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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内心一惊，惨白着脸说：“好的，我立刻把那颗赝品扔掉。” 宋忆冷冷地喊住他：“我说的，是那两个连鉴定珠宝都能出错的废物。”他眼底一寒，“处理掉。” 小牧背脊吓出一声冷汗，却只能强压着恐惧说：“是，知道了。” 宋忆这才满意，他撕碎了资料，扔脚边的垃圾桶里，慵懒闲适地问：“季如蓝现在人在哪？” “她刚刚完成鉴定，应该在休息。” “嗯。”宋忆点点头，伸出手掌，“钥匙给我。” 小牧抖着手，将一枚制作奇异的钥匙放到宋忆手心。 但凡刚被抓住实验室的人，通通都会单独关在一个密封空间里。他们的起居，实验都在里面进行，只有实验室确定了其人有价值，也足够听话了，才会被放出来。 宋忆揣着钥匙，走到走廊尽头最干燥的那间屋子，“咔哒”一声开了门。 季如蓝听见门响，无甚情绪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垂下眸子，继续摆弄手中的鉴定工具。 宋忆眯起眼，刻薄的唇角勾出一丝玩味。 这女人，自从被抓来，就一直很温顺，据小牧说，除了实验室搜走她身上的所有物件，让她有些抵抗外，其他时候，她都很安静。 宋忆缓步走入，抽走她指间的放大镜。 季如蓝也没试图拿回，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 “小牧说，你一次都未曾尝试过逃跑。”宋忆似笑非笑，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试验台上的玉石。 “如果我逃的话，会怎么样？”季如蓝拿起一把小镊子，小心地将沙砾中的宝石取出。 “会被抓回来，然后要你半条命。” 宋忆的声音如淬了毒，细细密密浸噬季如蓝的骨血。 压着蔓延的恐惧，她启唇：“我就猜到会如此，所以我不逃了。更何况，我运动神经不好，也跑不快。” 宋忆冷笑，笑声里透着丝满意：“你很乖，我就喜欢乖巧听话的人。” 他说完，双手负于背后，转过身，走向门口。 季如蓝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暗暗的失望。 她想，今日又会如她进实验室的前段日子一样，毫无突破。 那日傍晚，她在野树林里穿梭，突然迎面飘来一股轻烟。 那烟迷得很，有淡淡的檀香，让人发晕。她敏感察觉，这烟来得太奇怪，不像山间的轻雾。 脑中一根弦绷断，她想，八成是实验室的人注意到她了。 看不清前方的路，也不知对方人数多少，更不知有没有专业的科研人员随同。她腕上的手链虽奇特，但也保不定被实验室里的专业人士发现端倪，为了保证自己能成功进入实验室，她果断将通话仪关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已记不清，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已经是在实验室内部了。 这里已不是儿时的模样，很多设备都进行了更换，就连布局，也跟之前大不相同。宋忆在她到来不久见过她一次，那时她才知道，当年的首领已在多年前病逝，如今实验室的主人，是他的儿子。 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收走了，包括柳长亭为她定制的通话仪。她无法联系任何人，只能靠自己打点周旋。 她清楚，如果没有利用价值，她根本没有接触紫水晶的机会，更有甚者，会被实验室处理掉，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她不断用专业知识间接向宋忆证明着自己，比如这次出具宝石赝品的鉴定报告。 宋忆走到门口，回头幽幽地看了季如蓝一眼：“今天天气不错，你要出来走走吗？” 季如蓝一怔，眼里有着不可置信。 宋忆只是望着她，眸子里的光温淡无波。 季如蓝立刻站起来，毫不犹豫朝男人走去。 宋忆敛眸，迈开了步子。 她跟着他，也不知具体要去哪里，直到一道日光洒在面前，她才惊觉，自己走到了一片玻璃花园。 花园很小，是实验室里唯一能接触到自然光的地方。季如蓝想起，自己儿时也在这里玩过，只是那个时候，这里是用于培育实验作物的，现在，作物移到了墙角，大片的园地被种上了蓝色的妖姬玫瑰。 它们一簇簇，开得鲜艳奔放，与冰冷阴暗的实验室气氛格格不入。 “美吗？”宋忆薄唇轻启，目光落在一株玫瑰花蕾上。 季如蓝意识到宋忆在问自己，小心地点点头。 宋忆抿唇，拿起花架上的花洒，细心地给脚边那一株花浇水，那姿态，如同在给最心爱的宠物洗澡。 “晚些时候，203和206号房间的专家会离开，你去看看，喜欢哪间，搬进去。” “离开？”季如蓝凝眉，“他们去哪里？” 宋忆停止手中的动作，很轻地哼了声。 季如蓝瞬间懂了，背脊禁不住渗出一滴冷汗。 “没用的东西，你说他们会去哪？” 季如蓝指尖发白，脸色也惨淡下去。 就因为她证明，那两位专家的鉴定有错误，他们就要遭受这种结局？ “别自责。”宋忆猜出了季如蓝内心所想，“如果哪天你出错，我也会让你搬出去。” 第284章 你会离开这里吗？ 季如蓝的眼皮剧烈地跳动，抖着嗓子说：“他们没错。” “那是谁错了？你吗？”宋忆侧头，眼底的水泽嘲讽又冰冷。 季如蓝猛烈咽着口水，半天无法吱声。 眼前这男人的残忍，比他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准备准备，选个房间搬进去吧。”宋忆想到什么，又补充，“不用忌讳住死人的房间，这里的每个房间，都可能走过人，不过，还好，目前为止，没闹过鬼。” 季如蓝被突然涌上的恶心感刺激到，再看这些蓝色妖姬，都觉得鬼魅了不少。 当天晚上，季如蓝搬进了206。 那一夜，她几乎没合眼。 第二天，她就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进入了公共实验区。 每个人研究的项目都不一样，她被分到了珠宝鉴定组。 同组的人大多保持沉默，只有个年纪跟她相仿的小伙子，禁不住闷，与她聊了几句。 宋忆一连几天都没再出现，小伙子告诉她，他可能是去移植玫瑰了。 玻璃花园的人工土并不适合养蓝色妖姬，花儿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颜料浇灌的过程，也很费神，可是不知为何，宋忆对这种花情有独钟，不论多麻烦，都会定期亲自培植。 季如蓝不太关心宋忆的喜好，她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接触紫水晶和药引，以及如何拿回自己的通话仪。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不见许久的宋忆出现在了大众的视线中。 季如蓝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紧张，她知道，大家都很怕宋忆。 也是，那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走到哪儿都让人不寒而栗吧。 那一日，她负责合成的人工钻正式切割完毕，听小牧说，宋忆偏爱蓝色，所以她投其所好，把人工钻做成了深海蓝。 拿到合成钻的时候，宋忆难得惊了一下。 他甚少见到有人能将合成钻做到如此以假乱真的程度。 这女人的眼睛着实厉害，也难怪能在初入实验室时，就一眼看穿了赝品。 想到那双眼，宋忆不禁凝眸，一双锐目定定地注视季如蓝莹亮的瞳孔。 季如蓝被看得不知所措，正想退缩，却被宋忆拦住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不是东方人特有的纯黑色？”宋忆不带情绪地问，“它们带着神秘的幽蓝，可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季如蓝忍着涌入心口的慌张，颤声说：“我爸说过。” 尹博士的确说过，她也是因此得名。 “嗯。”宋忆点点头，又端详了半刻她的眼，喃喃自语，“很像她。” “她？”季如蓝下意识重复。 宋忆没再回答。 他拿过自己常用的花洒，递给季如蓝：“从今天起，你多一项任务，每天傍晚，给玻璃花园里的蓝色妖姬浇水。” 这任务来得莫名，可季如蓝不敢拒绝。拿过花洒，她很乖地应允离开了。 望着那瘦小纤弱的身子，宋忆的眼微微眯成一道缝。 几许少见的波澜游走过干涸的眸底，如云如烟的背影也与记忆里的模样重合。 她和她， 真的好像。 从那天起，季如蓝便每日傍晚去玻璃花园给玫瑰浇水，她不太擅长园艺，又害怕毁了宋忆的心头好，会惹怒他，所以每次都小心翼翼，屏气凝神。 她不知道，自己这副乖巧的模样每每落入宋忆的眼里，都与他陈旧记忆里的另一张稚气的脸相重合，然后引得他回忆阵阵。 终于有一天，宋忆没忍住心底微小的涟漪，在她浇花的时候，走进了花园。 夕阳无限，从小巧的天窗落入，留下金色的光晕。 “我把你的合成钻，镶嵌在了园门的正中央。” 季如蓝一愣，下意识看向冰冷的门板。 果然，海水蓝宝石，闪耀璀璨光芒。 “好看吗？”宋忆淡淡地问。 “好看。” “原本我是想用南非蓝钻点缀的，可惜实验室得来的那颗，是假的。”宋忆有点遗憾，“她喜欢蓝色，而这座小花园是她曾经唯一偏爱的地方。” 这是宋忆第二次在季如蓝面前提起那个“她”。 季如蓝微微偏过头，冷不丁在宋忆冷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追忆的神色。 这一次，宋忆没有隐瞒：“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名字里也有个蓝字，不过她不姓季，她姓尹。” 季如蓝肌肉一紧，差点失手打翻花洒。 她强作镇定，偷偷观察宋忆的表情，见他没有异常，才偷偷缓着气。 “那…那位尹小姐，现在人在哪儿？”季如蓝悄悄试探。 “逃了。”宋忆的声音陡然凉了下来，“在一个黑夜，和她的父母，突破重重困难，从实验室逃走了。” 季如蓝紧紧地攥着花洒的把手，唯恐一个不留意让宋忆看出端倪：“那太遗憾。” “是啊，太遗憾。”宋忆冷嘲，“那时的她，不过八岁，我问她这一生就留在实验室陪我玩好不好时，她笑眯眯地说好啊。只可惜，孩子也会撒谎，她同她父母离去的时候，应该半点没想过自己的承诺。” 季如蓝费力地吞着口水，强忍心悸，不要晕倒。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的确喜欢实验室里唯一有阳光的小花园，可她和谁玩过，又和谁承诺过，她真的不记得了。 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孩子，她根本没把周围的人和事放进心里，事隔这么多年，她再见宋忆，不仅没想到自己与他玩过，更甚者她都认不出他了。 不过，宋忆貌似也没认出自己。 季如蓝轻咬住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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