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你对我何曾有过耐心? 谢蕴心口钝痛,却终究懒得再做口舌之争。 秀秀那边不能去就不去吧,反正德春已经过去了,他也是御前伺候的人,又是蔡添喜的干儿子,宫正司应该不敢为难他,而那些冤枉秀秀的人,想查也不急在这一时。 “是,奴婢明白了。” 她躬身退了下去,笔直地去了小厨房。 殷稷却微微一愣,很有些意外,谢蕴这就算了?不应该啊,以往她都会继续犟嘴的……看来这次的事她的确是得到教训了,那日后应该会听话许多。 他心情愉悦了一些,放松靠在椅背上等着谢蕴的手艺。 蔡添喜一进来就发现他心情不错,下意识也跟着高兴起来:“皇上,祁大人来了,说在御书房等您。” 这时候过来,想必是要查的东西有眉目了。 殷稷轻松愉悦的心情戛然而止,起身就要往外走,可又想起来谢蕴还在小厨房给他做东西,这一来一回恐怕都凉了。 他脚下的步子顿时有些迈不开。 要不吃了再去? 可为了一口吃食就让朝臣在御书房里等不太像话,他还不想做个昏君,何况这件事至关重要,若能处理妥当,日后大周朝堂的格局都会发生变化,民间只知世家不知君王的积弊也能逐渐革除。 还是去吧,可……一年都没吃过谢蕴做的东西了。 殷稷内心挣扎,蔡添喜没办法窥探人心,只知道自家主子忽然僵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般,许久都没动弹一下。 他有些茫然:“皇上?” 殷稷被迫回神,脸色有瞬间的狰狞,最后还是坐了回去,不情不愿道:“将祁砚传到这里来吧,朕在这里见他。” 蔡添喜有些惊讶,月前殷稷让祁砚最近不要进宫的画面还十分清晰,他十分清楚的知道殷稷当时是很抗拒祁砚来这里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把这个禁令解了? 莫非是国事当前,顾不得那点私人恩怨了? 他看了眼殷稷,顿时觉得对方的形象伟岸了起来,他忙不迭应了一声,亲自去御书房将祁砚传了进来。 对方显然也顾不得之前那点小矛盾了,进门时神情肃穆,手里拿着一摞答卷:“皇上,此次科举虽然并无人泄题,可的确是出了岔子,这是此次三甲的答卷,这是相同名字两年前诗会上的诗作,请您过目。” 他分别将几张答卷递了上去,殷稷一一扫过,虽然早有所料,可事情被验证的时候,他仍旧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放肆!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法度,还有没有朝廷?!” 祁砚静静看着殷稷发作,等他稍微冷静了一些,才再次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皇上先看看这个吧,事情比臣预计的还要麻烦。” 殷稷眉头紧皱,世家牵扯进科举舞弊里,这么大的丑闻,还有什么会比这个麻烦? 他垂眼去看祁砚刚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首情诗,措辞颇有些放浪淫靡,很不堪入目,他越看越嫌弃,若不是这东西是祁砚递过来的,他已经撕碎扔了。 但等他耐着性子看到最后的时候,目光就顿住了,因为落款写的是萧敕两个字。 他心里隐约有了猜测,翻开下一张,果然是当年萧敕参加科举时及第的文章,字迹和那首情诗虽然有些相似,但能看出来并不是同一人所写。 他自奏折里找出最近萧敕呈上来的,为萧宝宝求情的折子,翻开比对了一下字迹,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怪不得世家后嗣中举者每年愈增,怪不得寒门子弟多年来无人入仕,原来如此。 这场舞弊,竟然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之久! 他脸色铁青,又想起来之前江南雪灾,竟逼得刺史借请安折子才能将灾情上报,这些蛀虫,真是太嚣张了! “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殷稷一时没言语,虽然祁砚只查了萧家,可看朝中各世家子弟为官的人数,就知道这场舞弊不可能只有一家掺和,若是真要彻查,怕是大半个朝廷都要瘫痪了。 最关键的是,无人可用。 想找一个和四大世家毫无牵扯,又不惧得罪他们的人太难了,朝中关系错综复杂,谁都不能说干净,就算现在干净,以后谁又说得准呢? 这个人的前程和性命,必须只能依仗他皇权的恩宠。 “朕会斟酌的。” 祁砚却误会了:“皇上可是因为牵扯到了萧家,所以才有些下不了决断?” 殷稷听得莫名其妙:“朕眼里只有王法,岂会因私废公?” 祁砚松了口气:“如此,是臣多言了,臣只是听闻皇上甚是喜爱悦嫔娘娘,所以……” 殷稷被他气笑了:“照你这么说,你只查了萧家,难不成还是和萧家有过节?” 祁砚低下了头,却没有反驳,谁说他和萧家没有过节呢?
第92章 我不会再碰你的东西 祁砚始终记得谢蕴那双被烫得满是水泡的手,折腾这么久,总算寻到了机会替她出这一口气,怎么能放过萧家呢? 他不屑于隐瞒,可也不会愚蠢到宣之于口,故而只是沉默。 殷稷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他是这么个反应,眉心微微一簇:“你……” “谢蕴姑娘,来了怎么不进去?” 蔡添喜的声音忽然自门外响起,殷稷心里一动,瞬间将祁砚的不对劲抛在了脑后,他提高音调:“谁在外头?” 不多时,蔡添喜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端着托盘的谢蕴,两人各自行礼,蔡添喜满脸含笑:“回皇上,是谢蕴姑娘做了酒酿圆子,担心您和祁大人正在议事,不好打扰,就在外头等了等。” 殷稷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谢蕴身上,瞧见她面前冒着热气的碗时,刚才被世家舞弊气得突突直跳的青筋平复了下来。 他轻咳一声:“端过来吧,朕刚好有些饿了。” 他目光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期待,可没多久那期待就散了,因为谢蕴进门后第一眼看的是祁砚,然后再没抬过头,甚至于在他伸手去接那碗的时候,对方还避开了。 殷稷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平日里想做什么都可以的人,忽然不让碰了…… 怎么,认识祁砚之后,你都知道自爱两个字怎么写了吗? 他冷笑一声,动作强硬的抓住了谢蕴缩到一半的手,暧昧地摩挲了起来:“陪朕一起用吧。” 谢蕴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风,但这样的亲近却让她不受控制的僵硬了起来,那直戳心窝子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她用力拽了一下,手腕却被死死禁锢住。 她抬头怒视殷稷,嫌弃我的是你,死抓着不放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殷稷被瞪得也有些恼了,私下里随便怎么样都行,当着祁砚的面碰都不能碰是吧? 他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眼看着那纤细的手腕逐渐红肿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松了手。 可在松手的瞬间他又后悔了,指尖一勾想将那只手拉回来看看捏成什么样了,谢蕴却是转身就走,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瞬间心头火起:“站住。” “皇上,”祁砚匆忙起身,挡在看了两人中间,“皇上息怒,谢蕴姑娘大病初愈,还请您不要和她计较。” 殷稷浑身的火气猛地一涨,谢蕴是他的人,哪里轮得到祁砚来护着?喂了一次药,就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人了? 他恨得牙根发痒,面上却半分不露:“祁卿说笑了,朕何曾生气?只是你难得来一趟,她却连待客的礼数都不周全,朕难免要提醒两句。” 待客? 这个词用得还真有意思。 祁砚忍不住看向谢蕴,眼神暗了一些。 殷稷心里的气却顺了,他抬眼看向谢蕴的背影:“还不给祁卿也上一碗?” 谢蕴抿了下嘴唇,虽然殷稷话里的意思让她心情十分复杂,可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拒绝。 上次谢家出事的消息,若不是祁砚帮忙,平宁那丫头也不能顺利进宫见到她,算起来是她欠对方一个人情,不好在这种时候让他没脸。 另一碗酒酿圆子很快被送了过来,谢蕴客气中带着疏离,将碗搁在了祁砚手边。 对方也没有多言,只趁机打量了她好几眼,见她已经恢复如初,脸上也有了血色,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了谢。 可就是这么细微的动作,看在殷稷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像是眉目传情,他狠狠咬紧了牙,眼看着谢蕴退了下去才阴阳怪气道:“祁卿尝尝吧,谢蕴笨手笨脚的,难得下一次厨,你多包涵。” 祁砚看了看碗里小巧精致的圆子,颇有些珍惜地端起了碗:“谢蕴姑娘蕙质兰心,一看就做得很好。” 殷稷一哂,谢蕴旁的是做得很好,可唯有厨艺上不了台面,就这唯一拿得出手的圆子味道也不过是一般般,待会儿祁砚一吃就知道了。 等他吃到半生不熟的圆子的时候,可别绷不住表情。 他想着眼底染上了几分戏谑,也不着急吃了,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祁砚的表情,眼见他舀起一勺送进嘴里,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一些。 祁砚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味道有些出乎他意料,可没多久眉头就松开了,脸上带了几分赞叹:“谢姑娘果然心灵手巧,味道极好。” 殷稷一愣,祁砚莫不是傻了吧? 谢蕴做的东西能说得上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圆子,刚才心不在焉,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察觉到不对。 他试探着吃了一口,圆子软糯,桂花清甜,酒酿香醇,味道的确是极好,可这不是谢蕴能做出来的。 这个女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抗旨欺君! 殷稷的脸黑了,祁砚不明所以:“皇上怎么了?莫非是不合胃口?” 殷稷糊弄了过去,见祁砚吃完又和他寒暄两句就把人撵走了,等对方走得不见了影子,他脸色才黑下去:“谢蕴呢?把她喊过来!” 蔡添喜不明白这好好的怎么又生了气,只能认命地去喊谢蕴,对方似乎也不意外殷稷会传召她,闻言眉头都没抬一下就去了正殿。 一进门,殷稷就将那碗圆子怼到了她面前:“谁做的?” “御厨。” 连谎都不撒! 殷稷气得砸了碗:“朕刚才怎么说的,朕要你亲手做,你聋了吗?” “奴婢的耳朵好好的,但以后皇上贴身的东西,不管是食水还是衣物,奴婢都不会再碰,皇上若是觉得奴婢不合格,就将奴婢逐出乾元宫吧。”
第93章 德春也不容易 殷稷被谢蕴气得懵了一下,什么叫他的东西她都不会碰?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奴婢? 觉得奴婢不合格,就将奴婢逐出乾元宫? 你在做梦! 殷稷忍不住咬牙切齿,然而谢蕴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只是到了门口才顿住脚步:“还请皇上以后也不要再拿秀秀来牵制奴婢,堂堂九五之尊为难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让人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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