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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得更近了些，弯下腰让他能看见自己。 “雅茹……你终于来了。” 黎由轻轻叹口气。 “嗯。” 黄肖抓住她床边的手，用尽弥留之际的力气。 “雅茹，我会带你走，不要自杀，不要喝药，我会带你走，就今晚。” “……好。” 他像是根本没听到这个回答，自顾自的在跟记忆里的人对话。 “别那样叫我！我不是他！” 他的指甲深深嵌入黎由的手背，她一声不吭。 僵持许久，黄肖松了力气，仰面躺着，混浊的双眼没有焦点，大口喘着粗气。 “雅茹，我本就知道，我是你幻象里的人，可我以为…我本以为……” 他突然张着嘴不动了，黎由小声叫了他两遍。 微弱的灯光下，黄肖面色青灰，口鼻处的气息开始只出不进，一只眼睛快要完全闭紧。 该让家属进来了。 黎由走出病房，呼天抢地的嚎啕声在医院走廊高低悠长。 外面天还暗着，她晃到路边买了杯咖啡，坐进车里抽烟。 黄肖一辈子没娶妻，临终前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说是不瞑目也不为过。 这是一笔时至今日都无法清的烂账。 黎由又去了老房子那边。 她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墙上的画框都放在地上。 “爸。” 他没有抬头，她知道这是又认不出她来了。 “黄肖去世了，刚刚。” 听到这个名字，他才有了反应。 当时留在手背的抓痕开始泛红，黎由撕掉面上那层皮。 “雅茹在精神崩溃的状态下，为何不求助她的丈夫，您知道为什么吗。” 她想起信中雅茹反复提起的那句话。 “如若他发觉我们之间的爱不足以支撑我活下去，他会失去一切，我宁愿他以为我不要他了。” 也许是黄肖临终的场景太过遗憾，她突然不想让面前的老头剩下的时间都在自我囚困里待着。 “雅茹清醒的时候，在用她认为对的方式，可她不清醒的时候，看不明白你认为对的方式是在爱她。您想错了，她并不自由。” 他塌下背转身。 她看着满地的画框和字。 “到头来，皆是一场空。黄肖的爱是，雅茹的爱是，你的，也是。无终无果，浪费终生。” 话音落，他潸然泪下。 各种遗憾总会有个中缘由，也会有它的结果。 可最怕，「缘由」不从于心，「结果」遥遥无期。 黎由拾起脚边的袋子。 “还好，教会了我这个道理，起码您可以放心，我不会置身这样的困境里。” “你还是没明白。”他声音嘶哑，“爱本身不会让你身陷困境，自以为爱，自以为不爱，才是根本原因。” 说完后他又像想起什么，嘴里嘟囔着。 “我该去接雅茹了。” 外面乱成一团，刚回来的冯阿姨用老一套话术把他从门口劝住，声音一直传到楼上。 黎由依旧呆在原地，刚刚那句话如当头棒喝，让她云开月明。 窗外的风灌进来，吹了她一个激灵。
第119章 何安在病房里闷得难受，自己拄着拐出去散步。 靠着长椅抽完烟，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 “何安？”李记者提着医院的袋子，“真是你啊？你这是……” “路滑，摔了一跤。” “这么严重啊！” “还好，你怎么了？” “哦，不是我，我来帮我妈拿药。” 李记者看他身边没人在，主动提出。 “我陪你上去吧，看你不太方便。” 何安走了两步。 “没事，已经用顺了。” 刚说完他就一个踉跄，李记者“哎呦”一声扶住他。 “走吧，别跟我客气。” 再拒绝显得有点矫情，何安就由她去了。 “你一个人么？” “嗯，护工刚走。” 还好病房不远，李记者送他到门口。 “谢谢啊，我自己进去。” “嗯。”她咬咬嘴唇，“还有我的号码吧？如果有事需要帮忙可以给我打电话。” 何安新手机上没存多少人，当然没有她的，但没挑明，只说。 “行，快回吧，路上慢点。” “好。” 他抓着门把手推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对劲。 出门的时候没关灯，但现在里面黑漆漆的。 有人。 何安把拐杖掂在手里，扶着墙单脚跳进去。 还没摸到开关，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拐杖刹时向那边挥去，却在半空中被人接下。 那人扑上来推着他按在墙上，力道不轻。 “腿都瘸了还沾花惹草。” 何安心漏掉一拍，楼道光从门外照进来，黎由兜着帽子，眼神轻佻。 他一时失语。 “你……” “怎么？在医院也要约一把？安哥好精力啊。” 她语气暗含怒意，分不清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何安搂住她的腰换了方向。 “来多久了？” “刚好看完一出柔弱美男摔进路边美女怀里的戏。” 他眼角弯了弯，咬住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黎由抱住他的脑袋，垫脚吻回去。 熟悉的气息，奔波一路的精神在此时抚平。 两人痴痴缠缠，不知谁的嘴角破了，渗出的血珠也被卷入口中。 她急不可耐地拨开阻碍。 何安伸手按下门锁，又按住她。 “别，没东……” 话还没说完，她已 他额头爆出青筋，忍下。 实在是太久未经历，黎由歇了几口气才开始。 屋里的灯没开，窗帘也没拉紧，何安推着她进了卫生间。 灯光洒下，彼此的表情才够清晰。 明知答案，她还是问。 “想我了吗。” “想。” 他在脖子周围打转，蹭她的脸颊， 黎由 “黎由。” 她迷失在久违的感觉里，声音溢出喉咙。 “嗯？” “想清楚我是谁了么。” “想清了才会在这儿。” 何安显然是很满意这个回答， 她伸手推着他的腹。 朝思暮想的场景犹如做梦，何安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你属狗啊！” 他勾着嘴角在她耳边说浑话，眼看她面红耳赤。 屋里暖气太足，热得人受不了。 黎由把二人衣服解开，看见了何安身上的伤口。 “这么严重？” “没事，你不是替我找回来了么？” 听她说话口齿清晰，他抓着她的脖子扯回来 “走神？” 黎由蜷起脚趾，身体紧绷。 这么久没见，何安比之前每一次都要蛮横强势。 三番五次，不依不饶。 她力气少了大半，他只好一手托着她的腰防止滑下去。 黎由进来时身上的包连同手机都扔在卫生间门口，此时那手机发着亮光，嗡嗡响个不停。 何安不耐烦地抬头，眯起眼看清那上面的字。 “小栗旬？” 黎由掰过他的头。 “别管。” 他微微起身，眼神里带着不容反抗的质问。 “回去一趟就有新相好了？” “没有。” 她 何安掐着她的脸。 “说，谁。” “于棉的……” 他不让她话说完整， “除了他还有别人么？” “没……” 刚说完，手机屏上换了个名字，李寻。 何安“哈”一声，脸色危险。 “我倒是把他忘了。” 黎由咬牙怒视他。 刚堆起的波浪此时不上不下吊着，难受死了。 何安抬起她的下巴， “我沾花惹草？由姐也没闲着。” 她手瘫在一边。 何安俯身抱住她，不给她休息的机会。 “我不高兴。” 黎由顺着他的手臂摸上去，字不成句。 “是你的，我。” 这句话在何安心窝处狠狠戳了一刀，他把这些天的思念宣于行动。 不管人如何叫嚷求饶，直至她筋疲力尽。 何安身上的刀伤崩开了线，护士来补针的时候黎由叼着烟倚在卫生间门口，假装事不关己。 “好了。”护士收了东西，“注意点啊，你这伤口还得养一段时间呢。” “好，麻烦了。” 人走后，何安向她招手。 “过来，站那干嘛？” 黎由翻他一眼。 废话，卫生间那地上还没收拾，门也关不紧，万一护士小姐姐路过的时候多看一眼，她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何安空出一半位置，拉她躺下。 “累了吧。” “嗯。” 她后背的骨头都比之前更明显了，摸起来硌手。 “没时间吃饭么你？” “冬天就这样，会瘦。” 何安听她一本正经说瞎话。 黎由眼皮发沉，实在是困了。 他拍着她的后背。 “晚上去新房子那边睡吧，这儿不舒服。” “不用，我一会儿就得走。” 何安手顿住，她赶紧解释。 “明天有工作，出差。” “去哪？” “深圳。” 他悬着的手又继续拍了拍，黎由明显感觉到他松了口气。 她撑起脑袋去吻他，一想到他这么患得患失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执拗，就心口发堵。 何安把她摁在怀里。 “要是能出院了，我去深圳接你。” 黎由本想说不用来回跑，又担心他多想，只好应下。 “行，刚好可以在那边多玩几天。” 补了一觉之后神清气爽，黎由按掉闹钟。 “走了，自己乖乖待着吧。” 她像训小狗，挠着他的下巴。 何安眯缝着眼。 “提起裤子就走，是由姐的做派。” 黎由指着他的鼻子警告。 “少给我整一堆莺莺燕燕在身边，下次再让我看见三条腿全打断。” 何安笑出声。 “行，我等着。” 黎由背上包，勾住他的脖子吻个痛快。 “等我回来。” “嗯。” 她这次来谁都没惊动。 家里不知道她来，这边除了安鑫更是没人知道，不过免不了有那些专门盯着她的人。 黎由在高速口被拦下，那辆车的车牌她见过，是全老板的。 …… 何安下午也补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天黑。 他算算时间，黎由应该早都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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