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黑了,我有些害怕,”小家伙垂下了眼睛,似乎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强而低落,“但是后来,突然有声音,像是有动物在爬,还有尖叫声,承轩闻到了不好的味道,我以为……” 唐妍找的团队是专门经过研究,针对人性对于未知的恐惧做了循序渐进的配合,时间一长,就算是一个成年人都会精神崩溃导致疯癫,小家伙会害怕再正常不过。 “什么都没有,”顾晚莞低声道,“爹地和妈咪找到你的时候,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是,带走你的那个人,是为了故意吓唬你,才播放了录音……” “可我有感觉!”小家伙突然抬高了声音急切的反驳,“有人碰我!冰凉的手指有六根!我……” “模型,”厉霖川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并没有追究他情急之下的反应,冷静的目光有种让人能安心下来的魔力,“不仅有这个,是不是还感觉到了毛绒的触感?巨大的压迫力,破空的风声……” 他口中的都是小家伙当时最害怕的,那些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厉霖川口中有了具象,顾晚莞心疼的要命,眼眶跟着红了起来。 “……好可怕,”小家伙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妈咪……” “没关系,妈咪在这里,”顾晚莞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小脸,“妈咪和你保证,再也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 厉霖川微微蹙了下眉。 小家伙的反应还算正常,得到了安慰之后,慢慢放松了下来,在顾晚莞的照顾下吃了些东西,又找来医生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基本上没有问题,”医生把听诊器收了起来,给厉霖川递了一个眼神,“您可以放心,除了一点皮外伤,孩子的身体没有大碍……不过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些情况想向您了解。” 厉霖川颔首跟着他走了出去。 走廊没什么人,有话可以直说,医生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二少,我有话直说了,承轩身体上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孩子毕竟只有三岁,一下子受了这么大惊吓,难保精神上压力过大。” 这个医生和丘奇关系不错,所以面对厉霖川,也没有太紧张,实事求是道:“虽然这么说可能会令您不快,但我还是建议您找一个心理医生,如果恐惧心里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变成一辈子的创伤……对于承轩是这样,对于您的妻子,也是一样。”
第814章 是一个意外 厉霖川低叹一声,捏了捏挺直的鼻梁。 他并非没有注意到顾晚莞的情况,自从上次井白雅提醒过后,厉霖川对顾晚莞更加关注。如果可能的话,他更希望慢慢来,可惜现在事情越来越多,没有给他们任何缓解的时间。 “联系丘奇,”厉霖川顿了顿,“心理医生要最好的,有必要的话我亲自过去请。” 对面的医生点了点头。 顾晚莞从医生把厉霖川叫出去开始就提着心,但又不能放小家伙一个人待着,所以一直坐立难安的等着,见厉霖川回来,赶忙站了起来。 “没问题,”厉霖川笑了笑,“医生说,休息一下如果没觉得不舒服,就可以出院。” 他从不再这些事情上隐瞒,顾晚莞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回家吧,承轩刚才还在问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医院毕竟是医院,就算再收拾,也无法掩盖消毒水的味道,小孩子不喜欢也正常,厉霖川点点头,让顾晚莞和小家伙先去车里等,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他们回了家。 熟悉的环境和氛围让小家伙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李管家看到他心疼的要命,赶紧让人放洗澡水,说要给他去去晦气,小家伙也没拒绝,安静的点了点头,就跟着李管家进了浴室。 顾晚莞一直紧绷着神经,现在回了家,才觉得疲惫感一股股涌上来,仰面倒在了床上。 “泡个澡吗?”厉霖川解开袖口,扔到一旁小托盘里,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 “不想动……”顾晚莞呢喃着回答了一句,闭上了眼,“好累……” 她很少和自己喊累,厉霖川浅笑了一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她肩膀附近不轻不重的捏了捏。 “啊!” 顾晚莞突然叫了一声,她只觉得厉霖川用劲儿的地方酥麻一片,又酸又痛,忍不住睁开了眼:“你搞谋杀吗?” “忍忍,”厉霖川重新挑了个地方,力道不变的按了下去,“一会儿就舒服了。” 推拿顾晚莞之前也出去做过,但技师做远没有厉霖川下手精准,简简单单三两下,顾晚莞就被捏的忍不住又叫出了声音。 “痛……” “轻了没效果,”厉霖川的手捏到了她的后颈,“这样,还痛吗?” 厉霖川从前就很喜欢揉她的后颈,但多数都是在那种情况之后,顾晚莞这次痛也不敢乱叫了,哼哼唧唧的忍耐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再下点,”她趴在床上懒洋洋的命令,“腰,嗯……对,就那里……” 顾晚莞是享受了,这一次难熬的变成了厉霖川,指尖下的柔软皮肤像是有什么吸力,每一次按下去,顾晚莞都会给出反应,按到最后,厉霖川干脆收了手,移开了目光。 “怎么没了?”顾晚莞还没享受够,回头瞥他,“肩膀还是很酸,再捏捏。” 厉霖川喉结动了下,长出一口气,重新把指尖搭了上去。 “晚莞……” “嗯?”顾晚莞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还生我气吗?”厉霖川低声问,“因为带走小家伙的是唐妍。” 顾晚莞默默的睁开了眼。 厉霖川的直觉准的可怕,那天晚上,她确实是因为这件事而觉得心烦,哪怕明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他,可看到小家伙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总是会忍不住迁怒。 如果他没有去吸引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如果没有京城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那承轩就不会受到伤害,那天晚上,她一边派人去阻止唐红和其他人联络,一边这样想。 “不……” “不仅如此,”厉霖川在她开口之前打断了她,“晚莞,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选择和隐瞒,你和承轩都不会经历这三年的痛苦。” 顾晚莞神色变了变,转身坐了起来。 “可以说迄今为止的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厉霖川淡淡的继续说,他一只手臂撑在床上,上半身微微前倾,抬起眼对上了顾晚莞的视线,“包括承轩。算时间,他的到来也是因为那一次我没能控制住自己,是一个意外,你……” 顾晚莞突然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住口……”她声音有点颤抖,看着厉霖川微微偏向一边的脸,收紧了手指,“厉霖川,你现在,是要和我说什么?”
第815章 你没有怪他 厉霖川眸色暗了暗,面无表情的转回了视线。 “你想说什么?”顾晚莞继续道,“……承轩是意外,那我是什么?” “你……” “我是你的负担,是你不得已的选择吗?”顾晚莞矢口打断了他,胸腔里像是憋了一团火,干燥的燃烧声震的大脑嗡嗡作响,“你后悔了,是不是?按照你的说法,如果我没有缠着你不放,如果我自觉的一点,一开始就听了你的话离开京城,这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是想这么说,对不对?” 厉霖川薄唇轻轻动了动。 顾晚莞确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愤怒之后就是委屈,眼眶一下红了起来:“说话啊!你要是觉得后悔了,不想再这样下去,嫌弃我阻碍了你的计划,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可以带着承轩离开你,我可以自己养他……” 顾晚莞声音越来越弱,模糊的视线里勾画出厉霖川英俊绝伦的面容,更加难过:“说话!你现在决定!我现在就走!一分钟都不会耽误!” “你要让我说什么呢?”厉霖川轻叹了一口气,指节骨碰了碰她的眼尾,捻去了那滴欲掉不掉的泪,“说让你离开?” “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顾晚莞抬手打掉了他的手,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承轩这次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有多自责和愧疚,你根本就体会不了,还口口声声说爱我……” 厉霖川眼神微动,压低了声音:“承轩遇到了这样的事,你怪我也好,在唐妍身上找回来也罢,为什么怪自己?” 顾晚莞垂下了睫毛。 这三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消化情绪,更别说涉及到内心深处最阴暗的角落,厉霖川这么问,也只张了张口,没能出声。 “是我服从厉家安排,即使对唐妍并没有感情,也依旧没有拒绝,这才给了他们唐家希望,让唐妍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你视为眼中钉,也是我为了一己私欲,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明明知道一旦我不再给你遮风挡雨,外面落在你身上的欺辱会比平时更多,晚莞,你为什么要怪自己?” 他越是这样说,顾晚莞越觉得难过,她不喜欢任何关于厉霖川不好的话,哪怕这是从他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不一样的,”顾晚莞小声回答,“至少在承轩身上,你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里不同?”厉霖川追问,“你爱他,我也爱他,就算方式不一样,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不同?” “你没有怪他!”顾晚莞闭上了眼,“霖川,你和我不一样。” 这是厉霖川完全没想到的答案,他顿了半晌,伸手把顾晚莞揽进了怀里,轻声问:“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多感情就像是被堵在大坝的洪水,一旦开了闸,就很难再收回去,顾晚莞把喉中苦涩咽下,过了很久,才慢慢说道:“霖川,我不是一个好妈咪……”
第816章 我有话问你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端,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就像是用针在一个充满气的气球上轻轻戳了一下,挑明了顾晚莞一直以来最隐藏的角落。 “我和你不同,就算没有见面,你也会从其他渠道了解他的事,想要接近他,会惦记他,你和承轩之间,只是没有见面而已,可我不一样……” 厉霖川意识到了什么,他没说话,深邃的眼眸冰冷的仿佛孤星,手掌在顾晚莞脑后揉了揉。 “我受不了……”顾晚莞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长长的睫毛不安的抖动着,“你不在了,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我的人生就像是被束上了可怕的魔咒,没有颜色没有乐趣。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脑子里就全部都是你躺在海底的样子,二少,我以为我会疯掉……” 窗帘外透过的光线让厉霖川的眉眼多染了一层浓染,看起来落寞而冷肃,他低了低头,微薄的唇在顾晚莞耳廓上碰了碰,然后温柔而不送拒绝的抬起了顾晚莞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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