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身后紧急通道的救护车喇叭声旋转,急促停下。 沈枝只是看了眼,却看到随行救护车上下来的男人。 她身体怔住,瞳孔微移,落在推出来的担架车上的人。 本就混乱的思维嗡嗡响,眼眸微睁,身子僵在那。 救护车下来的人脚步匆忙,轮子滚动在地板上的声音,焦急高喊让开呼救的人。 场面陷入一定的混乱。 手术室外,沈枝眼瞳里明晃晃的倒映着门框上的绿标,浑浑噩噩。 那是她进进出出许多次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深暗,跟随着转来转去,病房安顿。 李波脸色疲倦出了病房,强撑着一口气。 他碍于是除了梁楚柏之外唯一知道点沈枝生病的事,几次欲言又止。 他最终还是憋不住道,“太太,梁总最近真的很忙。”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 沈枝题听出其中的责怪,睫毛微颤。 梁楚柏出的是车祸,在找她的路上被闯红灯飞驰的摩托车撞上。 沈枝没进去,眉眼沉着,站在房间外面,手指蜷缩。 静悄悄的走廊上动静能听的一清二楚。 几个人朝着这边匆匆而来。 闻昱宸原本去逮温霆一起喝酒,结果碰上温霆打电话给梁楚柏被助理接听,得知了他出车祸的消息。 两人便一起过来了,在门口碰上接到消息过来的两位老人。 老人顾着看梁楚柏,并未注意沈枝,闻昱宸和温霆倒是看到了,但没说什么一同进去。 沈枝无措又沉默,靠在走廊边角当个隐形人。 闻昱宸是最先出来的。 他扫过深夜寂静的走廊,压着声音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忘记我上次跟你说了什么?” “你就不能安分点,他为了你连公司都不管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把他把这条命搭上才甘心?” “当年你害得他到处找你险些出事,现在想要他命,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绝情呢?要是老子女人早弄死你千八百遍了。” 闻昱宸掐死她的眼神抑制不住。 温霆及时出来推了他一把,使了个眼色。 闻昱宸扯了扯唇,愤然离去。 温霆朝沈枝笑了笑,“别跟他较真。” 沈枝没说话,视线盯着鞋尖。 温霆看了下时间,“送你回去休息?” 人在床上躺着,总得帮忙顾一下他媳妇。 沈枝摇摇头。 “你在这待着也于事无补,这有人照顾,而且……” 温霆后面的话没出口,只是用眼神瞥向门未完全合拢的病房,缝隙里能看见两位老人担心的神色。 无论哪方面,她都不合时宜继续呆在这。 沈枝还是摇了摇头。 她轻声,“还有房间。” 可以再占用一间病房。 温霆也没强求她,点点头,临走前他说,“别把任性用在不恰当的时机,意外不会给你时间。”
第171章 感受不到情绪 沈枝不认识那两位老人,但从他们的态度来看,大致是梁楚柏的亲人。 她没有贸然打扰,不仅仅是时间不合适,也是怕他家人责怪她的过错。 她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沈枝凝着外面夜色,沉静的眼眸逐渐雾化,眼眶染红。 她可真是个只会拖累人的灾祸。 除却梁楚柏的父亲,他有家人,朋友,耀眼的长相身材,事业锦绣光芒。 他有很多。 而她什么都没有。 还把唯一在意她的人给害了。 倘若她先前解释一下。 这场事故不会发生。 明知梁楚柏会担心她,却还是任性妄为瞒着他。 她在意梁楚柏,怕自己置身于动荡的未来,不想让他知道。 好不容易被他拽住的人会跌入另一条深渊。 沈枝怕他难过。 她在他面前已经在努力压抑着对外界的恐惧,可只有她清楚。 她恐惧社交,对一切都提不起更深的兴趣,自卑的压抑着自己贫穷的身世,普通的身材和并不完美的相貌,恐惧眼窄所流露出来的差距,恐惧周边环境给她带来的陌生感。 她就像一团烂摊子,谁收拾谁倒霉。 一动不动两三个小时,再回神的时候,沈枝回去给梁楚柏拿换洗衣物。 在外面拦车,沈枝察觉什么,偏头。 身后空无一人。 凌晨三点,这附近只有寥寥无几经过的车。 沈枝拦到一辆计程车,刚要坐上去被一个人抢先一步上车,脚步一瘸一拐的。 沈枝看清那个人的长相,略有些眼熟,微微疑惑。 男子头发泛白,很瘦,一双浑浊的眼睛流露出点点精光打量她。 “可真让我好找,怎么,连你爸都不认识了,也是,你现在有钱了,哪还会记得你这个穷见骨头的爸爸?” 沈枝微愣,风吹过的凉意停留在她肌肤间,一点点渗透。 计程车司机扫过一眼沈枝,又看了眼后座上的男人。 他朝怔愣的沈枝喊了声,“喂,需不需要我报个警儿?” 沈父脸色大变,没等沈枝说话直接踹了一脚司机位。 “艹你妈,我跟我女儿说话,多管闲事呢?” 司机眼神鄙夷,“不看看你的德性,滚下车。” 沈枝微微弯腰,难掩歉意的跟司机道歉。 “对不起啊,不用报警,我不坐车了,你先走吧。” 人一下车还没站稳就扬长而去。 沈枝看着对着计程车离开方向怒骂的男子。 她前段时间在网上视频里见过他,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记忆里的人已经淡化,只剩熟悉的辱骂声重叠。 这附近没关门的只有麦当劳和便利店。 他们坐在麦当劳里,沈枝此刻心情差,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得有几分高冷。 这份高冷在沈父眼里便是高傲。 他把啃完的鸡腿骨头扔下,“装什么装,勾男人的时候你们倒贱的很。” “不过你跟你妈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沈枝视线隔着透明玻璃,望着外面的路灯。 无论沈父说什么,沈枝没半点回应。 沈父阴阳怪气嘲讽完收敛些火气,拍了拍桌子。 “拿个五千万给我。” “跟你说话呢?” 沈枝偏移目光,看他,淡淡道,“没有。” “没有?你少他娘糊弄老子,你都嫁进豪门你还缺这点钱?” 见沈枝不说话,他声音扬了几分。 “忘恩负义的东西不怕遭雷劈?当年让你男人打老子的账还没跟你算,如今发达就不管你老子的死活是吧。” 他嚷嚷的声音吸引到店员,往这边看了看。 沈枝细细品着当年这两个字,再想到躺在病床上还未醒的男人,心底涌上来的酸意不止。 片刻,她说,“我没有让他打你。” “少给我嘴硬,我告诉你,多的是人看见,你别以为姓梁的能只手遮天。” 沈枝视线一点点打量着他此刻的样子。 白发占多数,细瘦的脸拥着皱纹,眼神恶劣凶狠,眼尾处还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所致,衣服松松垮垮的。 他今年快五十七岁了。 沈枝很想问一下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可他那些话刺进了沈枝脑海,勾勒出清晰完整的童年。 她思绪良久,直到对方要发火时才开口,“十万。” “是我给你的养育费。” 沈父火气蹭一下冒上来,当即给了她一巴掌,破口大骂。 “惯你妈的,十万你赏狗呢?” 沈枝没想到他会忽然上手,偏着脑袋,发丝垂落。 店员见势不对连忙上前劝导。 “滚远点,我教训女儿关你们屁事。” 沈枝左脸麻了,她眨了一下眼,没有哭,只是眼眸渐渐冷下来,空洞又阴郁。 “你在我身上花的钱,五万都不到。” 沈枝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开口“你不用拿我妈说事,她已经死了。” “要么十万,要么一分都没有。” 她起身,把侧边的头发遮下来,往门口走去, 意识到她说的是真的,沈父骂骂咧咧的跟上去刚想伸手拽她。 沈枝停下脚步,瞳孔溢着冰冷。 “你再敢动我一下,我就报警,别忘了,法律上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户口早就迁了出去。 沈父气的不轻,但还是很识趣饿没碰她了。 他来这第一次就跟人发生冲突进了警局。 这边的警察管制跟家那边完全不同,也导致他收敛许多。 他一边问沈枝那十万怎么给,一边骂骂咧咧,“你那么多钱,分点给你老子怎么了,没良心的杂种,跟你妈一样怎么养都养不熟……” 沈枝最后问他,“你有没有有一刻的后悔,没有好好对我?” 沈父唾了口口水,语气不屑,“你又不是老子的种,要是早发现,你已经烂死在你妈肚子里了。” 这个答案,她早就知道了。 如今再回望过去的原生家庭,记忆不再模糊,沈枝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感受不到当初所存在的情绪,甚至有种轻松的释然。 沈枝看着着急去查看银行卡里面钱的沈父上了车,车子一点点离开她的视线。 沈枝转身,眼眸凝着医院上方的十字架。
第172章 错觉 许久未扫过的墓碑被杂草树叶所侵占。 墓碑上面没有照片,甚至连对方名字都没有,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知了之墓。 明明什么都没标注,他目光却停留的格外久。 有种无形的牵绊指引着他。 可他还是经过离开了。 梁楚柏做的这个梦有些怪,想醒来又睁不开眼。 他隐约听到过好几个声音, 但其中没有他想听的那个声音,他想睁眼,却怎么都睁不开,只能沉沉陷入昏迷。 他醒来,仰面天花板。 男人刚要弹坐起来,视线触及旁边女人的睡颜时顿住,猛然悬起的心放下,轻轻吐出一口气。 大概是怕她压着他,侧躺着的范围缩的很小,掀着小块薄被盖着,脸颊朝着他这边。 呼吸很浅,微抿着唇,眉眼乖软。 他忍着胸前徘至喉咙的痒意,往后动了动,发现,右手尾指被她攥着。 “老婆。” 沈枝被磁性沙哑的嗓音轻轻唤醒,她惺忪着眸微睁,下意识的应了声,“嗯?” 对望着如墨般的眸子,她迟钝的回神,瞳孔慢慢渗入欣喜。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她说完刚想有所动作,扑咚的一声。 梁楚柏牵扯弧度过大,轻轻嘶了声,没来得及拉沈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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