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刚才真把他打死了,你就是……杀人犯了。” 杀人犯? 他轻笑一声,没回答。 “本来这事我们是占理的,他的犯罪程度也没到非得弄死他的地步。” “我看他是死不足惜,死有余辜。” 南倾:“……” 她默默地深吸一口气,而后语重心长地开口:“我觉得你三观歪了,需要掰正一下。” 贺于声觉得好笑:“你是第一个试图掰正我三观的人。怎么,贺太太,是要教导我守法守纪,当一个好公民?” 听着贺于声带着戏谑的反问,南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这番脱口而出的话,似乎……有些越界了。 他决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从始至终,也不是她能干涉的。 可南倾也知道,并不是谁一生下来,都会朝着暴力,不见天日的阴暗走去。 可是曾经的贺奕扬,林老板,包括现在的这个男人…… 南倾跟他在一起短短一段时间,就看见他打架三次了! 而且每次他都是往死里下手的那种。 “为什么会这样?你的拳头……是不能受你自己控制的吗?” 南倾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当然,贺于声也没想到。 因为她这轻飘飘的一声提及,那过往的回忆似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朝他笼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呼吸的力道仿佛加重了几分。 “你要是不愿意听我说这些话,我就不说了……睡觉吧。” 沉寂悄无声息的蔓延,就像是一根肆意生长的藤蔓,缠住脖颈,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安静几秒后,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他的声音疲倦而低哑,说起了一段深藏在心底,这么多年来,并不愿意揭开的过往。 “五岁那年,我跟我外婆到江北区生活,去那的第一天,一个男人冲到屋子里,让我们交一万的保护费,我外婆给不起,他们……就打断了我外婆的一条腿” 南倾听到他的声音,缓缓地侧过了视线。 她看见靠坐着床边的男人,神色黯淡了下来。 那是南倾从未在贺于声身上看见过的神色。 “ 一个小孩,一个老人,在那般恃强凌弱的地方,自然是受尽了欺负。” 当然,不止是在那种地方,贺于声的童年都是在被欺辱的过程中度过。 哪怕是在接受平等教育的学校亦是如此。 他曾在入学的第一天,被一群高年级的学生堵在破旧的小巷殴打,逼得外婆当街跪下,给他们磕头求情,头都磕烂了,求他们不要再欺负他。 可是,他们依旧肆意妄为的践踏他的身体和尊严,欺辱的更狠。 在贺于声的记忆中,外婆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这一生,没干过恶事。 然而因为他,她的后半生像是遭了恶毒的报应一样。 外婆去世的那一天,她死死地抓住贺于声的手,不舍地看着他,并无任何的怪罪,只说了一句:‘阿声,你要好好活着,外婆爱你,外婆会在天堂保佑你。’ 他想,他能拥有如今的权力和财富,一定是外婆在天有灵吧?
第85章 安抚 南倾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你们为什么会住在那呢?你当时没有想过跟你外婆一起离开吗?” 离开? 如果不是外边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外婆又怎么会带着他颠沛流离,最终沦落至此? 他嗤笑:“我曾无数次的想逃离那里,后来却发现,我逃不掉。” 一旦离开那里,外头的‘艰难险阻’会变得更多。 因为有些人,压根就不想他活下来。 最混乱肮脏的江北区,反而成为了最安全的地方。 “总之后来,我知道想要活下来,拳头必须得比所有人要硬。” 他轻描淡写的掠过了他那悲惨不堪的十余年。 可是南倾心里却沉甸甸。 贺于声平静漠然的说完,没听到什么反应。 侧过头一看,发现南倾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眼神很深很沉,倒是把贺于声看的有几分不自在,下意识地避了一下她的视线。 可能也明白自己今晚说了一些不该说的。 心中骤然涌上一阵心烦意乱,他下意识地拿起放在床头的烟跟打火机。 嘴里咬着那根烟,正欲点燃时,却见南倾伸手过来,直接将他的烟掐了,丢到一旁。 “我到外头抽。” 说完,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却见南倾的手突然横了过来,揽住了他强劲的腰身,柔柔软软的贴住了他。 女孩身上的清香萦入鼻尖,让贺于声高大的身子,有一瞬的绷紧。 “已经很晚了,睡觉吧。” 贺于声眼眸微眯,不留痕迹间轻吐一口气,“睡不着。” 南倾下意识道:“那做点别的。” “嗯?” 听闻他的反问,南倾耳根一红,骤然没了声音。 贺于声不解的追问:“做什么?” 南倾抿了抿唇,艰难地吞咽了下,意识到自己脑子里有一瞬的浮想联翩,她忍不住暗暗将自己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 “没什么。” 南倾忽而之间侧了身,将脑袋埋在了枕头间。 贺于声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走出去抽那根烟,‘听话’的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然而,南倾刚才那番模棱两可的话和她现在这沉沉闷闷的样子,让他实在是无心睡眠。 她刚说的‘做点别的’,到底是做什么呢? 这三更半夜,做…… 艹! 贺于声心里一激动,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男人喉结轻轻地滚动,小心翼翼地试探。 当他的手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温热的指腹带着一阵让人战。栗的触感,游移而过,她却没有拒绝时…… 贺于声终于反应过来。 得。 还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贺于声承认,那一晚上他所有的沮丧和颓靡,有被女人的温软柔情给安抚到。 南倾的主动,也是他从未设想过的。 * 翌日,天光大亮。 初夏温暖的阳光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洒落进房间。 南倾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转瞬,便撞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她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看了几秒。 那皮囊是真的优越。 不动声色时,带着几分疏离和清冷,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南倾回忆起某些画面,脸上闪过一抹绯红,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早,贺太太。” 他心情不错,一大早,唇角都是上扬的。 “不早了。” 南倾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都九点了。 “你今天不要上班吗?” “要。” “那你怎么还不起床?” “昨晚占了那么大便宜,今早我若是一声不吭的走了,好像显得我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一样。” 贺于声那双好看的眼底挑着几分不正经。 南倾被他看的又羞又恼,赶紧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正欲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她听见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下。 巧了。 就在这时,贺于声的手机也响了。 南倾打开手机扫了一眼短信,发现是贺奕扬发来的。 【倾倾,明天是我奶奶七十八的寿宴,你跟我一起参加吧。】 原来是老太太的生日,他怎么今天才说? 太仓促了。 南倾冷着脸,将手机放下,无意间听见贺于声与老太太的通话。 “奶奶怎么想到会邀请我呢?明天那样的场合,我出现应该不大合适吧?” “你这小子,让你来就来!” 老太太声音中气十足,哪怕电话没有开扩音,都能隐隐约约地传到南倾耳朵里。 老太太对贺于声心里是有愧疚的,这些年来,虽然想努力弥补,但是却无济于事。 “我知道你对这个家有意见,但我没把你当外人看,过去的那些事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一心求和,不想看到往后你们反目成仇,斗得两败俱伤,虽然……我知道你恨贺家,恨不得贺家的每个人都去死,但于声,你知道的,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 贺老夫人某些方面跟他的外婆很像,但某些方面,却完全不像。 她的强势和凌厉是那为了他忍气吞声一辈子的外婆永远都学不会的。 “奶奶,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明天那万众瞩目的生日宴我就不来了,免得到时候毁了您的宴会,让您觉得遗憾,放心,礼我明天会让人送到。” 听他这么一说,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隔了许久后,她冷不丁的撂下一句话:“行吧,你爱来不来!本来我都计划明日在我的寿宴上,给你牵桥搭线,介绍几个名媛千金给你认识的……”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被贺于声打断: “不感兴趣,不牢您费心。” 老太太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气出心脏病来了,她捂着心口,放缓了呼吸。 “得,你就当我之前的话没说过。”老太太本想要撂电话的,可是转念一想,还不忘‘刺激’贺于声一把。 “你确定不来啊?那我就跟你透个信吧,明儿在我生日晚宴上还有一个重头戏。那个奕扬不是跟倾倾谈了三年吗?不过这三年,他们一直私底下谈着,他也没给倾倾什么名分,我看倾倾实在是个好姑娘,就跟奕扬说,明天趁着亲朋好友都在,让他把倾倾介绍给大家认识,顺便让他们……” “我来。”
第86章 拿捏 “什么?”老太太一头雾水,对于他这突然的转性有几分措手不及。 贺于声咬了咬牙关,重申道: “明天我会准时到晚宴现场来的。” 老太太咦了一声,“你这一下又是怎么想清楚了?” 老太太想着自己最后跟他说过的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该不会也是想来看明天的重头戏?” “是。”贺于声神色克制了几分,掩下眸底的那片暗潮汹涌,轻嗤一声,颇为讽刺:“希望他可别把这戏给演砸了。” 老太太愣了愣,仔细琢磨着贺于声这话里的意思。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贺于声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站在一旁的南倾已经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眉心浅浅的拢着,有一瞬的失神。 贺于声神色已恢复如常,他徐徐一笑,问:“想什么呢,贺太太。” “你明晚会去你奶奶的寿宴?” “能不去吗?” 有些羞辱,他可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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