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顿饭局还算好,没怎么为难她。 酒喝的也不夸张,先喝了一圈白酒,她推辞说不胜酒力,魏总也没为难她,吩咐服务员给她换了瓶葡萄酒,说念她拍戏辛苦,专门给她的优待。 也只给她倒了半杯。 钟意捏着酒杯,统共也就抿了几口。 只是坐在对面的,魏总的秘书抬眼看了看她。 这秘书老实恭顺,从不会直视人的眼睛——但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有点警惕和幽暗,目光落在她的酒杯。 钟意心头猛然一惊,没由来觉得有点晕眩。 她后知后觉有点害怕。 媚眼如丝,醉脸酡红,钟意扭着腰肢起身,拎着包包,笑嘻嘻说去洗手间补个妆。 她捏着手机冲进洗手间。 先打Jeff的电话,再把手指伸进喉咙催吐,把刚才的酒液呕出来。 没接。 Jeff的电话一直没接。 呕了一堆东西,钟意只觉得浑身发软。 不能在厕所里呆着——不管是不是多疑,她要赶紧出去。 包厢里客人散尽,只剩下了魏总。 她转身要走:“魏总,既然客人都散了,那我也该走了,明天还有戏要拍。” 有人拦着门。 “急什么,时间还早,我们这还没散席,再喝两杯。” “我司机来接,车子已经在外面等。” 魏总拉着脸:“怎么?这么不耐烦,你一个小演员,名气不大,谱摆得倒挺大……” 缠七缠八的,就是不肯放她。 话没多说几句,钟意渐觉身上力气被抽去,眼睛也渐渐模糊。 她张嘴喘着气,不说话,稀里糊涂地就向外走。 算一算,药效也差不多要发作。 魏总找了两个服务生来搀钟意:“钟小姐喝醉了,你们扶着她,我送她回去。” 钟意眼神迷蒙温顺,整个人软绵绵的,半倚着人的肩膀。 脚步绵软往外走。 走到外间,打领结的服务生端着盘子往别的雅间走。 钟意突然把身边人一推。 她脚步急急,跟着那个服务生走,拐进了一扇雕花门,绕过暗花银箔屏风。 里头有说话声。 身后人反应过来,嗳了声,追着她。 谁也没想到她动作那么快,像只钻进缝隙的鸟。 赵晟位子对着门。 就是眼睁睁看着个盘靓条顺的年轻姑娘突然冲进去。 黑发如云,红裙袅娜,那裙摆跟随她的步伐摇曳生姿,精致无暇的脸庞泛着艳靡的色泽,那双星眸迷离朦胧,又闪着灼急的光。 钟意就望了一眼。 转瞬就坐在了周聿白身边。 春风沉醉的晚上,她几乎是视死如归般地扑过来,身上混着股苦艾酒的香气,这种高浓度的酒像催情的幻觉,又如没有巧克力味的夹心巧克力,微醺的芯子。 周聿白姿势没动,一双骨节匀称的手依旧搁在桌上。 “这这这,这好端端坐着都有美女送上门啊。”赵晟盯着钟意,满脸都是艳福不浅的神色,“聿白,这姑娘你认不认识。” 他微微偏头瞧她,眉棱皱着。 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 魏总和服务生都追着进来。 “你也不看着路,瞎闯进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搅各位。” 赵晟抬抬下巴:“这谁啊?” “这位小姐是我朋友,我们那边刚喝完。她酒量太浅了,喝一杯就醉,这不打算扶着她回去休息,一不小心就走错了。” 钟意拧着伶仃肩膀,整个人在细细喘气。 她眼前已经有点模糊,意识慢慢朦胧溃散。 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周总,我叫钟意。” 她嗓音软绵绵轻飘飘。 钟意颤颤抬手,冰凉指尖沿着他的手肘缓缓上爬,一路摩挲,像有气无力的挑逗,停留在他手腕,细细抚弄他的腕骨,最后纤纤玉指紧紧扣住他的掌心。 “您还记得我吗?上次在这里……我也陪您喝过酒,就坐在您身边……”音调甜软如水,丝丝颤颤,“还有您弟弟生日,我也陪着您,您那时问我……问……还有以前……” 钟意眼前一黑。 她猛然咬了下舌尖,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死死抓着周聿白的手,拱进了他怀里。 温热潮湿的呼吸挨着他的颈,她细细袅袅地喘着气。 气息洒在皮肤,她热腾腾的鼻尖蹭磨着他。 很轻很颤的痒。 服务生过来,想把钟意扶开。 被周聿白一个冷戾眼风扫开。 他沉声回她:“钟小姐记忆不错。” “我一直对您念念不忘。”她小声嘟囔完这句。 陷入了黑暗之中。 人已经栽倒在了周聿白怀里。 周聿白搂住她的肩膀。 赵晟简直看了场美人戏。 这姑娘—— 真有能耐啊。 周聿白眸光阴幽,平和问人:“你,给她喝了什么?” “能喝什么,就几杯白酒,给她醉的。”魏总神色有些不好,嘴里解释着。 过去拽钟意。 “你们几个还不过来扶着钟小姐。” 大家有目共睹,钟意是他带来的,该由他带走,天王老子也管不了。 钟意细白的手还紧紧抓着周聿白。 分不开。 她手腕勒着条细细的项链,跟周聿白衬衫的六星芒袖扣死死缠在一起。 周聿白眉头紧皱。 直接把人抱走了。 第二天。 钟意是在酒店床上醒过来的。 睡了个很长的觉。 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她衣服没换,还是那身裙子。 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 只有手心攥着枚银色六星芒袖扣。 和她的项链缠绕成一体。 钟意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让它硌进自己的皮肤,骨骼,感受它存在的痛意。 手机里好多电话消息,都在问她在哪儿。 今天还有她的戏。 大家都在找她。 钟意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匆匆赶回了剧组。 最后一场戏是雨中戏。 她对男主爱而不得,所希望得到的一切都落空,最后撞见男女互定终身倾述爱意,失魂落魄走开。 浓郁的夜色里,倾盆大雨。 她撑着把伞,走在空无一人的昏暗街巷。 白皙精致的脸庞散发着柔玉般的光。 她裙摆摇曳,面无表情,而后慢慢眼眶微红,眼睫一眨,泪珠潸然而下。 滑入无边雨幕。 衣裳黏重湿冷,雨珠扑面,前路艰难。 她下巴微抬,目光冷酷,睥睨前行。 最后一段路。 钟意带恨扔掉伞,冒雨前行。 身姿如燕,孤绝笔直。 她冲着镜头冷笑。 笑里藏刀,笑里含泪。 钟意,杀青了。
第9章 三千万 戏杀青后,钟意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工作。 配合宣传、媒体采访、剧组聚餐等等。 蓝郁的杀青在她之后。 女主角姜念霜最近有别的工作缠身,有些戏份单独后补。 剧组的杀青特辑拍了很多物料。 因为姜念霜不在,那天杂志周刊过来,钟意跟蓝郁一起接受采访。 男女主捆绑炒CP,钟意在采访时也把两人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顿。 媒体问蓝郁:“那您两位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对手戏?” 戏里钟意苦恋蓝郁到疯魔的地步,但蓝郁对她冷若冰霜,避之不及。 蓝郁想了想,笑道:“有一场戏我印象特别深刻,是我受伤昏迷时,钟意偷偷过来照顾我,她坐在我身边守着,那时候我躺在床上本来要念台词训斥她,结果卡词了,那时候戏已经拍到深夜,也NG了太多次,大家都很累,结果……她怕我笑场,捂住了我的眼睛,声泪俱下把我骂她的台词念了出来,还顺着逻辑把这段戏圆过去了。她这个角色其实很不好演,跟她个人风格也完全相反,但她演出了一个很特别的状态,真的很厉害,也很敬业。” “您那时候对她心软了吗?” 蓝郁长眉一扬,笑而不语。 后来剧组一起吃杀青宴。 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聊天,蓝郁坐在钟意身边,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休息。 “打算回家一趟,好久没有见爸妈。” “你老家在哪?” “汀溪,南省的一个小城市,你肯定不知道。” “汀溪。”蓝郁缓缓念道,“听起来是个很美的城市,应该很好玩。” “没什么特别,但我们那儿的糖水还不错,我家就开了家糖水店。” “是么?有机会那要去尝尝。” 钟意笑盈盈道:“欢迎。” “你什么时候回来?后面有什么工作?还进组吗?” 钟意皱了下细眉:“还不知道,暂时没……” 乔伊就坐在一旁,娇声娇气哎了声,腔调可可爱爱:“人家怎么会缺工作啦,靠着魏总那么大一棵树,连导演都要亲自等她。” 蓝郁顿住没说话。 钟意垂眸。 那个晚上,那件事情。 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提及。 钟意知道自己肯定喝了点什么东西。 喝的那些酒,不足以让她醉成那样。 袖扣的主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也没有联系过她。 魏总再没有找过她,也没有为难她。 只是她偷听到Jeff打电话,电话里的人说她厉害,怪不得眼高于顶,原来是另攀了高枝。 Jeff倒是旁敲侧击问过。 钟意撩起眼皮,淡声说这世道有陌生人路见不平,自然也有人笑里藏刀把人往火坑推。 不管Jeff怎么解释。 这段合作关系已经了裂缝。 手上的工作全都结束后。 钟意收拾行李,自己回了汀溪。 家里已经从八十多平的老楼搬到了一百多平的新家。 钟家知道她要回来,喜笑颜开。 回去的那天,全家人都出动来接她,钟妈妈眼睛一瞪,伸手戳钟意脑门:“瘦得跟柴一样,会不会饿死。” “妈,这样上镜好看。” “能好看到哪儿去?回来多喝几碗糖水补补。” 枝枝躲在钟心身后,照片里看着肉嘟嘟的,实际小小一只,搂着妈妈的腿,偷偷瞄钟意。 撞见钟意的眼神,又怯生生地缩回去。 奶声奶气喊一句“姨姨”。 太可爱了。 钟心大学念的是外语系。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离家不远。 她比钟意更秀气柔弱,气质也更文艺忧郁些。 枝枝已经两岁多了。 钟意听爸妈说,公司就有同事追钟心,殷勤到帮忙拎重物上门,接送照顾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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