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估计也没想到8603这么有劲,按都按不住。” “就是啊,那一拳拳打的,真吓人,川哥眼睛都出血了。” 小余没再停留,去8603房间里找到手机,下楼穿过花坛,喷泉,藤蔓小亭,到了2号房。 跟医生说明情况后,她拿着手机进去。 黎由被扣在床上,手腕和脚腕的血痕明显。 小余站得不远,放缓声音。 “由姐,手机我给你拿来了,你想给谁打电话?我帮你。” 黎由摇摇头,双目无神。 “他死了。” “没有,黎由,是你的病在影响你的判断。” 她依旧紧盯着天花板。 这些天都是这样,黎由根本不睡觉,焦虑值高到吓人,思维错乱,理解能力下降,会突然在半夜大喊大叫,也不愿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念叨的最多的,就是这句,「他死了」。 这是小余刚毕业的第一份工作,知道精神病人会出现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大部分都是基于对自己本身的被迫害妄想,只不过黎由的所有痴妄,只在那个男人身上。 半个月后,小余从2号房把黎由接回8603。 医生说各项指标已经正常,她又恢复到之前极其配合的优秀病人。 小余看她吃下了晚上的药,用夸张的语气鼓励她。 “真棒!早点睡哦,明天见。” 屋里关了灯,手机屏异常刺眼。 黎由找到之前存的录音,扔在床头一遍遍听。 “等——我——接你——回家——” …… 迟宜抱着花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有辆黑色摩托也在疗养院门口停下。 摩托上的男人穿着黑色背心,工装裤,马丁靴。 他跨下车,摘了头盔,长发散在脑后,迟宜注意到他走路脚有些跛。 她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大厅,看他跟工作人员说完话后被领走。 到了熟悉的院子里,男人在喷泉旁停下,她也停下。 也许是她盯得过于明显,男人侧头看她,微挑起眉。 迟宜愣住,又看见他拿头盔的手上戴了熟悉的戒指。 她忘记了礼貌,问他。 “你是何安?” 男人面露惊讶,说话时有些咬字不清。 “你认识我?” 她摇摇头。 “听说过你。” 按照黎由的描述,何安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没有故事里强壮,手腕的骨头像要刺穿皮肤,脸颊两侧紧紧吸着颧骨,乍眼看过去有些瘆人。 之前病房的小余护士刚好路过,看见迟宜后“哎呀”一声。 “你怎么来啦?” 迟宜还未回答,楼上有房间拉起警报,微弱的声音传到他们这里,接着一楼响起沙沙的广播声,这个声音迟宜只在这里听到过一次,那次的病人被家人接走时已没了气息。 有人在门口朝这边喊。 “小余!8603自杀了!” 怀里的花垂在腿侧,小余护士跑过时蹭掉了几片花瓣,随风飘在男人脚边。 她走到当年种下的花面前,走时的枯木长了个很不起眼的花苞,孤零零地支着头在阴影里,有一侧溅上了泥水。 迟宜蹲下小心捻去,它摇摆几下依旧牢牢抓着细弱的枝条。 但一阵风过,广播停。 花落地。 【正文完】。
第158章 番外 临近年关,街上热闹非凡。 刘力让身边的人都回家过春节,这栋小楼从下午起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给几位东家安排的新年礼都悉数送到,接了几通电话客套一阵后才发现错过了去医院的时间。他去一旁的屋子里洗漱干净,换了长袍,绕上佛珠,站到佛像前。 前几日把何安接到这边治疗,他就在这儿找了短暂安身的地方,老家里的东西他只带了这个来。 按礼数上了香,俯身叩头。 明天再做这些是来不及了,他得在医院守着。 等一切都妥当,护工刚好打来电话,说何安醒了。 刘力换回衣服,匆匆下楼。 到楼下时发现屋里还有一人,他在最后一节楼梯站定,有些迟疑。 “大塔?” 屋里坐着的人迅速起身,带着特有的步调。 “刘总。” “怎么没走?” 大塔接过他手里的包,垂头。 “您是要去医院吗?” “嗯,安哥醒了。” “我陪您一块去。” “不回家过年么?” “安哥没醒,我走不踏实。” 刘力看他一眼走向门口。 大塔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当时何安救他及时,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不过二十岁,心思倒够深沉。 一楼所有窗户上都贴了窗花,大门外也贴了春联,估计是大塔自己在楼下时弄的。 外面到处是过年的气氛,连医院里也是。 刘力赶到时何安还醒着,护工拿了新年红包后谢过他就走了,这几天剩他和大塔在这儿。 进了病房,大塔从身上取出两个小红灯笼挂在床尾,一个写着平安,一个写着健康。 何安颤抖着手抬起,刘力上前握住,安抚。 “黎由已经去了。” “她——” “很好,就是有点生气。”刘力掏出那枚戒指,“说让我扔你脸上。” 何安极轻地哼笑,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刘力想把戒指给他套上,却不料大了好几圈。 大塔从红灯笼上拽了几根红线,手指翻动,编了个红绳给他。 “手挺巧啊。” “小时候帮我奶奶编过。” 红绳是几小段接在一起的,不算长,但挂在何安现在脖子上刚刚好。 刘力又紧握住他的手。 “由姐在努力了,你可不能输给她。” 何安点点头,让刘力把他的手放在胸前。 食指勾住指环,好像也勾住那人曾经乱摸的手。 过了深冬,春寒料峭。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刘力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在医院一整晚没敢合眼。 雨后太阳初升时,他在手机上翻出那个号码,刚要按下去,何安醒了。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又送来暂时脱离危险的消息。 这个好消息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夏躁秋凉,病危通知刘力拿到了好几次。 但每次,何安都奇迹般地挺过去了。 第一年,恢复的情况毫无进度。 不过好在何安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医生说每天保证几个小时的清醒利于后期恢复。 平时刘力在忙,大塔就陪着他,尽量多说话,让何安有反应。 后来他发现何安对手机上的一首歌反应比较强烈,就每天定时放在床头。 虽然不了解原因,但他也想得到是跟黎由有关。 第二年春天,何安可以下地了。 只是昏迷时间太久,身体部分机能下降,走路都需要重新学习。 而且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长时间的昏迷让他思维不再清晰,语言功能混乱,一句话要反应半天。 即使这样,他还是能清楚的喊出那个名字,「黎由」。 无奈好景不长,一场小小的感冒又让何安重新躺到病床上。 这次病危通知送到刘力手上时,医生着重说了一点,病人的求生意识不高。 他拧起眉。 “求生意识不高?什么意思?” “病人在恢复过程中如果状况不太好的话,心理上容易出问题,极易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 刘力把手上的纸揉成一团,推开医生进去。 何安没有睁眼,但医生说了,他是可以听到声音的。 刘力伏在他耳边,几乎是咬牙说着话。 “何安你他妈听清楚了,黎由在疗养院过得不好,她听了你的话孤零零的在那破地方呆着,你要是死了,下一个就是她!” 他掏出手机,翻到黎由被镇定扣绑在床上的照片,光线刺眼,何安眼皮闪动几下。 “这是你亲手送她去的地方!你只要活着,不管是瘫了傻了,只有你活着!她才能活下去!” 第五天,何安再次恢复意识。 刘力一步不落地陪着他,到了冬天,他又可以半靠着床“啊,啊”地出声叫人了。 第二年春节,何安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 这个男人倒在训练走路的器材旁,口水不受控制地滴在领口。 “我——好想去找她。” 刘力在他身边蹲下,手握上他的肩膀,却被骨头硌得生疼。 第三年春天,何安可以不靠机器自主走路了,只是思维功能还没能恢复到成年人的正常水平。 医生说这个时间内恢复成这样已经是奇迹,后面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但何安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勤奋执着,没日没夜的训练,语言训练的护士下班,就由刘力和大塔轮流给他做些简单的。 天气毫无征兆进入夏季的时候,刘力刚从外地赶回来,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去解决全老板之前遗留的问题,现在他是无可置喙的大东家。 他像往常一样到了医院,上楼,推开病房的门。 窗外阳光晒得人眼睛睁不开,何安靠在窗边,歪着头。 “刘总,好久不见啊。” 刘力愣在门口,何安这句话虽然有点不清楚,但那神情只有安哥才会有。 他慢吞吞迈了两步,何安也朝他走来,除了之前伤过的那条腿稍微有点异样,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人。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刘力揉压眉心,把眼眶里的酸胀按回去。 “挺顺利的。” 何安盯着他垂着的头顶看了半天,微微叹气,搂住。 “辛苦你了。” 几年时光,对其他人可能如流水,但对他们来说,简直漫长到可怖。 当何安站在他心心念念的地方时,更觉得这时光可怖。 夏日院里万物蓬勃,他从那句「8603自杀了」中反应过来,依稀听到从前有人对他说。 “那你这辈子可要长一点啊。” 腿上身上疼痛钻心,何安软下膝跪地,眼前一片白茫茫,心跳找不到落点。 黎由,别让我苦守这枯槁的余生。 …… 何安店开张那天,李寻和于棉还专门送了花篮来捧场。 这个店面跟黎由当初选的差不多,一样的临街,一样的热闹。 嘈杂的一天结束后,他骑上摩托,一路骑到疗养院。 这是他到这后的日常。 经过疗养院后面时,不知什么原因,摩托熄了火。 他下车查看,头盔顶“当”地一声,顺带还有一句毫无情绪波澜的话从头顶落下。 “大晚上炸街,扰民。” 何安心忽地沉下去又浮于呼吸间,他抬起头,看到墙上窗户边有个女人在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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