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在她的真诚面前无地自容,低头道:“是。” “可是你信不信,可能明天,甚至今天晚上,你和陆霆又和好了?你们今天的吵架,简直莫名其妙,好得也很可能会莫名其妙。我不是指责你,我谈恋爱的时候也这样,甚至更夸张。”黎明珠道,“你们以后,也少不了这样分开和好分开和好的情景,你们怎么作都行,不要影响孩子。我今天真正想跟你说的是,在你和陆霆最终分手或者离婚之前,不许影响到团团,让她跟着患得患失,我舍不得。” “好。”苏希艰难地道,“那就拜托您照顾她几天,我会跟她说出差几天,接下来,可能自己冷静一下。” “好。”黎明珠一口答应下来,并且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并不再对两人的关系多言多语。
第270章 父子夜谈(一) 她真是一个,太好太好的婆婆,可是恐怕,自己没有那个福气。苏希心中不无悲凉地想。 与此同时,陆云集正在和陆霆喝酒。 爷俩面前各自有个小小的透明酒盅,旁边是一瓶打开的茅台,中间是一碟炸花生米做下酒菜。 “时间太晚了,于妈都睡了,我自己做的。”陆云集指着花生米道,“我喜欢你妈的时候很穷,部队里发的津贴都得寄回老家,总是收到她给我送的东西,我没什么送她,就把家里给我邮的花生米拿到后厨学着炸了,每次只给她送这个,后来就学会了这样。” 多年父子成兄弟,这一刻,这句话再应景不过。 陆霆捏起一颗花生米,揉碎了红衣塞到嘴里,嚼得脆响:“爸,我不如您。您能让我妈倒追,让我妈爱得死去活来,我不行。” 他爱的人,都不爱他;或者背叛,或者冷漠,哪一次都让他疼得不能自已。 他甚至怀疑,他自己是不是爱无能?不,被爱无能。 “呸,你妈骗你们的那些瞎话,你还真当真了?”陆云集骂道,“你妈什么时候有过正形了?你真当是她追我?” 陆霆微讶,又扔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难道是您追的她?不能吧,您那么穷,哪里来的自信去追求我妈?” “穷怎么了?”陆云集瞪了他一眼,“我能对她好就没什么不敢的。我和你妈第一次见面……” “是在外公家,我知道。” “打断我干什么!那是你妈说的,现在是我说的!”陆云集没好气地道。 “您说您说。” 知道自己今天太难过,连万年冷冰冰的老爹都出马了。苏希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现在是不是已经呼呼大睡了? 不,她不会。她那个工作狂,现在估计又在熬夜加班了。 陆霆忍不住想,他为什么不是一份工作,苏希的工作,然后她就能认真对待自己了? 他是真的被她的那句“结束”,深深、深深地伤害到了。 “那时候你外公家有钱,生活作风奢侈腐败,你姨妈十八岁,非要办什么舞会。你外公和我们师长交好,师长就让我们团长,找了我们连的人,出来帮个忙,维持下秩序,其实就是撑场面。我们想着能吃顿好的,每人回头还给一个炖肘子,就换了便装,高高兴兴去了……” 这段陆霆知道,陆云集常常说,外公欠了他一个猪肘子,只能用妈妈顶账。 “你妈妈比你姨妈小一岁多,还不到十七岁。可是她真好看,就坐在那里低头吃东西,我都觉得压住了全场所有的女人。后来舞会开始了,我就跑到你妈妈座位对面坐下,看着她吃东西。” 回忆起往事,陆云集脸上带着那时的狡黠和小算计,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你妈妈不是省油的灯,瞪了我一眼就说,‘你看我干什么’,我立刻就说,‘你看我,我也看你,扯平了’。” 陆霆笑:“您不要脸还理直气壮呢!”
第271章 父子夜谈(二) 原来,他在苏希面前总不要脸,是遗传的,怪不得那么流畅。 想那个女人干什么!陆霆唾弃自己。 “后来就有人请你妈妈跳舞,我就说我是她的舞伴。”陆云集沉浸在回忆之中。 “您会跳舞?” 陆云集理直气壮地道:“不会。可是我就坐在那里,挡住你妈所有桃花,让她也没办法跳。后来我们连长觉得不对来拉我,我就一动不动。” 陆霆:“……后来呢?” “后来你妈就是我的了。” 陆霆叹了口气:“要是苏希像我妈一样容易搞定就好了。” 陆云集瞪了他一眼:“我说后来没事,你以为就真没事了?不过在我眼里,争风吃醋,拌嘴吵架都不算事儿!再闹再作,是不是你的人?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没有?” 陆霆认真想了想,“没有。” 最多算是和沈飞扬有点暧昧,但是如果真说苏希会和他发生点什么事情,他也是不信的。 他不忿的,是苏希对沈飞扬的特殊对待,那是一种态度。 “所以这都不算事。”陆云集总结道。 “她连结束的话都说出来了,您还跟我说没事?苏希不是我妈,她一旦恼了,很不好哄。” 陆霆怕是她此刻决绝,不会留任何后路。 可是想到明天要真去民政局和她离婚,他心里也难受,难受到不敢想。 “知道她不好哄,你还惹她?女人都爱占个尖儿,让她们占就是了。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是讲爱和宽容的地方。男人要让着女人,连这点度量都没有,能成什么大事?” “爸,我不想成什么大事,”陆霆闷头喝了一盅酒,火辣辣的味道从口腔燃烧到了五脏六腑,“我就想和苏希好好的。可是她不这么想。” “她不这么想,是你没做到。”陆云集又给儿子倒了一杯酒,“撇开是非对错不说,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火,想过苏希的面子吗?你被她怼,完全是自己找的。你不分场合,逼她的。” 陆霆没说话,半天才道:“爸,你说我在这里自我检讨,苏希会想她自己有问题吗?” “你觉得呢?” 陆霆恨声道:“她不会,那个女人,常有理,肯定觉得都是我小鸡肚肠,自己没问题。” “那你也得认了,谁让你喜欢她。” “喜欢也要讲道理,您公道地说,这件事情是不是,最多我们各打五十大板,都有错?” “就算全是她的错,你想怎么办?”陆云集看着幼稚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道。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想让她跟我认错吧。” “她就不认错,你怎么办?你要是舍得,要是就过不去这关,那结束就结束;可是我看你这借酒浇愁的没出息样,不像跟她结束。那怎么办?那就接受吧。在自己家女人,委屈点不算什么。”陆云集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说我多看不惯你妈那些奢侈的生活作风,我说什么了?” “爸,那不是一回事!” “都一样。你自己选择的女人,自己爱,自己包容。”
第272章 漏雨 被父亲开解了一番,陆霆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重新恢复笑嘻嘻的神情:“爸,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跟我妈这么多年,也攒了一肚子的委屈啊。” “少钓鱼执法,你老子不上当。”陆云集瞪了亲儿子一眼道,“都二十大几的人,连感情的事情都弄不明白,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收服不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都生了你妹妹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家的这后浪明显后继乏力,没拍死前浪,自己先在沙滩上半死不活了。 陆霆站起身来:“行吧,我见贤思齐,回去想想。” 有些事情不能再稀里糊涂了,他需要好好理清理清,然后和苏希好好谈谈。 “去接你妈和你媳妇。”陆云集道,“她们在鲸咖啡。” “我知道。”陆霆道,“我不去,苏希正生气,见了又不知道怎么气我,司机跟着呢。” 他今天本来就不理智,现在还喝了酒,说不定两人又吵起来,就真没什么转圜余地了。 说话间,门响了,父子俩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黎明珠进来,一边低头换拖鞋一边道:“这么晚了,你们爷俩还没睡?” 陆霆本来还在想自己用什么神情对苏希——是高冷地无视她还是狠狠瞪她一眼或者平静地看着,可是等了半天,黎明珠都换好拖鞋走近了,也没发现苏希的身影。 “妈,苏希呢?”他心里忽然有些慌乱,不由问道。 “她回自己房子住几天冷静一下。”黎明珠淡淡道,“你俩斗鸡似的,现在见了不还得闹个头破血流?” 她走到陆云集身边坐下,拿起他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酒,赞道:“喝来喝去,还是咱们的茅台香味醇厚。” “不是,妈,您怎么就让她自己回去住了?”陆霆急了,“她怎么回去的?” “司机把她送上楼才和我一起回来的。”黎明珠道,“现在知道关心,吵架的时候干什么去了?陆霆,我告诉你,你俩怎么闹我不管,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与。如果不是害怕她今天就把团团带走,我才不会出头。” “妈,她,她怎么说?”陆霆试探着问道,心里十分紧张。 “她需要自己冷静几天。所以我会告诉团团她妈妈这几天出差。你自己想明白要怎么做,你的婚事幸福都要自己负责;作为父母,也不能承担你日后婚姻不幸的责任,所以这件事情你自己决定。”黎明珠严肃地道,“你们两个对待感情都有问题,需要自己反省。这些问题现在暴露出来也是好事,以后更伤人。” “嗯,谢谢妈,我知道。” “上楼睡吧,明天或许什么都好了。”黎明珠缓和了口气。 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陆霆一夜无眠。 苏希的公寓位于顶楼,又是十几年楼龄的老楼,不知道会不会漏雨。 是明天去找她,还是再缓几天? 苏希同样没睡着,如陆霆所担心,顶楼真的漏雨了!
第273章 暴雨倾盆 苏希打物业的电话没人接,三更半夜又大雨连绵,她想找人都没地方找。 她穿了拖鞋上阁楼找漏雨点,才发现是斜屋顶上的玻璃胶合不好漏雨了,本来不是大事,但是今晚的雨实在太大了,所以便顺着阁楼地板淌到了楼下。 关于爱情、婚姻的所有困惑,都被眼前的困难驱逐得干干净净。 苏希忽然释怀,还是太闲了。 从前她忙着工作,忙着照顾孩子,为未来担忧,哪有精力像十七八岁的女孩一样为了爱情辗转反侧? 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陆霆的温暖对于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她只是一只想取暖的小动物,并做不到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投身上去。 他们的爱太迅速太猛烈,以至于误会短暂的激情可以持续一生一世,以至于靠得太近,现在灼伤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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