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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瑾柯走出小客厅，穿过中厅长廊准备回自己的西屋，她路过后院看到朱绪和李睿两个年轻人正玩得开心。他们对着一个狗窝忙前忙后钉屋顶，两只狗欢快围着两人转，几只猫藏在树上或者花丛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无忧无虑。 孙瑾柯安静看着，直到朱绪注意到她，她才默默转身离开。 而朱绪看到孙瑾柯缓缓放下手里的工具，而后丢下李睿跟上了孙瑾柯。 快进西屋前，孙瑾柯才停下来回头问朱绪：“你跟着我干嘛？” “舅妈，你是不是又生病了？”朱绪关心问。 “死不了。”孙瑾柯冷声说。 朱绪没在意她的态度，上前想扶她说：“那你多休息。” 孙瑾柯这次没有拒绝朱绪。 朱绪把孙瑾柯扶回西屋上了楼回了房，等孙瑾柯在床上躺好，她就跑去开了窗，笑说：“舅妈，你的房间应该多通通风。” “开着空调开什么窗？”孙瑾柯闷声说。 “那也通会，空调关了吹吹电扇通通风，出出汗肯定对你的身体好。”朱绪把头探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也让新鲜的空气进来。 这个房间可以看到后院那几棵大树，狗吠鸟叫虫鸣一下涌了进来，她回头问孙瑾柯好听吗？ 孙瑾柯面无表情看着对生活充满热情的朱绪，回答她：“朱绪，不管你现在多努力，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也不会是你的。你投入再多真心去演，你不是那个人到最后的结局也是一样的。这家人骨子里都一样冷漠自私，你再好再可爱，他们也会抛弃你，你只能靠自己紧紧抓着属于你自己的利益。” 朱绪听着孙瑾柯这番话，脸上开朗的笑意渐渐消失，如果没有拥有过她不会觉得这番话有多可怕，一旦拥有过，她也变得贪心而有了恐惧。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舅妈，但我不想伤害外公外婆。如果有一天他们走了，我也会离开这里，一分钱都不会带走，都还给你。”朱绪说。 “你好傻，朱绪，钱才是最重要的。”孙瑾柯冷笑说。 “我觉得不重要。”朱绪低头。 孙瑾柯侧开脸闭上眼感到厌倦疲惫，朱绪没再说话打扰她。她将电扇调成转头模式，这样能时不时吹到孙瑾柯又不会吹疼她的头，而后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朱绪回到后院，看到李睿正被苏锐文欺负。只见苏锐文紧紧搂着李睿的脖子正和他说什么，而李睿浑身抗拒。 朱绪跑去解围推开了苏锐文，李睿赶紧躲到朱绪身后说：“你二哥说要是我敢打你的主意，他就把我头拧下来。” 朱绪听到这话直皱眉，她白了眼苏锐文说：“你神经了吧？”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苏锐文嘲弄说。 “你少来沾边。”朱绪翻白眼。 苏锐文见朱绪不领情，笑说：“怎么，大哥能管你，我就不能管？你怎么也搞差别对待？” 朱绪懒得和苏锐文争，有眼睛都看得出他和苏怀晏根本不一样，他哪是真心关心她。她拉着李睿往屋里走，说：“我们去吃糖水，李睿。” 苏锐文让到一边还不忘阴阳怪气说：“呦，我们苏家小公主的脾气可真不小啊。” “是啊，你小心点，一会就把你拉出去砍脑袋。”朱绪回头对苏锐文扮了个鬼脸，嫌弃吐了吐舌头。 苏锐文气笑说：“是吗，这么厉害？我可怕死了，等着你噢。” 朱绪装作没听到。李睿倒回头看了眼苏锐文，小声问朱绪：“你二哥什么意思？” “别管他，他一天天没事做就抽风。”朱绪答。 李睿呵呵笑说：“你们家里人都挺有意思的，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疼你，难怪你在学校里那么嚣张，天不怕地不怕。” 朱绪闻言低下了头，她走进厨房给李睿找吃的。 傍晚时分，苏怀晏准备回学校，他离开前去和朱绪打招呼。他找了一圈发现朱绪在小会客室沙发上缩着睡觉，她的朋友已经走了，她终于知道疲惫了。 苏怀晏没有叫醒睡得香的朱绪，却不由自主蹲下身在她旁边看了会。他想到李睿下午说的朱绪不由想笑，他说她又凶又温柔，总是照顾像他这样弱势同学。 苏怀晏其实从来没想过有像朱绪一样的女孩，她刚被找回来的时候，他心里暗自想过这事可能有蹊跷。但后来她带给老人家的宽慰和这个家的热闹快乐，都让他往后退了一步只是观察着她。他想她是个很好的女孩。 苏怀晏看着朱绪有些出神，等他回神的时候，赶忙起身给她盖了一床薄毯。他忽然觉得她什么都不盖就睡在沙发上，看上去不像个小女孩，很像个成熟的女人，有些让人不知道眼睛该看哪。而临走前，他忍不住又抬左手轻轻摸了摸朱绪圆圆的脑袋，他心想这么抚摸一下应该没事，是自己的妹妹。 等苏怀晏收回手的时候，他抬头看到苏锐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户外面。他看到苏锐文冲他挥手笑了笑，他便镇定走到窗边打开了窗。 “哥，你要走了吗？”苏锐文问。 苏怀晏点点头，他的左手不自觉抓住右手手腕转了转，他看上去若无其事，心里却莫名不自觉想掩饰什么。他感到有些怪异。 “看起来你对漾漾是真上心啊，哥，换我得把她抡醒，一天到晚唧唧喳喳烦死人了。”苏锐文漫不经心说。他刚路过这看到朱绪在睡觉，就是想敲窗吓醒她的，结果苏怀晏走了进来。 “她年纪还小。”苏怀晏说。 苏锐文不屑哼了声，眼睛越过苏怀晏瞟了眼熟睡的朱绪。 苏怀晏下意识挡了挡他的视线。 苏锐文便扭头走开了，吐槽说：“睡得像猪一样。” 苏怀晏看到苏锐文走了重新关上窗，他想了想回身叫醒了朱绪，说：“你回房间去睡吧，漾漾。” 朱绪张眼看到苏怀晏就一下醒透了，听清他说什么之后，起身丢下毯子一溜烟就跑了。 苏怀晏看着她火速离开的背影愣了两秒，莫名有点失望。最后，他无奈笑了笑独自离开。
第9章 Chapter09 路灯下，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朱绪很难形容自己当下的感受，当苏怀晏想发怒，她深知这五年她没放下他也没有放下。 朱绪的人生观一直很简单：及时行乐。她没有走出大山的时候，每天都很简单就是活下去。在她走出大山后，她发现外面的世界实在太丰富了，丰富到让人难以选择，在这么丰盛的世界里，人没有道理不好好过日子。所以那时候即便寄人篱下，她也每天过得很开心，拥抱对她好的每个身边人。 只是朱绪没有想到的是丰富会使人改变，然后难以维持简单。因为她逐渐在复杂的关系里了解到什么是“自我的需求”，第一次真正关注到自己情感和价值感上的需求。她开始看到“我”和世界的关系，开始懂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的意思。她从前简单的快乐是一种随波逐流的无知，她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就绝不能放弃挣扎和复杂。 朱绪的第一个改变是在她上高中第一年。有一天早上，她如常起床准备去上学，按照她的习惯，出门前都要和自己的猫狗们道别，可她走到客厅隔着玻璃窗看到院子里有个人，背影高大有些像苏怀晏。即便她感到惊讶，疑惑本应该在大学里的苏怀晏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家里，人还是下意识想躲开。她转过身就想跑上楼，结果胡金毓看到她喊住了她。她不得不转回身，也在这时看到院子里的人转过身来，原来他根本不是苏怀晏，是某个早起来拜访苏劲松的客人而已。 朱绪松了口气。 胡金毓问她：“怎么了，漾漾，一大早慌慌张张的？” “啊，有吗？没有啊。”朱绪掩饰。 胡金毓笑着不拆穿她，说：“没有没有，外婆眼神不好。” 朱绪抿嘴悄悄离开，都忘了和她的猫猫狗狗道别。那天一路上，她就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那么“怕”苏怀晏？他明明对她很友善，真的像哥哥一样，比苏锐文好多了，可她却不怕苏锐文怕他。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而最后点醒她的是一个同学无意的话。 十六七岁的年纪情窦初开，学业繁重也不妨碍少男少女爱慕之心的萌芽。朱绪在学校也时常听到别人说谁喜欢谁，但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你喜欢谁？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当她一个女同学笑和她换秘密，悄悄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朱绪脑海里第一个蹦出的人是苏怀晏。那一刻，她如遭雷击一下明白了自己在想什么。一时间她有些羞涩也很尴尬，她知道自己不是苏怀晏的真妹妹，但她却只能把他当哥哥。人生的抉择就这么不经意轻巧地开始出现在朱绪面前。 在明白这件事之后，朱绪的心躁动不安也很甜蜜，她有了暗恋的苦涩和快乐。每次假期，她都竖起耳朵听家里的情况，听大人们说两个在上学的哥哥会不会回家。听到苏怀晏要回家，她就很高兴，但到了放假那天她又很紧张；等真的见到苏怀晏，她又不自觉开始躲；躲开后，她又开始偷看。 那年寒假，朱绪第一次有了自卑感。她很聪明但对学习没什么天赋，上课就想睡觉，书本知识对她来说很枯燥。她可以画简单的图纸，在脑子里成型一个狗窝要怎么做就能动手，但课本上的东西她怎么啃也学不进去。她一度怀疑自己有阅读障碍，但是她感兴趣的书能一目十行看得很开心一下就明白。所以她想自己就是没有学习天赋。 可她这个年纪不上学还能做什么？没有成绩要怎么证明自己？当她拿着垫底的成绩单回到家，就不得不面对舅舅苏翰济的不满意。 朱绪这几年的家长会多半都是苏翰济去开的，每次他开会回来整个人都很抑郁。想他纵横商场多年，无往不利不说，两个儿子也都聪明优秀，他从来不去他们的家长会也能感受到被人羡慕的荣耀。没想到现在的他落到去朱绪的家长会，被老师抓着教育让他要多关心朱绪的学习。 这次，他更是被老师请上去反思下朱绪成绩不好的原因。他还要借着老道圆滑的商场谈判能力才圆了场下了台。所以，他回到家就脸色阴沉问：“漾漾呢？” 朱绪听到风声就开始躲了，她藏到小客厅躲到胡金毓怀里问：“外公什么时候回来啊？” 胡金毓赶紧给苏劲松打电话，生气骂他为什么今天跑出去钓鱼，要他尽快回家，不然朱绪就要被苏翰济揍了。 一家人就这样为了朱绪的成绩开始鸡飞狗跳。苏劲松赶回来拦着儿子骂朱绪。苏翰济气不过说：“你们两个再这么宠着她，迟早宠坏她废了她！” 胡金毓很委屈说：“我们怎么宠坏她了？她已经这么乖这么能干了，你还要她多完美？成绩不好也没有办法，她又不是逃学逃课没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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