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哀伤地看着他:“你是嫌我身子不干净吗?” 何咏声怒视着她,一瞬间凶恶得像夜叉。 “你觉得呢?” 他冷笑一声:“你觉得你自己干净吗?” 付宜云往前跪了一步,紧紧抱着他的腿:“我嫁给了你,从今往后就只有你一个。我只有你,绝不会再有别人。我对你是真心的。” 何咏声嘲笑道:“你跟别人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吧。谁知道你有没有生过孩子呢。你不会过几年又突然告诉我,你以前还有孩子吧?” 他问道:“你看我像那么傻,那么好骗的吗?” 付宜云急得哭了起来:“我真的没有。你既然去打听,总该打听清楚了,我只有这一件事没敢告诉你。就算我结过婚,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那么在意这个吗?” 何咏声憎恨地看着她:“我小时候家里穷,每天饿肚子。有一天,邻居将吃了半碗的剩饭给我。我饿得头昏眼花,可我就是不吃这碗饭。因为那是喂狗的,我宁愿死也不吃别人剩口水。你可以去周围打听打听,我是个什么性子。我什么时候将就过,什么时候受过窝囊气。” 何咏声心里知道,付宜云就是个糊涂人,一切根源都在她那哥哥。 这桩婚事,原本也是她兄长决定的。何咏声不甘心这么被愚弄,他决心去找付碧鸿,讨一个说法。 然而当他找上门,却遭到了付碧鸿的羞辱。付碧鸿见他来者不善,连门都没让他进,直接将他拦在了院子外,还骂道:“你什么东西?你以为你什么条件,一个农村的乡巴佬,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还想娶我妹妹。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能把妹妹嫁给你?当初一百块钱彩礼都拿不出,只出五十块钱,我没跟你计较,你还有脸找我算账?什么不要脸的东西,赶紧从我家门前滚开。” 他已完全不顾亲妹妹的处境,只一边驱赶何咏声,一边骂:“我妹妹人已经给了你,就该你负责,她要出什么事,我就去报警抓你。我在局子里有熟人,你少要跟我耍横。”何咏声怒火中烧,当即就动起了手。 两人打了起来,被乡邻拉开。对方人多势众,何咏声不但没能讨回公道,还挨了一顿打。 他挂了彩,脸色阴沉地回了家。 付宜云见了他,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付宜云端了水,替他擦脸,包扎伤口。 何咏声问她:“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恨什么吗?” 他说:“我这辈子最恨两件事。一是别人骗我,二是别人欺我辱我。”何咏声提出离婚。付宜云恐慌起来。 她不能离婚呀!她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再离一次,她彻底就完了。离了婚她去哪呢?娘家不会欢迎她。她当初就是因为离了婚,回娘家,哥哥容不下她,才不得不再婚。离了婚她连个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回了娘家,也要受气,遭亲人的白眼。 她没有房子,没有田地,没有财产。 她也找不到工作。哪怕她想下苦力,也没有地方要她。 世界虽大,却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 何咏声态度坚决要离婚,不理会她的恳求。当即进了屋,将她的东西一通收拾打包,丢出了门去。不留一丝情面。付宜云忍受不了这样的羞辱,痛哭地捡起了自己的包裹,直奔了大路去。 她没有一个人出过门,也不会坐车。只能凭着记忆,先走到镇上,跟人打听去县城的大巴。她一路上盼望着何咏声能追过来挽留她,他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气急了才说的离婚。 然而何咏声没来追她。她只能坐上大巴车,先回南部县去。 她已经忘了上次是怎么来的。到了县城汽车站,她想坐车,却发现困难重重。她不识字,看着那一排排的汽车,车头上写的地名,她完全不认识。她鼓起勇气,跟人打听,要如何坐车。对方听说她要去南部县,告诉她:“这里没有去南部的车。你得先坐车到昭化,再转车去南部。”她被绕晕了。对方指着一辆车,告诉她,那就是开往昭化的。她慌忙前去搭乘,司机却问她:“票呢?”“什么票?”司机说:“先买票后上车。”“在哪买票?”“售票处。”可她连售票处那三个字也不认识。她像个无知的孩童一样,完全无法独自出行。她到处询问,找到售票窗口,买了票。到昭化天黑了,旅客们陆续出站。她找不到方向。她慌了,拉住路人问,怎么到南部去。问了不知道多少遍,最后一个好心人,告诉她,今天没车了,去南部最好明天一早起来搭车,建议她最好找个招待所。她没有钱住招待所,只能在汽车站外徘徊着。有陌生人见了她,同她说话,问她:“你到哪儿去?”她不敢回答。她不敢和陌生人讲话,害怕对方是人贩子,会将她拐了去卖掉。问话的人见她不答,便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家。 进了门,付碧鸿黑着脸,将她破口大骂。 “你回来做什么?” 付碧鸿说:“我这家里没有你的饭吃。”付宜云低声下气,说她在夫家待不下去了,求付碧鸿能帮她找一个工作。只要能自己养活自己,随便干什么都行。 付碧鸿说:“我哪去给你找工作?你一没文化,二没能耐,现在什么年代?你一个地主子女,什么好事能轮到你?你当咱们家还跟以前一样?有田有地,有佣人有长工?你当自己还是地主家小姐?咱们家除了这个房子,你看看还剩下什么?咱们的家产都没了,就剩这么点破锅破碗,养活得起谁?” 付碧鸿愤愤不平:“我现在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哪有本事管你。我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男人嫁出去,你倒好,自己又跑了回来。”
第六章 不幸婚姻的囚徒 付宜云在家待了三天,付碧鸿就骂了她三天。 她知道,自己在娘家是待不下去了。付宜云无处可去。 几日之后,何咏声没来寻她,而付碧鸿又整日辱骂,驱赶她走,甚至还要请来其他兄弟姊妹,商量如何安置她。 付碧鸿的大意是,姑娘大了得出嫁,这是天理。何况她爹娘也早就死了,兄长没有义务养活她。若执意留在娘家,就是个累赘,不能单单拖累大哥,需得其他兄弟姊妹们各出一笔钱。要不就几个兄弟家轮流住。话说到这份上,已是不讲情面的了。 付宜云知道兄弟们的嘴脸。自知再待下去也只能受羞辱,绝对讨不到任何好处,只得灰溜溜地离开。当初分家产的时候,付宜云连一张瓦片都没分到。兄弟说,“你是外嫁的,家产不能给外姓人,可这房子老屋都是娘家的,你想住多久,你就住多久。结了婚你想回,随时回来。”然而等她回了娘家,付碧鸿的嘴脸就变了,成天指着她的鼻子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成天待在娘家的。父母的家产早败了,这家里连你一根针都没有。” 要不是因为兄长驱赶,她又何必接受这门婚姻。此刻,她只能祈祷,恳求自己的丈夫,盼他心地善良,大发慈悲,能够容留她。她不求别的,只要有口饭吃。 她厚着脸皮,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回到家,和往日一样,扫地洗衣做饭。她将桌椅擦得锃亮,做好他最爱吃的饭菜,等到傍晚,何咏声回了家。 她羞惭地低下头,不敢说话,只是将碗筷摆上桌。她连饭也不敢上桌子吃,见他坐在桌子旁,便主动端着他换下来的衣服去洗。何咏声叫住了她。 她以为他是终于心软了,要叫她上桌吃饭。然而何咏声心如铁石,说出来的话让她绝望:“你走。” 她眼泪掉了下来。 她来到他身旁,跪地抓着他的衣服袖子,恳求道:“你让我留下吧。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 何咏声说:“我不需要你做饭,也不需要你洗衣服。” 她痛哭起来,摇着他手:“我做错了什么呀,你这么恨我?” 何咏声只是说:“你走。我不要你。” 他说:“我不跟骗子做夫妻。” “我不是成心要骗你的呀。” 她流泪说:“你只怪我骗你。你也见过我哥,你是男人,你都拿他没办法,我能拿他有办法吗?就算你再恨我,咱们也是夫妻。我不是不要脸的人,我也要脸呐。你让我走,我但凡能有去处,我会回来找你吗?我没地方可去。你不要我,娘家也不肯收留我,我一个女人?你让我走去哪儿啊?我不想活了,你干脆拿刀杀了我吧!” 何咏声不说话。 她没法子了。她跑出家门,去找何咏声的妈。 此刻,她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公婆。好在公婆是维护她的,听说何咏声要赶她走,婆婆虽然跟儿子关系冷漠,但也没有对她撒手不顾。 婆婆留她吃饭,说:“你先在我们这住一段时间。过几天我找他,跟他说说。” 公公也让她别走。妹妹秀英,十分怜悯她,忙着给她盛饭,搬凳子让她坐。 秀英说:“嫂子,你先在这里住吧,回头我帮你劝劝我哥。他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不会真的跟你离婚的。”秀英好奇地问她:“嫂子,你们在吵什么呀?” 秀英知道他们吵架,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何咏声的父母也不知道。付宜云嘴唇嗫嚅着,不敢说明。公婆相继去找了何咏声说话,秀英也劝她的哥哥。过了几日,婆婆和秀英一块,亲自送她回家。 何咏声没有再当着母亲的面驱赶她。他看起来,是接受了现实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然而他的脸上再也没见过笑意。他知道他这辈子,只能跟这样的女人一起度过了。就算他不想看她,不想碰她,他也不得不履行作为丈夫的义务,终身背负这个责任。此后余生,他都将是这桩不幸婚姻的囚徒。付宜云未尝不是囚徒,只是她没得选。她只想要活着,能活着就不错了。何咏声不甘心,他有理想,有憧憬有抱负。 她和往常一样讨好她,他对她没有好脸色。 他在门前干活,饭做好,她叫了几遍,他也不肯停下来。她端做好的粥给他,他不耐烦地挥手。粥碗被打倒,滚烫的热粥泼了她一手,她吓得浑身哆嗦。 他阴沉着脸,只是不讲话。他回家来,她连忙靠近,想帮他拍一拍身上的尘土。他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地上生着火盆,她一只手按到火盆上,头撞到了桌子角。 她手烫起了泡,额头流血,他也没反应。 她自己爬了起来,忍着痛,讪讪地退到厨房。 从她回来那天起,他便不再与她讲话。 这种冷漠,让她心惊胆战。无论她与他说什么,他都不开口。她只能每日小心翼翼揣度他的心思。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性格可以这样冷漠,这样难以讨好。他就像块石头一样冷硬,没有一丁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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