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江伝琛坐起来靠着床头,没多久他接了个电话。 “航子,有事?” 尹凝瞬间睁开了眼,她知道跟江伝琛打电话的是裴佑航。 可她,尹凝,裴佑航的女朋友,此时正躺在江伝琛的身边。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他们聊的是裴敬炎葬礼事宜。 葬礼连办三天,但江伝琛人在外地赶不过来,不过江家派了人去表示慰问。 突然,江伝琛随口问了一句:“琼姨那边去了吗?” “没有。”裴佑航语气平静,“但她来不来也不重要了。” 自打楚孟冉被爆出那样的丑闻,裴家就彻底放弃了楚孟冉这个联姻对象。 而楚琼也有所察觉,裴家有意疏离,她也犯不着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裴敬炎葬礼期间,楚琼给自己安排了出差的工作,只派了陆京淮过去。 裴佑航临时想到了什么,问江伝琛,“你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介绍一下?” 这句话完完整整传到了尹凝的耳朵里。 不知道是冷还是紧张,她缩了缩肩膀,整个人埋在了被子里。 “现在就可以啊。” 江伝琛语气轻松到让尹凝简直不敢相信。 她扭过身子,江伝琛刚好把手机对准她。 “乖,打个招呼。” 尹凝死死抿着唇,不说话。 让她出声打招呼,江伝琛绝对是疯了。 她打定主意不开口,江伝琛笑着回裴佑航:“她害羞了,不好意思跟你打招呼。” 裴佑航说了什么,尹凝没有听就下床洗漱去了。 吃过早饭,尹凝找到江伝柘。 “大哥,我想借辆车子。” “好。”江伝柘没有多问,他找人要了一辆低调的轿车,把车钥匙交给尹凝。 “你自己没问题吧?” 尹凝早就考了驾照,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尝试,眼下她有些迫不及待,点点头。 “应该吧。” 江伝柘不掩饰担忧,“要不让伝琛陪你?” 尹凝还没答应,坐在沙发上的江伝琛欣然起身,迈着长腿从尹凝眼前经过。 “走啊。” 沙发上的祥叔还在朝他们招手,“早点回来啊,晚上我亲自下厨!” 这压根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尹凝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 上了车,尹凝系上安全带,调整了一下驾驶位与方向盘的距离。 握着许久没有触碰到的方向盘,她难免紧张,激动。 江伝琛系好安全带,摸了摸她的头。 “别紧张,出车祸咱俩一起死,也算便宜你了。” 尹凝在心里瞪了他一眼,淡淡道:“我驾校成绩满分毕业的。” “有什么用?开赛车的都撞进医院了,你比人家强到哪儿了?” 尹凝忍无可忍,侧头,“江少,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下车。” “不下。”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慵懒地靠着椅背。 “就想感受一下我与死亡的距离。” 尹凝彻底冷下脸,直接解开安全带。 “你下车,不然我不走了。” 江伝琛坐起来,“你跟谁俩呢?” “跟你。”尹凝抱着胳膊,越想越气,但她又不敢直说,要换作别人,她直接狂飙冬城话骂人了。 但江伝琛的脾气比她横,她害怕。 于是她别开头,不说话,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江伝琛捏了捏她的脸颊。 “生气了?” 他又捏了捏尹凝的鼻子,尹凝身子扭得更远,眉头蹙得更深。 “真生气了?”江伝琛解开安全带凑过去,“我跟你开玩笑呢。谁给你惯的脾气这么大?” 尹凝深呼吸,她到底不敢真的跟江伝琛生气。 “咱能商量个事不?” “你说。” “我开车的时候你别嘚嘚,成吗?” 江伝琛盯着她,笑容敛住。 尹凝暗道不好,她已经在克制自己的脾气了,难道还是惹到江伝琛了? “再说一遍。” 尹凝心虚了,“当我没说。” 江伝琛抬手握住她的下巴,“你再说一遍,我喜欢听。” 尹凝暗自吞咽口水,刚才随口一句带点冬城口音的话,让她再说,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可江伝琛离她越来越近,视线微垂,凑到了她的眼前,含住了她因为紧张而用力的嘴唇。 江伝琛是个没有什么自制力的男人。 至少给尹凝的感觉是这样。 每次他都从浅尝辄止到后面兽性大发,不留余地。 狭隘的空间里,尹凝被他抵到退无可退的境地,呼吸里全是他清冽的气息,她捏着他胸前的衣服,缴械投降。 一番深吻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尹凝红着脸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 江伝琛摸了摸她的头,“我不嘚嘚你了,还生气吗?”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像施舍一般给尹凝一点好脸色。 尹凝怀着复杂的心情摇了摇头,重新系好安全带,车子稳步启动。 江伝琛找了个惬意的姿势,车子刚刚驶出车库,就笔直朝着院子里的护栏而去。 车里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外面的人也纷纷屏气凝神,不敢说话。 尹凝及时找到刹车闸,猛地一脚踩下去。 出来查看的江伝柘和祥叔同时捏了把汗。 江伝琛系着安全带,上半身猛然向前倾,又弹了回去。 尹凝尴尬地看了眼江伝琛。 江伝琛扯出一抹笑,跟刚才的态度完全不同。 “没事,多熟悉就好了。”说是这么说,他默默抓紧了头顶的扶手。 “嗯。”尹凝握紧了方向盘,接下来开车就稳了许多。 她回了她以前住的地方,那里原来是一片临时搭建的住宅区,自打尹凝母亲去世以后,就已经渐渐荒废,并且陆续有人从那里搬离,仿佛这样能摆脱那段残酷而痛苦的经历。 这里大部分是小路,车子开不进去,尹凝便准备跟江伝琛步行走进去。 门口拉着一条警戒线,尹凝刚迈过去,一个保安大爷把他们拦下。 “这里面不让进,你们干什么的?” 尹凝指着里面,“这里面没有人住了吗?” “现在都住楼房,谁还住这儿啊?这里明年就要拆迁了。” 尹凝没想到来的这么不巧。 “那这里原先的人都去哪了?” 第153章 她挺好的 保安大爷瞅了瞅尹凝的面相,也不像是坏人。 “去哪儿的都有。年轻一点儿的孩子们都去了外地,没怎么回来过。” “年纪大一点儿的都被安置在了南山,家家都给分配了房子呢!” 南山。 尹凝隐约记得,之前祥叔说过,林漾也去了南山。 回到车上,江伝琛主动问:“去不去南山?” 尹凝摇摇头,“回去吧。” 江伝琛没说话,把她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他握住她系安全带的手,“去看看吧,早晚都是要见的。” 尹凝身子顿住,艰难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好字。 到了南山,尹凝和江伝琛步行进入居民区,她凭着记忆,向过路人打听了几个熟人的名字。 最后在一栋单元楼门口,找到了以前开小卖部的奶奶。 但她老人家已经眼神不好,尹凝主动上前打招呼。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尹凝是谁。 “你......尹凝!”老奶奶激动地站起来,用来盖着腿的毛毯也掉落在地。 她凭着声音抓住尹凝的手,“真的是你?蓉蓉?” 许久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尹凝心中五味杂陈,眼眶湿润。 “是我,奶奶,蓉蓉回来了。” 老奶奶抱着她大哭。 “太好了,你还活着!” 她抱着尹凝像个孩子一样呜咽,周围的人不理解,可老奶奶依旧哭得停不下来。 尹凝很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当时活下来的人不多,今日能相聚,乃是万幸。 许久,老奶奶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江伝琛帮她把毛毯拾了起来。 “蓉蓉,这是你哥吗?” 尹凝轻声道:“不是,这是我男朋友。” 江伝琛看了尹凝一眼,眼里溢出来几分笑意。 “奶奶好。”他出声打了个招呼。 而尹凝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告诉老人家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果然,老奶奶喜极而泣,轻轻拍着尹凝的手。 “好,好,你有归宿了,你妈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奶奶,我想问一下,当时住在我们那一片的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老奶奶擦擦眼泪,在江伝琛和尹凝的搀扶下,扶着膝盖,缓缓坐了下来。 “好多人都去了外地,反正当年的事一出,咱们都对冬城死心了,那年冬天死了多少人都没人管。我能活下来那是老天爷有眼!” 想起过去,她还是恨得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 尹凝握住她的手,“奶奶,别生气,都过去了。” “嗯。”老奶奶点点头,“蓉蓉,你可不能忘记,你妈就是被那个叫楚琼的逼死的,我们所有人,都是被楚琼害成这样的!” “奶奶,我不会忘的。” “你们是谁?” 三人正在交谈,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走到了老奶奶的身边。 “满满,你放学了?” “嗯,我来换衣服,下午去球馆训练。” 她把老奶奶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尹凝和江伝琛。 “奶奶,他们是谁?” 老奶奶热情介绍,“满满,这是我跟你提过的,你蓉蓉姐姐,这是你蓉蓉姐姐的男朋友,快叫哥哥好。” “哦。”满满聪明伶俐,明显有戒心,她并没有打招呼,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尹凝,随即看向奶奶。 “奶奶,你是不是把我训练服洗了?我刚才看见那里晾着咱家的衣服。” “对对对。”奶奶拍拍脑门,“我去给你拿。” 江伝琛想要陪她一起,被她拒绝了。 “没事,医生说我得多走几步路,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 老人蹒跚的背影渐行渐远,满满看向尹凝。 “姐姐,你真的是蓉蓉吗?” 尹凝点了下头,“有问题吗?” 满满摇了摇头,她身上有股韧劲,跟尹凝小时候很像。 “我听奶奶说过你的事,不光你的,还有很多人的。我知道你们当时被害的很惨。我很幸运,那个冬天过后一年,我才出生。” 尹凝微愣,苦笑。 “都过去了。” “不。”满满坚定道:“我希望这件事能被全世界的人看见。楚琼害死了这么多人,她应该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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