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久说,“全家人都很宠着他,特别是爷爷,我哥一训他,他就找爷爷做主。” “不过他还是怕爸爸的,从小被他带大,还算听话。” 周慈听着常久说这些话,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他们父子互动的画面,那样一个鲜活的小生命,从她身体里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是被……爸爸带大的?”周慈的关注点全放在了这句话上。 常久“嗯”,同她说,“一岁半以前,都是他亲自带的,每天晚上都是和他一起睡的,虽然有保姆,但起夜喂奶基本上都是他。” 周慈听得很惊讶,她发觉自己想象不出宋博妄带孩子的画面,奶娃娃太闹了,又不会说话,即便是专业的人带,也容易崩溃,而宋博妄一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是不是很惊讶?”常久看出了周慈的想法。 周慈点点头,“我没想到……他会自己带。” “他把仰止照顾得不错,只是他那个时候一个人带,不怎么和孩子说话,所以仰止一岁半出头的时候,只会喊爸爸。”常久说,“后来他把仰止带回家,环境热闹了些,仰止的语言能力才有提升。” 常久和周慈说了许多关于宋仰止的事情,期间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宋博妄。 周慈听见宋博妄的名字之后,便会低下头,虽然没有用言语表达什么,但她动作已经能够看出,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放下宋博妄。 “九月,仰止就要去读幼儿园了。”常久看着周慈,说,“他平时都在家里,哥把他保护得好,没怎么和同龄人接触过,他的世界里也没有妈妈的概念,但上学以后,他会发现,其他的孩子都有妈妈,可他只有爸爸。” 常久的话,让周慈的拳头收紧了几分,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痕迹。 这几年,她又何尝不曾考虑过这种问题。 宋仰止被宋博妄带在身边,自然是能享受到质量最高的的生活,可是,如果他有一天问起来,妈妈去了哪里,宋博妄又会如何和他解释呢? 还是说……直接给他找一个后妈? 这几年,周慈几乎每天都在关注着宋氏的新闻,之前有媒体传出宋博妄要和一名千金联姻时,她便开始紧张了,立刻去查了那名千金的资料。 她只怕孩子会因为后妈受委屈。 周慈沉默了很久,问她,“他没有考虑给仰止找个母亲么?” 常久:“那你呢,你没有考虑过,光明正大给仰止做母亲么?” 周慈被常久问得懵了,她抬起头来看常久,“什么……光明正大?” “你还喜欢他。”常久也不和周慈拐弯抹角了,直接将她的想法道明,“你刚才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慈缄默不语。她的感情如何,自己怎么会没有数。 曾经她以为自己对宋博妄是愧疚居多,分开这三年才发觉,远不止如此。 可那又如何呢,宋博妄那么恨她,他可能会和任何女人在一起,除了她。 他抱走孩子的时候,曾和她说过,此生不想再看见她,而她也在遵守着这句话,那天之后,便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常久又问她,“你没想过一家三口在一起么?” 周慈抹了一把眼泪,嘲弄地扯扯嘴角,“怎么可能。” 常久说,“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他找一个女人结婚,给仰止当后妈,然后你们母子一辈子见不到,你要一辈子看着他叫别人妈妈,你会甘心么?” 常久的每个问题都是那么犀利,周慈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脑海中浮现了那样的画面,只是想着,心口已经开始绞痛,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不甘心,她当然不甘心,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甘心看他一辈子叫别人母亲? 常久看到周慈的眼神的变化,便知道她动摇了,她又问周慈,“你想见仰止么?” 周慈的肩膀一僵,声音沙哑,“……我能见他么?”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他出来和你见面。”常久说。 周慈先是兴奋了片刻,随后又冷静了下来,“还是不要了,他肯定不想我和孩子见面,到时候牵连到你……” “他就算发脾气,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这点自信,常久还是有的,“所以,你只需要搞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好了。” 周慈曾经目睹过宋博妄对常久有多宠爱,也是,他即便再生气,也不可能迁怒于常久…… 周慈越想越心动,她问常久:“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我明天要带他出去玩,你方便么?”常久问。 周慈点头,“我什么时候都方便。”从她急切的口吻便能听出来,她有多么想见宋仰止。 常久忍不住问她,“既然这么想见他,为什么忍这么多年?”
第293章 套话 周慈掐住了大腿,抿着嘴唇,声音很低,“因为,见了,就会有念想。” 人心都是贪婪的,怎么可能见一面就满足,见到了,便会想要天天见,听他喊“妈妈”,甚至每天将他抱在怀里,和他一起睡觉。 常久没有孩子,但大抵能够理解周慈的心理,如果不曾拥有,就不会觉得遗憾。 常久和周慈聊到了傍晚,周慈为了感谢常久带宋仰止出来和她见面,一定要请常久吃顿饭。 因此,两人从酒店出来后,便到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吃完饭以后,梁寅过来把常久接走了,周慈送走了他们,便准备折返酒店。 刚走了几步路,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周慈吓了一跳,以为夜里遇上了不法分子,一抬头,却被这张脸惊到了。 “……沈总?”周慈惊愕不已。 算起来,她和沈持也多年未见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她怀孕的时候,在常家庄园的那次。 那个时候,沈持和常久已经彻底闹翻了。 而这几年,常久和梁寅的感情应该挺稳定的,方才看他们的互动,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周慈这些年没听过沈持的消息,更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冲着常久来的么? 沈持跟了常久一天,在看到常久和一个女人一同吃晚饭的时候,他便对女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如今一拦下她,她便是用看熟人的眼神看着他,甚至还喊出了“沈总”。 毋庸置疑,此前他们一定是认识的。 “好久不见。”沈持同对面的人问了声好,“这几年还好么?” 周慈觉得,沈持的口吻不大对,但看他的笑,终归还是保持了礼貌,“是很久不见了,我挺好的,沈总呢?” 沈持:“我也不错。” 周慈:“那就好。” “你刚才在和常久吃饭?”沈持不经意提起了常久,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周慈。 果真,在他提到常久的名字时候,周慈的脸上立刻浮现了慌乱,仿佛是担心他对常久做什么事情似的,随后便是满脸戒备。 沈持说,“我只是问问,你不用这么防着我,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周慈将信将疑,“事情都过去三年多了,她现在过得也很好,如果你真的有所愧疚,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沈持笑了起来,果然,他和常久之间,没有那么简单。 听这女人的话,他以前似乎做过对不起常久的事情。 若是这样的话,宋博妄先前对他那个态度,似乎也说得过去。 “放心,不会打扰她。”沈持和周慈说,“也希望你不要告诉她在这里见过我,免得她不高兴。” 周慈点点头,同沈持说了句“再见”,便绕过他离开了。 沈持上车后,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耳边不断回荡着方才听过的那番话。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了、如果你真的有愧疚,就不要打扰她。 那个女人的话,很明显是在说,他和常久,之前有过很很复杂的关系,甚至,是男女主之情。 而“三年多”这个时间线,恰好也和他车祸的时间对上了。 他身边的人同他说,三年前,他遭遇了一场车祸,昏迷了一年多才醒来。 沈持回忆起了自己刚醒来时的状态,他那个时候记得身边所有的人,仿佛没有什么失忆的迹象。 可为什么,偏偏对常久没了印象呢? 沈持倒是听说过这种特殊的失忆,据说,当潜意识里想要逃避一些回忆的时候,在重创之后,会自动将与它相关的一切记忆进行封锁,以此来进行自我保护。 他和常久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了? 是他做了对不起常久的事情? 否则刚才那个女人怎么会说到“愧疚”? 常久和梁寅回到宋家的时候,就看到宋博妄被宋仰止拉在客厅玩。 宋仰止手中拿着新的汽车模型,口齿不清地在和宋博妄显摆,宋博妄有些嫌弃地看着,但嘴角的笑却藏不住。 看到常久和梁寅回来,宋仰止便冲上来,“姑姑,姑父,我的新车!” “真酷!”常久认真欣赏了一番,随后朝宋仰止竖起了大拇指。 梁寅也跟着夸,“仰止的车一辆比一辆帅。” 宋仰止听得乐开了花,眼睛都快笑没了。 因为常久和梁寅总是夸他,又经常给他买好吃的,宋仰止特别喜欢跟着他们一起玩。 “瞧你那点儿出息。”宋博妄嫌弃地看了一眼儿子,随后问,“你们去哪里了,怎么一天没回来?” “准备仰止生日的东西了。”常久自然不会同他说周慈的事,“再说了,梁寅前阵子那么忙,好不容易才有空陪我,还不让我们过一下二人世界啦?” 宋博妄“哼”了一声,看起来很不屑的样子。 常久揶揄他,“你这是单身久了,看不惯别人恩爱,羡慕嫉妒了吧?” 宋博妄:“少胡扯。” 宋仰止在楼下和梁寅折腾着玩了半个多小时,便困得不行了,常久让保姆将他抱上了楼。 宋仰止上楼后,常久忽然问宋博妄,“仰止幼儿园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宋博妄:“九月份入园,没什么问题,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有个问题,你考虑过么?”看见宋博妄挑眉的动作,常久先给他打了预防针,“先说好,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宋博妄:“我跟你生过气么?没良心。” “那我说了?”常久确认了一遍。 宋博妄不太耐烦了,“快说。” 常久正色,“仰止从小被你带着,后来回到家里又被我们带着,几乎没有和同龄人接触过,他也不知道同龄人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可一旦去了幼儿园,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会知道,别的小朋友不仅有爸爸,还有妈妈,可他的世界里一直没有母亲这个角色。你想好了么,假设他问你,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他却没有,你要怎么和他说?”常久看着宋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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