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丁骞送入病房,钟意忙里忙外办住院手续,又去给钟心买了身干净衣服。 回到病房,一眼撞见钟心站在床边,捏着条毛巾,认真又安静地擦拭着丁骞身上的血痂。 眼泪滴落在病床上。 钟心也翻开了丁骞的手提包,想给他换下衣服。 没什么东西,两件换洗的黑衣黑裤,一卷止血绷带,几盒药膏,一点零散的现金,一个崭新的手机。 还有丁骞的身份证明。 “意意。” “嗯?” “这个……是他的身份证明……刚才护士来问。” 钟意拿到手里一看。 上面是丁骞的照片,却已经改了名字。 姓周。 钟意瞳仁瞬间瞪圆,柳眉越蹙越紧。 下意识地咬住了唇。 还有些证件和资料,无一例外地佐证了丁骞的新身份。 一个活生生存在的陌生人。 也许这就是他出现在钟心面前的原因。 钟意死死盯着那个“周”字。 丁骞在钟心那儿早就死了,他也知道钟心已经结婚生子,也答应过不会打搅钟心的生活。 他怎么会突然回来见钟心,怎么会知道枝枝,怎么会知道她们在北城。 周聿白。 只有他知道,只有他才能联系丁骞——他答应过她,永远不会告诉丁骞这个秘密。 钟意咬牙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有什么像岩浆一样冲出脑海,让她忍耐不住,胸脯剧烈起伏。 这个混蛋。 他答应过她,他说了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转眼他就让丁骞毁了她姐姐的生活。 钟意愤怒得无以复加,全然没听见钟心的喊声。 脚步急促,风风火火往外走。 开会时间,周聿白接到了钟意的电话。 声音泠泠:“周聿白,我要见你。” 周聿白抬手看表,再抬眸看着整间会议室的人,薄唇展平:“我在公司。” “你出来。” 他修长手指敲击桌面,声音云淡风轻:“今天有重要会议,不过我可以在公司等你。” 钟意没在怕的。 什么天恒,什么周氏,什么烂人。 她眉眼沉沉,面色冰冷地踏进了天恒集团的大门。 李总助早已经在门口她。 时隔多日不见,李总助热情招呼:“钟小姐。” 钟小姐能主动踏进天恒集团的大门——这简直了,有情况啊。 钟意冷若冰霜,目不斜视,抿着樱唇,连吭都没吭一声。 裙摆带风,拗着下巴:“带路。” 气势格外冷冽。 前台好奇望了两眼,嘀咕:“这小姐谁啊?不在访客名单里,这么高冷,连李总助都爱答不理。” “八成是来找董事长的吧,长得这么漂亮,不像是公司职工。” 钟意在李总助的护送下,顶着无数探究的目光。 面色冷艳地踏进了周聿白的办公室。 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冷寂气派,艺术感和高级感十足。 门轻轻被李总助带上。 周聿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抬眸看了她一眼,清风朗月般地笑笑。 “找我?” 钟意紧绷着清丽脸庞,脚步清晰,毫无怯意地一步步走近他。 周聿白倚着真皮座椅,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手肘撑着椅沿,十指交叉,微挑眉棱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她。 心如新叶般微微舒卷。 说实话,他喜欢她坚定走过的那种感觉。 钟意看着他那张和颜悦色的俊脸,越走肩背拗得越直,越走心里的怒火越盛。 最后在他身边站定。 恼怒气愤地盯着他,蹙眉咬牙,抬手清脆又用力地挥出了一个巴掌:“你这个混蛋。” 这个巴掌比上次强吻后的力道来的要重。 周聿白蹙眉,被她冰凉又颤抖的手指力道冲击得偏过脸颊。 指甲划过他的脸颊,带来细微又尖锐的痛意。 闭了闭眼,神色旋即幽暗。 “钟意。” 他压下呼吸,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钟意挣扎着甩手,连带着掰开他的手指,冷喝着要他放手,咬牙怒道:“你怎么可以告诉丁骞?” 两人带翻了桌上好几个文件夹和咖啡杯,哗啦啦摔落在地。 肌肤接触的力道和张力,她身上的清淡香气和散发的冷意同时窜进心尖。 连带着这些时间的烦闷和不爽,扭曲着激起他的怒意。 周聿白霍然起身,反手扣住她的手和拧巴着挣脱的身体,借着身高的优势往前沉沉一压,挤开她的膝盖。 钟意纤腰后拗,上半身已然后仰在书桌。 他高大身形罩着她,圈着她,眼神幽冷:“钟意,我空出时间来接待你,不是来接受你一巴掌的怒火。” 钟意怒目而视,咻咻喘气。 圆圆瞳仁里倒影着他的俊朗面孔——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柔软的、清澈的、娇嗔的、黯然的。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跳着两团生机勃勃的怒火。 周聿白微怔,稍稍隔开她一点,给她呼吸喘气的空间。 神色从容,慢条斯理开口:“你已经见过丁骞?” “你故意安排,一方面把我骗过去见你,同时还让丁骞去找我姐姐。”钟意纤细手指攥成拳头,抵在办公桌上,“我姐姐见到他方寸大乱,什么都顾不了,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泪,你怎么敢把丁骞送到她面前,你凭什么这么做?” “你答应过我不会泄露这个秘密。”钟意愤怒得几乎要怒吼,“现在丁骞失血昏迷躺在医院里,我姐姐寸步不离守着他,她还要面对他照顾他,要承受多少痛苦,这些都是因为你。” “昏迷?”周聿白讶然,而后回神,“他在国外受伤诈死,自己急着赶回来,我也告诉他回国后尽早处理伤口,看来是一直牵挂着你姐姐和女儿,拖到现在。” “你姐要是能跨过丁骞这道坎,又何至于未婚生子,何至于这六年都没有结果。”他丝毫不以为意,“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不就是让丁骞回来,让他们面对面解开心结,而不是隔着误会和真相耗费时间……我起码以为你们会感激我,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办成这件事,丁骞身份特殊,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想要光明正大地开始新生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周聿白抬头盯着她:“而不是你怒气汹汹地冲进我的办公室,挥手直接给我一个耳光。” 他就是这样一副胸有成竹,天经地义的态度。 钟意只觉头疼欲裂,呼吸压抑。 她发丝凌乱,眼睛怒瞪,整个人呈现一种愤怒到爆炸的状态,厌声开口:“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凭什么来决定和控制我们的生活?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感激你?” “我这是在为你考虑,帮你解决麻烦。”他下巴微抬,神色淡然,“我和丁骞有合作关系,帮他一个忙不是什么问题,我和你还没结束,帮你家里人也不是问题。” 钟意平生第一次举止低俗。 直接抬脚踹他,啐他一口:“去你他妈的为我考虑,你为我考虑,你就离我越远越好。” 她的脚尖直接踹在他黑色的西装裤上。 “钟意。”周聿白眼神冷下来,“我警告你,这是我的地方,我对你做出什么举动都不过分。” 钟意拗着下巴,怒火咻咻:“是,这是你的地方,天恒集团的董事长,能随便撤掉别人的发声,能逼得唐柠在我面前道歉,我怕得要命,你多厉害,我怕你像掐着一只蚂蚁一样掐死我,你打算把我怎么样?把我软禁,还是施虐凌辱我,还是让我生不如死?你冲我来好了。” 周聿白眉头深皱,伸手捏住她拗起的下巴,语气冰冷:“你是不是知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在我面前有恃无恐?我什么时候软禁你?什么时候施虐凌辱你?什么时候让你生不如死?” “你被人下药出手我救你,三千万我帮你搞定,我给你舒适无忧的生活,我在床上让你爽到哭,我给你安排经纪公司让你不用烦心,我给你安排退路给你送资源,我放下身段摆出条件求你回头,我帮你解决狗仔偷拍绯闻,帮你姐姐和侄女解决心病。” 他眼神冷戾,声声清冷,“到头来就换你一个巴掌,让你口口声声说我把你逼到生不如死?我周聿白做人就这么差劲?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不知道人间疾苦这几个字怎么写?” 钟意不想看他那双漆黑的眼睛。 强硬地拗脸,企图挣脱他的桎梏。 周聿白越说越心冷,越说越心痛,后退几步,颇为嫌弃地甩开手。 钟意下巴印着鲜红的指痕,也残留着他手指的力道。 他摸过桌子上的打火机和烟盒。 走开背对着她,低头擦亮打火机,点燃香烟。 清淡的香烟味飘散在两人的空间。 钟意吸了吸鼻子。 周聿白重重地抽了几口烟,垂头沉闷道:“有的时候,我真想不通,我他妈到底为什么要爱你,这世上女人那么多,比你漂亮的比你乖巧的,哪个不好,偏偏就要看中你,也许就是你名字取错,钟意钟意,我被这个名字绑牢了……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心里也只有你,我一个人坐在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抽烟解闷,你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接吻约会闹绯闻,最后还讽刺我去看心理医生。” “钟意,好歹是一起待过两年,女人做到你这份上,不说心狠如刀,起码也是凉薄如纸。”他幽幽吐了口浊气,捏着眉心,“你也给我一个让我不爱你的办法,我求之不得,放你自由。” 他话语轻飘,又伴随呼吸沉甸甸地下坠。 钟意听着那些话,心底的酸楚抑制不住地往上涌,有些话也抑制不住地要说出来。 “你爱我又如何?你爱我我就一定要回应吗?我应该感激你的爱吗?因为你的爱高贵珍惜,唯独向我倾斜,我就一定要视如珍宝小心翼翼地接受吗?并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看,有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垂怜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她应该欣喜若狂地接受他、奔赴他,假如这个男人再低声下气地乞求她的回应,她就是不识抬举,她就是愚蠢有罪。” “可是我不想说爱你,也许说过很过次,但我们都不会当真,我也不觉纯粹到能值得再提起……因为我只是想借助你的帮忙而主动靠近你。假如那个我被你救下的晚上,我拿着你留下的袖扣去找你,你会看见我羞涩又手足无措地跟你道谢,你会识破这个女孩脸上的红晕和动情的眼睛,也觉得她轻易被你俘获,每次我鼓起勇气再向你靠近一点,你总能摧毁我的幻想,带我出去应酬,让我接受现实的目光,接受身边人的议论,接受来自你家庭的回应,让我跪着道歉认错,让我配合你的计划……我是不应该爱你,还是配不上爱你呢,还是只能演戏呢,要演什么,怎么演,什么时候结束呢?你的痛苦你可以理直气壮告诉我,那我曾经觉得痛苦的时候又能怎么倾述,毕竟我已经接受了你那么多恩惠,再说痛苦是不是太不识抬举?我作为一个花瓶,一个充气娃娃,一个棋子,一个金丝雀就是全然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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