作地点。 他知道她忙,从来不上前打扰,她一次也没有发现他就坐在边上看她。 马上就要回北城了,兴许是心血来潮,兴许他是想碰碰运气,还要半个小时下班,他不知道季烟中午会不会来这家咖啡厅。 但等着总没有错。 是的,他还是想看看她。 如她所说,两人都忙,她在深城,他在北城,一南一北,如若不是一方刻意,要想偶遇,实在是天方夜谭。 王隽点了一份季烟常吃的简餐,坐在老位置等候。 许是他运气好,12点左右,季烟在咖啡厅现身,她一边接电话一边站在吧台和服务员点单。 她今天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同事。 两人点完餐,找了个位置坐下,王隽恰好能看见她们。 季烟还在讲电话,多半时间是那边在讲,她这边在应。 午餐和咖啡送上来时,电话也正好结束。 “季烟,先吃饭,吃完才有力气干活。”她同事说。 “好,我先记几点,”她一边打字,一边吐槽,“温老大下午两点就要资料,他怎么要得这么急。” “所以人家能当老大,我们只能当老大的下属。” 两人相似一笑。 季烟打完字,把手机倒扣放在一边。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 聊的都是工作上很细小的事。 王隽一边听,一边不急不徐地吃着季烟同款简餐。 十五分钟后,季烟和同事起身匆匆离开咖啡厅,随着身影远去,王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依稀能听到季烟和同事的对话。 季烟苦闷:“今年过年怎么这么忙,我很怀疑我明天能回去吗?” 同事也是一副忧愁的口吻:“还有好多资料要写,我可能要留在公司过年了。” …… 走出金融大厦,他一边注意路况,一边笑着摇头。 他的担心纯属多余,饶是昨晚两人不欢而散,季烟的情绪格外低落,仿若天塌一般。可新的一天,她随即进入饱满的工作状态,一点也瞧不出异样。 等待红绿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数十秒后,他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过马路,朝对面走去。 他一直往前走,毫不思索,身后是愈来愈远的大厦,而他,再没有回过一次头。
第33章 赶在大年三十晚上,季烟还是顺利回了家。 她先送江容冶回家再折回来,路上堵车耽搁了点时间,回到家已是八点,父母正在摆布餐具,看到她,忙叫她洗手准备开饭。 弟弟沈儒知今年难得回家过年,他比她早半天,中午到家的。 两年没见到面,季烟觉得他又长高了许多。 餐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饭后,姐弟两人站在厨房的水池前洗碗。 沈儒知洗一个,季烟接一个,间或瞟他几眼,如此几次后,沈儒知说:“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就等着他这句话,季烟洗了下手,用干布擦干,把他拉过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她挺直身体,抬起手,贴着头顶比划两下。 半晌,她很是郁闷地说:“你怎么又长高了?都是同一个妈生的,你怎么还在长?” 两人相差不过三岁,沈儒知却发现,他这个姐姐倒更像是他的妹妹。 他把她拉到身后,站到干净的水池,一边洗着碗,一边说:“你这身高刚刚好。” “哪里刚刚好?” 沈儒知不由往身后看去,问道:“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季烟狐疑,有这么明显吗? 洗好碗,沈儒知拿着布擦流理台,偶尔看她一眼。 季烟像没有骨头一样,靠着流理台站一会,等沈儒知手里的桌布擦过来,她就挪个位置,挨着墙壁站。 沈儒知摇摇头,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才不管母亲说的那些“站有站样,坐有坐样”。 直到从厨房出来,沈儒知还是没听到季烟说,她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客厅里,父母坐在沙发看电视,偶尔聊两句。 姐弟俩走过去,季砚书随口问了句:“收拾好了?” 季烟说:“嗯,都是弟弟一个人做的。” 话落,沈儒知、季砚书和沈宁知彼此对视,都是无比震惊。 放在以前,季砚书这么问了,季烟总要揽功劳,说事情都是她做的,沈儒知就是站在一边看,什么手都搭不上,可把她累坏了。 季砚书和沈宁知深知她就是胡扯,但沈儒知总是笑着附和说姐姐辛苦了。夫妻俩一致认为这是姐弟俩的相处之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晚,季烟反其道而行,倒有些出乎意料。 季烟没太在意三人的情况,瞥了眼电视机,很无聊的家庭伦理剧,她兴致缺缺,“我还有工作要忙,你们看吧。” 说完,噔噔上楼。 等人进了卧室,房门吱呀合上,季砚书和沈宁知对视一眼,再双双看向沈儒知。 “你惹你姐姐生气了?” 沈儒知笑道:“我会惹她吗?” 季砚书和沈宁知双双摇头,沈儒知不仅不会惹季烟,相反,还很疼爱季烟。读小学时季烟被同班男孩欺负了,沈儒知二话不说找到那个男孩,一头给人撞个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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