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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撞着门出去，黎由看何安一眼跟过去。 刘力依旧耷拉着眼皮，出声赶人。 “安哥，你也先走吧。” 何安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是个死结，如果他是在刘力这个阶段碰上的黎由，大概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他到楼下没看到安鑫，黎由坐在长椅上抽烟。 “安鑫走了？” “嗯，骂骂咧咧走了。” 这次回来后发生的事何安没跟黎由多说，但刘力经历了什么她是知道的。 冬天抽烟最冻手，她扔了烟头，塞进兜里。 “何安，我不是你的软肋，你知道吧。” 何安无声笑笑。 “知道，由姐强得很。” 黎由目视前方，她的眼睛如一汪泉水，其中暗藏的力量让何安心神动荡。 起风了，他牵起她向外走，她在身侧淡淡开口。 “你要是因为什么事放弃我，我就……” “这辈子不会。”
第129章 黎由醒来时何安还睡着。 他侧身面对她，眉头紧皱，不太安稳。 昨夜他腿又开始疼，偷偷起来喝了两次药，一次两点，一次五点。 她都知道。 夜晚的青色还未褪干净，她在窗子边抽完烟，何安依旧没动静。 于是她悄声出门，从头到脚只露了双眼睛。 她已没有刚来这个地方时的茫然和陌生，这小城里的每个角落，何安都带她走过。 光这医院就来了多少回。 一条路弯弯绕绕，到了河边，侧门有车进出。 黎由站在住院楼门口抽完了手上的烟，想起昨天追着安鑫跑出来时，她说出的那句话。 “他们干这事，就是把命扔到一边，黎由，我从认识他起就没怕过。” 楼门口的人变多了，她搓搓手上沾着的烟灰，上楼找到刘力的病房。 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守在门口，见着她来，低低头。 “黎小姐。” “嗯，刘总醒了吗？” “醒了。” 她推门进去，屋里有淡淡的檀香味，刘力靠在床头看书，看见她倒是没意外。 黎由走到窗前，挡住大半的光。 刘力合上书，了然地看她。 “想问什么？” “何安这次风险有多大？” “我以为你能想到。” 黎由懒懒地靠在墙上。 “想听你说说。” 刘力摇头笑笑，佛珠又串在他手上，来回拨弄的声音扰人。 他单手一圈圈绕下来，语气像说别人的事情。 “我爸进去第二年就死了，你知道么？” 黎由愕然，她后面没再关注这件事。 刘力继续说着。 “我知道当年你那么做是事出有因，所以这与你无关。” 她眼皮轻颤。 “是全老板。” “是。”他抬头看向她，“全老板那时候还不如现在手眼通天，就能悄无声息地收拾掉我爸。” “那这次呢？他还有机会翻身吗？” 刘力毫无保留地把顾虑说给她听。 “有。全凯跟这个地方盘根错节，一时半会是解决不干净的。” “即便被扣住了？” “即便被扣住了。” 他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 黎由默下声，她刚从深圳回去的时候，就在李董那知道了全老板的全部底细，其中的复杂程度确实难以想象。接连好几人下马，竟还能让他继续翻起波浪。 刘力说完了该说的部分，接着补充。 “但这个局何安布了这么多年，从他打定主意离开到拉下全凯，就没想着让他翻身。” “可你说解决不干净。” 他还是当晚在地下室里的那句话。 “我信他。” 说完后沉下目光，定定看她。 “你也该信。” 黎由推开窗子，冷气从外面吹进来，让发木的脑袋清楚了些。 “奇怪了。”她盯着外面飘下来的雪花，“你信何安，但不信安鑫。” 刘力手下一紧，不愿谈这个话题。 他把书扔在旁边的桌子上。 “跟安哥一起离开这吧，为了你他会同意，脱了这些视线就不会出什么事，剩下的有我。” 黎由回头看他，不解。 他不在乎的撇嘴。 “我和全凯的恩怨太大，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不然我为什么费尽心思回来。” 黎由把头转回去继续看窗外，雪花大了，开始往屋里飘。 她关上窗，冷声回答他刚刚的话。 “他要走，要留，得是为了他自己才能把决心下得干脆利落，我不会强求。” 刘力不作声了。 她走到门口，轻描淡写说出最后一句。 “你也应是如此，不必替安鑫做决定。” 医院离家并不远，走路十分钟的事儿。 但黎由急着回去，招了个出租车一脚油门踩到家。 她屏气拧开门锁，没看到有人。 进了卧室，何安换了个姿势躺着，身上的被子有一大半掉在地上。 她脱了外套，钻进他怀里。 在外的寒气顷刻消散，何安打了个哆嗦，绷紧胸口，睁眼看她。 “出去了？” “嗯，下雪了。” 他捞过她抱紧，把她冻僵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 “再睡会儿。” “好。” 两人不知道睡到了几点，外面的大雪刺眼，何安轻轻遮在黎由眼前，还是把她弄醒了。 下午要跟厂里的人吃最后一顿饭，连杰不停发消息问由姐去不去，由姐要吃什么。 何安把手机屏转给她看。 “去吗？” 黎由眯着眼看清。 “去，让他多准备点肉，瘦肉。” “行。” 在床上磨蹭了会儿，她心满意足起来洗漱，顺手摸了一把旁边被子下的腹肌。 何安眯缝着眼，咬牙。 黎由单手叉腰，满嘴牙膏沫催他。 “快点，别让人家等急了。” 他深吸一口气，腮帮子咬得更紧。 在大雪中围着炉子吃烧烤，黎由还从未有过。 她跟着何安到厂里后院小屋那，老杨一看见她就笑呵呵的。 “哎呀可算把你等来啦！快快快，进屋暖和会儿！” 连杰和其他人在一间屋子里串肉，每个人见着何安都一脸亲切。 她不愿干等着，过去帮忙。 何安拉她坐在自己身边，让她给他们递签子。 连杰嘻嘻哈哈着闹他俩。 “由姐，你可不知道你不在时候安哥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啧啧啧……” 何安难得没教训他，任桌边的同事打趣。 黎由从眼角看过去。 “正常，姐魅力大。” “就是就是。”连杰马屁不停，“姐是我认识的女人里面最好看的了！” 其他人哈哈笑话他。 “你统共也不认识几个吧！” “谁说！谁说！” 何安也跟着笑，垂眼专注手里的食材，有几根碎发落在额前，看得黎由心里软软的。 连杰跟他们闹完，笑得直打嗝。 “哎姐，你们这下打算啥时候走哩？” “走？”黎由挑着眉，“我们？” “对呀么，安哥不是跟你一块走哩么？东西都收拾走啦，我也走哩，我去开烧烤摊去！” 何安抬眼看他。 连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坐下。 “咋……咋了？我说错话啦？” 黎由从连杰问完那句后就不再说话，闷声干活，把串好的一趟趟送到外面。 送完这趟之后，她没再回来。 何安把手上的东西弄完，跟出去。 黎由在小屋前的台阶上坐着，没抽烟，没表情，双眼的焦点无意识的胡乱落在哪里。 他挨着她坐下。 “想什么呢？” 她轻轻眨眼，说话时白气绕在鼻尖打转，有点滑稽。 “你没跟我说过你要离开这儿。” 何安点点头。 “嗯，还没来得及，现在告诉你，我辞了这的工作了。” 她转转眼睛，像怕被冻僵。 “何安，我知道你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她不说话了。 何安轻轻叹气。 “黎由，我想得很清楚，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为你，也为我，这是我想要也甘愿的生活，你别不信。”
第130章 黎由听见这话后叹出一口气。 她不打算再阻拦何安，自以为为他好，自以为他想要的是什么，这样围困两人的结果过于狗血。 她不想步雅茹的后尘。 只是人一旦离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重新开始的时候会有心理负担，而且如果再想回来，物是人非的落差感会无法说出口，只能任由它渗透，拽得身子发沉。 他在这儿牵挂颇多，孤儿院，桑榆村，还有全老板，一时间要全部放下不容易。 她怕他难以接受。 不过刘力说得对，她该信他。 院里的炉子生起来了，浓烟滚滚，连杰过来问他俩。 “由姐，你想在屋里吃还是在外面？” “你们在哪？” “院子里。” “那就在院子里。” 其他人把桌子和凳子搬出来，今天所有酒都是白的，老杨生了另一个炉子，把酒和一些小玩意儿一起放在锅里煮。 黎由没喝过他们当地的这种酒，也没见过这种温法，就好奇起身。 何安在台阶上看着她跟厂里的大老爷们儿围在一块自如地聊天，刚刚坐着的时候裤腿处沾了积雪，她没发现，走路的时候扑簌扑簌往下落。 她今天穿的羽绒服是他的，出门的时候发现她带的衣服都薄，他硬是给裹上了。太大，她身板在里面直晃荡，接东西都得向上伸直胳膊才能把手弄出来。 连杰不知好歹地从旁边雪堆里攥了个球，砸在她后背“噗”的一声。 黎由有一瞬的茫然，低头看看，又找到躲在一旁的连杰。 “你过来。” 她团雪球的技术不好，连杰都换了好几个躲的地方了，手里的才堪堪成型。 她原地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就看向他求助。 何安抬起拐杖指着前面拐角的方向，她立马转身跑过去。 “过来！” 平日浑身冒寒气的由姐，现在也挂上孩童一样的表情。 两人在雪地里滚得不可开交，连杰跑不动，黎由也不执着雪球了，把他撂倒就把雪往他身上踢。 老杨尝了锅里的酒，咂巴几下，味道刚好，冬天就得这么喝才暖和。 他灭了火一抬头，粗着嗓子吆喝。 “哎呀连杰你不赶紧烤肉呀么，闹啥闹哩！” 连杰从雪里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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